語氣及其囂張,又恢複了上次說‘你剛指誰呢’時,那種東北大哥的社會氣勢。


    第33章 033


    岑肆並不是沒有理智的人,她當然清楚這次出差是為了談合作而來的,在這種時候把人家總裁的弟弟給打了,那就是很嚴重的事情了。


    但剛剛看見蘇行止的反應,她又實在是擔心。


    這人讓她先出去等著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想在裏麵打架嗎?雖然這個沈曦霖確實該揍,但是也絕不能是他來揍,不然就成了兩個公司之間的矛盾了,以後勢必會變成仇敵,想合作是再不可能了。


    所以她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自己出手,來個出其不意,看看能不能把這沈曦霖給打上一頓,也好給蘇行止出出氣。


    結果還真成功了,那沈曦霖見她是個女人,自然也不會留心提防,讓她的獼猴桃汁給潑了滿臉。


    這會兒看見沈曦霖雖然眼睛紅腫,卻還是不甘心的大放厥詞,岑肆心中就對他更是厭惡,但也不能把他一個人放在休息室不管。


    當下她就把服務生叫進來處理後續的事情,然後才拉著蘇行止一起出去,站在門口低聲說道:“我可以辭職的,沒有關係,到時候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就好,因為這沈曦霖出言侮辱我,我才打了他,監控也可以證明。”


    一心隻想著為了公司的利益,她就沒顧得上自己,也沒有注意到蘇行止的臉色複又沉了下來,看起來有些不滿似的。


    “走吧,咱們離開這兒。”他隻說了這麽一句,大手就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往停車場走去。


    男人的手掌寬厚幹燥,又帶著暖暖的溫度,給人一種很有安全感的感覺,岑肆愣了一下,心髒的跳動忽然有些變快。


    這應該是,兩個人第一次真正的拉手。


    剛剛在檢查她腳踝之前,他雖然也把她的手攥在掌心中,但是那時候情況混亂,她也根本沒有心思細細體會。


    此時卻是不同的,走在平坦的小路上,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的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好像是把兩顆心都連在了一起似的。


    就這麽一直走到車邊,蘇行止開了車門讓她進去,自己才上了副駕駛,砰地一聲把門關好。


    “怎麽了?”岑肆轉頭看了眼男人的臉色,這才察覺出不對,她就有些懵。


    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扣了兩下,蘇行止像是在恢複情緒,過一會兒才看向她:”為什麽要跟那沈曦霖周旋呢?你明明有機會離開的。”


    看到男人眼中的擔心,岑肆才有些理虧:“他跟我說了你的事情,我感覺這人好像對你有敵意,怕他做出什麽事情來,所以想先套套話。”


    蘇行止的語氣就嚴厲了些:“他是個很危險的人,你不該這麽做。”


    這一點岑肆也承認,從談話的過程中來看,這人確實有些偏執,好像精神不大正常似的。


    她就低了下頭:“好,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會這麽冒險。”


    “這個暫且不說,那你想要辭職,這又是什麽話?”蘇行止靠在椅背上,接著問她。


    “這個…”岑肆一時就有些語塞。


    剛剛她說那些話,也隻不過是腦子一熱,這時才反應過來,所謂辭職的決定,也隻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犧牲,跟本就沒過問過男人的意見,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她對於這些一向都分的很清楚,今天卻因為心急而搞混了概念,所以才心虛起來。


    “我已經說過了,十次和盛達的合作加起來,都比不上你的安危來得重要,所以以後不要說這話了。”蘇行止的話語卻出乎意料,並沒有責怪她什麽。


    淡淡說完之後,他才發動了車子。


    眼見他直接就往外開去,岑肆才有些著急:“這就走嗎?不跟沈總打個招呼?”


    “不用。”蘇行止搖搖頭,又說道:“通知其他幾個亞創的高層,讓他們也馬上離開,就說公司有事。”


    “好。”岑肆答應一聲,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雖然對他的這個決定存有疑慮,但是她也沒辦法提出什麽建議,畢竟這種決斷的事情她並不擅長,她也相信,蘇行止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


    隻是這麽一來,她的心情就不免沮喪了起來,打完電話之後,就悶悶的靠在椅背上,心事重重的看著窗外。


    蘇行止用餘光掃見她這個狀態,語氣不禁就軟了些:“放心,這次不是咱們的問題,監控裏都有記錄,盛達那邊的人會主動找過來。”


    “真的嗎?”岑肆這才高興了些,急忙坐直了身子。


    又聽男人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雖然盛達的規模比咱們公司大,但也隻是空殼子了,這幾年投資失敗過幾次,損失很大,所以這次的合作,對方比咱們還要急切。”


    他這麽一說,岑肆也就明白了過來,虧她剛剛還白擔心了那麽長時間。


    抬手撩了下頭發,她就有些遺憾:“那既然這樣,我剛才就應該打的再狠一些,怕他哥來找麻煩,我還特地留了情麵。”


    她這話完全就是出於真心實意才說出來的,不僅如此,還把手掌捏成拳頭,不甘心的左右活動了一下手腕,看起來有些可愛。


    餘光掃了眼副駕,蘇行止把她這些小動作看了個清清楚楚,心裏倒覺得好笑,怎麽這小秘書的性格如此爭強好勝呢?


