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岑肆訕訕的搖頭:“我就是覺得…我的手勁兒挺大。”


    擠出一點子藥膏來,她先把自己的手用消毒濕巾擦幹了,這才開始慢慢的給他往上塗,沒注意,低頭還給吹了一下:“疼嗎?疼就說啊。”


    照顧徐朗的次數多了,不自覺就愛把人當小孩兒。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就抬起頭來:“蘇總,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的氣息涼涼的撫過肌膚,估計是因為剛擦了藥的原因,蘇行止就覺得自己胳膊涼絲絲的,倒也不難接受。


    “繼續吧。”明明就這一丁點兒痕跡,他認為根本就沒有上藥的必要,卻還是任由著她塗來塗去。


    複又低下頭去,岑肆就嘀嘀咕咕看著說明:“蘇總,你的額頭有些腫了,必須用這個噴霧,要不然容易青。”


    說著就舉起一個瓶子,衝著蘇行止的額頭噴了一下,車廂裏頓時就彌漫著一股子藥味兒,有點兒嗆人。


    岑肆咳嗽了幾聲,急忙把車窗給按了下去,低頭將藥都裝回袋子裏,探身放在後座了:“那蘇總,你自己回家一定要記得噴啊。”


    雖然昨天晚上的記憶大部分還沒回來,但她這會兒還是滿心的歉意,又想起之前自己好像確實是接了個電話,估計就是這電話把蘇行止叫來了。


    自己喝多了酒會變成小孩兒的性格,這個她也知道,可是哪兒想到會這麽暴力啊?把人家一個大總裁給抽成了這樣…


    旁邊,蘇行止已經把袖子整理好,平穩的發動了車子。


    岑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盡快道歉,不然她心裏也憋得難受:“蘇總,真的對不起,我昨晚酒後失態了,要不你也抽我幾個皮條兒,彈幾個腦蹦?”


    女人說話的語氣一臉真誠,看那樣子,是真準備讓他打回來了。


    蘇行止禁不住就低低的笑了一聲,雖然知道她性子一直都是這麽認真,但一想起昨晚她醉酒後滿口喊‘爸爸’的狀態,就覺得有一種反差很大的感覺。


    車子又開了一會兒,這時就已經到了她家樓下,他就把車子停下來,轉身說道:“我想問你一個事情。”


    “什麽?”岑肆還以為是有什麽正經事兒呢,急忙問道。


    “你家裏那個鐵質的彈腦蹦工具,真的存在嗎?”男人的胳膊撐在窗戶上,挺認真的問道。


    “這又是什麽?”岑肆都懵了。


    “你昨天晚上,跟我玩遊戲的時候說的,說要用那個彈我腦袋。”蘇行止平靜的敘述。


    岑肆一瞬間就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了,饒是她一向冷靜,但這麽丟人的事兒被說出來,還是承受不住啊。


    “沒有,我有病啊,買那個東西幹什麽?估計是醉酒以後亂說的。”耳朵紅紅的解釋一句。


    “嗯,去吧。”蘇行止點點頭,探身給她把車門打開了。


    就這麽一直看著女人上樓,他的眼睛盯在那窈窕的背影上,良久才伸手摸了下側臉。


    昨晚的那個吻,想必她還是沒有回憶起來吧。


    …


    岑肆一進門就看見了門口那一大袋子的零食,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告訴人家,這個是她醉酒以後自己跑出去買的,她就更是臉紅。


    生平第一次覺得沒臉見人,看來以後酒還是要少喝吧。


    她就歎了口氣,把袋子拎到茶幾上,裏麵的東西一袋袋拿出來,該保溫的都放在冰箱裏,其餘的塞進櫃子。


    一邊放一邊還在感歎,蘇行止真的給她買了好多東西啊,是怕她餓到嗎?


    不自覺腦補起這男人冷著張臉,把這些女生愛吃的小零食放進購物車的場景來,還是挺好笑的。


    看了眼時間,正好是下午六點多,她就又拿著購物袋出門,準備去超市買一些做飯用的食材回來,昨天雖然逛了菜市場,但是因為沒什麽心情,除了花生米她什麽都沒買。


    又想到昨晚麻煩了蘇行止那麽長時間,又把人家腦門彈到腫起來,她就覺得很愧疚,想要賠罪的話,也隻能做個好吃的便當給他了。


    她的住處附近就有一個超市,雖然食材不多,但也是夠用的,因此岑肆就步走著去了那裏,進去買完東西出來,她又順著原路返回。


    結果快要到居民樓這裏了,她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背後有一個人在跟著她似的。


    岑肆一直都是很警覺的一個人,雖然有些事情在現實裏發生的概率很小,但是她沒事幹的時候,還是會在腦子裏麵假設,如果自己遇到時會怎麽應對。


    就比如說這種跟蹤事件吧,一般在人流量很大的時候很難發現,但一旦身邊沒什麽人,而一個人又一直跟著你走的時候,那就是有問題了。


    連續路過幾家商鋪的時候,岑肆都透過玻璃門向後觀察,就發現有那麽一個戴著毛線帽子和口罩,身材瘦小的男人一直在自己又後方的位置走,基本沒怎麽遠離過。


    當然,也有可能這男人和她住同一棟樓,恰巧順路了,於是岑肆就有意的繞了兩次遠路,但依舊是這樣,那個人還跟著。


    心裏覺得不對勁,她就幹脆反身又進了超市,沒有去購物的區域,而是在一層賣服裝的那裏轉悠了一圈,而後趁著人多的時候從後門出去了,直接打了輛車回家。


    整個過程,她都裝作是講電話的樣子,用手機把身後的情景都拍攝了下來,其中也包括這人在她停在路邊係鞋帶的時候,故意站下來拖延時間的樣子。


    到了家門口,左右仔細觀察過沒有人之後,岑肆才打開門鎖進屋,又從裏反鎖了兩道,這才將家裏的燈都關閉,拉好窗簾往樓下看去。


    果然過了不到十分鍾,就有一個戴著毛線帽的男人慢悠悠的晃悠進小區裏,站在樓下衝著她的窗口望了望。


    猛地一下縮回身子,岑肆反身回到客廳,靠在牆邊思索了一會兒,打開手機開始搜索上次的那個貼吧。


    進去之後,首頁還是滿滿的對她的謾罵,點進一個帖子之後,她的臉色就漸漸陰沉了下來,上麵明明白白偷拍著她在上班的情形。


    不是以往的任何一次打工,而是近期在亞創被拍到的,角度看起來比較隱匿。


    題目是這樣的:‘看看民中那個臭名昭著的人,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底下是一排的跟帖,全是在嘻嘻哈哈的嘲笑。


    ‘我是現在民中的學生,要不是看了樓主發的這些帖子,還真不知道曾經的風雲人物,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對對對,聽說她上學的時候喜歡打架,還曾經把人打到住院呢,作風還不檢點,大白天跟人鑽小樹林。’


    ‘這樣人品的一個人,居然還可以去高級的公司上班?咱們一起舉報她呀,讓這個公司把她開除。’


    下頭的不用看,大多數都是這種謠言和誹謗,岑肆也就沒看下去,她與這些頂帖的高中孩子們跟本沒有交集,卻也不妨礙這些人跟風罵她。


    z市郊區的民中,一向都是最差學生的聚集地,基本上中考成績差到沒地方去的考生們,這才會被分配到這裏。


    但也有例外,就像岑肆這種,是因為付不起學費才來的,用自己優異的成績來給學校爭取一些獎項,從而獲得免費讀書的機會。


    直到現在,她參加各種比賽的獎杯還放在學校的禮堂裏麵,照片也一直懸掛在榮譽牆上麵。


    一幫子以學習為恥的差生中間,出現了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會發生什麽情況?這裏麵大部分人都討厭‘書呆子’,一般會肆意的排擠。


    這種情況也持續到現在,榮譽牆就在進校以後最顯眼的位置,這些新來的學生,想必也是從那裏認識了她,才戲稱她為‘風雲人物’吧。


    當然,這其中還不乏有人推波助瀾,就是頻頻在貼吧發貼的這個人,id名字叫‘玲語悠然’。


    也就是上次被鄭梵搜索出身份的那個女子。


    岑肆就這麽靠在牆邊沉沉思索了一陣子,手機鈴聲響起,是鄭梵打了過來。


    她把電話接起來後,那頭就很著急的喊道:“你看沒看貼吧?那個發帖人都已經把你的工作單位找出來了,還偷拍你!”


    “嗯,我看了。”經過之前的一番喝酒發泄,岑肆現在情緒穩定了很多,講話沒什麽波瀾:“我剛剛也在看,從照片上我的衣著來看,就是這一兩天發生的事情。”


    鄭梵著急的又問:“那你找到偷拍的人了嗎?可能會對你的安全產生威脅!”


    “偷拍的人沒找到,但今天晚上,有人跟蹤我,而且知道我家的住址。”岑肆平靜的說完之後,又將手機背在身後,讓屏幕上的亮光不顯出來,這才小心的走到窗邊,又往外看了一眼。


    樓下的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她稍稍鬆了口氣,但也沒有放鬆警惕,依舊沒開燈,重新返回客廳。


    電話裏,鄭梵嗓子都喊叉調了:“有人跟蹤你?!那你還不報警等啥呢?你家在哪兒呢,我翻牆過去找你!”