    語氣輕鬆了些,他就隨意的問道:“你這些打架的本事,是什麽時候學會的?”


    “小時候吧。”岑肆想了想,眼睛亮亮的陳述起來:“我小時候可厲害了,村裏的大男孩兒都打不過我,因為我還使陰招兒,趁著人不注意揚一把土,或者先討饒,然後從後頭突然襲擊什麽都,花樣很多,次次都不重樣,他們都摸不清我的套路。”


    “打架的原因呢?”蘇行止駕駛車子,在前方拐彎。


    “一開始是因為我年紀小,又是城裏來的孩子,口音和他們不一樣,這些孩子看不慣故意欺負,後來是因為被我打了不服氣,回來找場子。”


    這麽說著,車子就已經到了蘇行止在b市的這棟別墅外麵了,車子停進去後,兩個人一起下來。


    剛剛打了那沈曦霖之後,岑肆還沒有洗手呢,雖然她潔癖不嚴重,但是也嫌棄這人太髒,換了鞋子就急著上樓去了。


    在衛生間開水龍頭衝了一會兒,她覺得還不行,就又按了幾泵洗手液,一抬頭,從鏡子裏看到蘇行止走了過來。


    男人已經換了身居家的衣服,上身是一件寬大的黑色棉綢上衣,底下是同色係的休閑褲,褲腿鬆鬆的垂在腳麵上,他的棉布拖鞋和她腳上的是同一款式,隻是顏色不同罷了。


    靠在門把看了她一會兒,男人索性就進來站在了她的身後,兩隻大手分別從她身側伸到洗手台前,把她的手就給抓住了,很耐心的替她把洗手液打勻。


    這是在替她洗手嗎?岑肆就有些窘,感覺像是回到了幼兒園時代似的,但卻又有些不同,不經意的抬頭看了眼鏡子,岑肆整個耳朵都是紅的。


    兩個人像是抱在一起似的,親密無間。


    相比起她的心不在焉,蘇行止的表情卻認真的多。


    男人皺著眉仔仔細細替她衝掉手上的泡沫,這才單手拿過一旁的毛巾替她擦幹,埋怨似的說道:“你平時也看不出有什麽潔癖的症狀,怎麽洗手洗那麽狠?把自己的手當成衣服似的搓,看看都紅成什麽樣了,上次度假村的時候也是,不就是碰了個鵝嗎?”


    他說的正是那次逗大鵝時候的事兒,半路上下起雨來,兩個人一起跑到餐廳吃飯,洗手的時候她想到牲禽都有病菌,不免就多洗了幾次手,皮膚都紅了,沒想到會被他觀察到。


    “這你都發現了啊?”岑肆就驚訝起來,好奇的扭過頭看他,本身就貼得挺近,這一來,頭頂就不小心撞在了男人下巴上。


    耳朵裏都能聽見牙齒相撞的聲音,她聽了都心頭一緊,嚇得伸手就去搬他的下巴:“沒事吧?是不是牙把舌頭咬了?”


    她的頭頂還是挺堅固的,回頭的動作又比較猛,就怕是把蘇行止給傷到了,心裏著急到不行。


    女人白皙小巧的麵頰就在不遠處,眼睛裏充滿了關心的情緒,蘇行止垂眸看了看她,順手把下巴上那小手給扒拉了下來,握在掌心裏:“沒關係,就是牙齒有些酸。”


    說這就直接拉她去了二樓的書房,裏麵靠著牆邊立了兩個高高的書架,裏麵都是各類的書籍,旁邊還有沙發和圓桌。


    岑肆過去大致看了看,發現大多數是英文的原版書,裏頭有些還做了筆記。


    蘇行止站在她身後,解釋了一句:“都是我留學時候的書。”


    去樓下泡了兩杯咖啡端上來,他才招呼岑肆一起在沙發上坐下,手臂隨意的搭在沙發背上:“有什麽好奇的事情嗎?我可以解答。”


    岑肆見他神情坦然,這才想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那個沈曦霖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他為什麽要這麽針對你。”


    關於這件事情,她其實是很好奇的,但並不是聽八卦的那種心態,而是有些擔心他,尤其是蘇行止手腕上的那道傷疤,更讓她隱隱地心疼著,怕他之前遇到過不好的事情。


    “我和沈曦霖的確是留學時的同學,隻不過我上大一的時候,他已經整整留級三年,一直沒辦法畢業。”


    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男人這才說道,修長的手指按了一下眉心,他繼續敘述下去:“這個人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很正常,其實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簡單來說就是一種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所以他的心思並不在學業上,而且在學校裏偷裝了不少攝像頭,暗中進行窺探,其中也包括女生宿舍。”


    “那就沒有人發現嗎?”岑肆一聽這話,就睜大了眼睛。


    眼下國內這樣的偷拍事件就屢禁不止,她卻想不到,多年之前就已經開始有了這樣的事情。


    “有沈家在暗處保護著,沒人能夠抓住他。”蘇行止搖搖頭道:“他們應該早就發現了沈曦霖的這個毛病,所以跟外界抹去了他的信息,並且把他和沈曦年分開進行留學,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放棄,任他胡作非為,隻要不被曝光出來,給沈家丟人就好。”


    聽到這裏,岑肆就歎了口氣,一般情況下,這種被家庭庇佑的壞人,是最不容易得到懲罰的,也正是這樣,這些人才覺得有恃無恐。


    蘇行止的敘述仍在進行:“後來的時候,光是偷窺已經滿足不了沈曦霖,他就開始通過這些錄像來分析被偷拍之人的性格和習慣,並從中找出弱點來,故意接近這個人來進行言語誘導,發掘出內心之中的絕望,讓這個人選擇自殺,有一個女生就是因此而死的。”


    “這…他身上居然有人命?”饒是岑肆再有心理準備,這時也忍不住心驚,這麽看來,沈曦霖完全就是一個內心險惡的魔鬼!


    這種人,原本就是應該進監獄的,卻被他一次次狡猾的逃脫了。


    “是啊,但當時不管是警方,還是這個女生的父母朋友,都認為她是自殺的,因為她生前一直表現的很消沉,而且留有遺書。”


    蘇行止的臉色也有些陰沉:“這件事過去後,沈曦霖變本加厲,又盯上了一個男生,這次被我發現了異常,我當時上課跟這個男生坐在一起,發現他本子裏寫滿了輕生的字句,跟他聊了之後,才知道他最近一直能接到沈曦霖的電話,借著關心的名義,一直在對他進行自殺的誘導,我就去警告了沈曦霖,打了這人一頓。”


    “所以他就記恨上了你?”岑肆差不多也猜到了接下來的事情。


    蘇行止所講述的事情,卻比她想象的更驚險一萬倍。


    “他不光恨上了我,而且想發現我的弱點,來誘導我進行自殺。”男人的語氣十分平靜:“我當時有嚴重的抑鬱症,定期會去看醫生,這部分診療記錄被沈曦霖收集起來,當作我冷血的證據,他還在我的公寓偷偷安裝了攝像,發現了我有臉盲症。”


    “那…你知道自己被監視了嗎?”岑肆不自覺的就往前靠了靠,跟著也緊張了起來。


    “我發現了。”男人並不在意的輕笑了一下:“這些我都是故意透露出去的,為的就是讓他更加盲目的自信起來,自以為抓住了我的弱點,對我進行自殺誘導。”


    這麽說著,他就坦然的伸出右手,露出手腕上的那道淺淺的疤痕:“這是我當著他的麵故意劃下來的,然後拍下了他勸我自殺的整個過程,以此作為證據,把沈曦霖送進了精神病醫院,之後他就被沈家的人救了出來,再沒公開出現過。”


    男人纖長的手腕上,那道疤痕雖不明顯,但看了還是讓人覺得心裏發酸,岑肆伸手輕輕摸了一下,聲音有些低:“疼嗎?當時。”


    “還可以,我切的並不是特別深。”


    他答得雲淡風輕,岑肆的眉頭卻仍舊皺著:“那抑鬱症呢?已經好了是嗎?”


    “嗯。”蘇行止點頭:“我一直按時吃藥治療,之後就沒有再複發過。”


    天色這時已經暗淡了下來,書房裏的光線都昏暗了下來,兩個人卻都沒有去開燈,就這麽靜靜地坐著。


    許久,岑肆才慢慢站起身來,眼見蘇行止也已經起身,她就走到男人的身邊,輕輕的擁抱了他。


    無關於其他的感情,隻是經曆相似的兩個人,互相的慰藉取暖。


    曾經岑肆以為,像是蘇行止這種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富足的人,一般是沒有煩惱的,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


    但是通過了解她才知道,其實並不是這樣,生而為人,有時候就是注定來世上受這一場磨難的,不管是富有是貧窮,不管容貌怎麽樣,經曆怎麽樣,誰都是逃脫不了的。


    …


    白天發生了這麽多事情,當晚兩個人也就沒有出去,岑肆隨便用冰箱裏的食材隨便做了碗湯麵。味道意外還不錯,一人吃了一碗,就都覺得飽了起來。


    上樓回到房間之後,岑肆就去浴室洗了個澡,靠在床頭敷了個麵膜,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去陪陪蘇行止。


    心理上的創傷她也曾有過,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但是她每每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難受,好像喘不過來氣似的,整個世界都昏暗了很多。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能夠在她身邊安慰安慰,也許就會好上很多。


    今天蘇行止經曆的這些,跟她的過去也有些相似,也是人生中不那麽順暢的一段時期,尤其他還得過抑鬱症。


    一旦回想起來的話,心情難免會受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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