    “有沒有證據,怎麽報警?”倒是個熱心腸的好孩子,岑肆本來心情是有些緊張的,這會兒聽著他的聲音,又有些想笑:“沒關係的,我門窗鎖的緊緊的,這人進不來,而且都已經走了。”


    雖然比鄭梵大不了幾歲,但估計是因為給他做了幾年家教的原因,岑肆就總認為他是個大孩子。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另外我聽原先的那個吧主講,這個發帖的人好像還圖謀著什麽事情,好像在跟媒體聯係。”鄭梵這才放心了些。


    “好,發帖的人我認識,也知道怎麽找她。”岑肆頓了一下,又說:“另外,替我把網上發帖的證據都整理好吧,跟蹤,偷拍,在再加上網上造謠毀壞名譽,這些已經足夠把這個人送進看守所了。”


    “你終於打算對付幕後這女的啦?”鄭梵當即爽快的答應下來:“行,我晚上熬夜給你弄。”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這才掛斷電話。


    當晚岑肆並沒有開燈,就這麽湊合著睡了一覺,第二天正常出來上班,一路上也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


    她來z市的市區已經五六年了,認識的人有限,也並沒有幹過什麽得罪人的大事兒,即便是跟人打過幾次架,吵過幾次嘴,但那也不至於會有人興師動眾的雇個男的在背後跟蹤她。


    所以經過這麽一分析,岑肆就認為,這次的跟蹤事件一定是跟網上發帖那人是有關聯的,兩個人不知道在預謀著什麽,但一定是對她不利的。


    當天到了公司之後,她就趁著中午午休的時候,重新拿出那幾張貼吧上偷拍她的照片,下樓開始比對位置。


    最後她就發現,一處是在拐角處的衛生間門口,另一處是在茶水間的裏麵,但是角度都有些奇怪,從下往上拿著手機拍的,什麽人會這樣佝僂著腰拍照呢?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人拍照的時候,她是一點察覺都沒有的,這就有些奇怪了,以她的觀察力,不可能會那麽遲鈍。


    岑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差不多就把公司的同事給排除了,進亞創差不多一個月了,她基本已經把人員都摸清,這裏麵絕對不會有人在以前認識她。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


    這麽想著,她的目光就沉了沉,若有所思的樣子。


    …


    岑肆是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被叫下樓的。


    當時蘇行止正在和會議室開例會,她照例端著咖啡想要送進去,就被一個安保室的主管給攔住了。


    這人皺著個眉頭,看起來很煩躁的樣子:“岑秘書,你快去看看吧,有人在樓底下鬧事。”


    “這種事情,為什麽找我?”岑肆就有些奇怪:“不去找保安嗎?”


    “不能讓保安往出趕,邊兒上有一個記者拍著呢,一旦上了新聞,肯定要亂寫的,對咱們公司的形象不利。”那主管就搓搓手,更顯煩躁。


    接著又說:“反正你快去看看吧,盡量把事情處理好,真是的,私人事情就不要影響到公司嘛。”


    岑肆總算是有點兒聽出來了:“所以,鬧事的人是衝著我來的,是嗎?”


    當下就把咖啡遞給旁邊的人,按了電梯下樓來。


    一直到了最底層,亞創所在的大樓前頭,就站了大約六七個人的樣子,其中大部分是拿話筒和攝像機的人,看起來像是記者似的,最前頭則是個身材瘦小的男人。


    岑肆一看他的身型,就知道這人就是昨晚跟蹤她的人,待到走近了再一看麵容,她才恍然大悟,冷冷的叫了一聲:“孫強?”


    “是我啊,你居然還認得,難得難得。”那孫強就笑了一下,停止了和前台的糾纏,朝著她轉過身來,麵相很凶。


    “岑秘書,這個人一直叫囂著要我們把你交出來,不然就要強闖上去!”前台的小姑娘都快嚇哭了,聲音顫巍巍的說道。


    “沒事了,我這不下來了嗎?”岑肆就安慰了她一句,轉頭看向孫強時,臉上並沒有懼色:“蔣玲玲呢?你們兩個是一夥的吧?”


    “呦,你還記著這個妹妹呢,她被你害慘了知道嗎?她不想見你,隻能我來啊!”


    孫強就在地上啐了一口,一臉地痞無賴的樣子,轉身招招手:“來來來,這是咱們市台的記者,專程來采訪你的,快讓攝像機錄一下你的正臉。”


    這麽說著,後頭那個端著攝像機的記者就猛地擠到了前頭,旁邊還有人拿著話筒上來:“你好,我們是市台家庭糾紛欄目組的記者,想就一些事采訪一下你的看法,可以耽誤一些時間嗎?”


    這鏡頭都快貼在她臉上了,岑肆就厭惡的轉了下頭,這個節目她之前在公車上看過,主要內容就是解決一些家長裏短的小事兒,找一些嘉賓來點評,最後再以和稀泥勸和為結束,反正套路永遠隻有這一個。


    她卻想不到,這節目居然有一天會找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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