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清渠:“是吧,起初我和你的反應是一樣的,誰知道呢。”


    聞人宴待人從來都是克己守禮的,人人都是說他舉世無雙高不可攀,卻怎能想到這天上的浮雲,有一天會為了人間富貴花自願落入凡塵。


    “原來時間男子喜歡上一個女子的時候,都是差不多的。”


    蔣清渠這麽嘀咕了一句,徐子恪腦子裏突然就浮現了那雙冷漠中帶著悲戚的眼神,他連忙甩甩腦袋想將這人從腦子裏揮去。


    真是奇怪,想誰不好,怎麽會想到她?


    從花園經過時,聽到有人在爭吵,似乎又有徐瑩然在內。


    徐子恪眉毛一皺,快步走過去。


    地上坐著一個女子,裙邊有一片水跡,正坐地上抽噎,而徐瑩然蹲在她身邊和蔣嘉悅爭執些什麽,其他小姐站在一旁交談。


    蔣嘉悅嘴角掛著抹冷笑,說道:“你親眼看見了?”


    “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隨便欺負人,推了林姐姐還不承認,害得她腳都崴了。”徐瑩然扶著林思思,語氣咄咄逼人,而林思思怯怯地看蔣嘉悅一眼,立馬又低下頭去。


    蔣清渠戳了戳一旁的徐子恪:“我說,看上去你妹妹她不太喜歡這位六公主啊。”


    徐子恪涼涼地看他一眼。“不去找你的萋萋,還來管我的事?”


    “我不著急,這段日子還是別去煩她為妙。”


    “真不知道你是真喜歡她還是假喜歡。”徐子恪狐疑地說完,朝著徐瑩然走去。


    看到他和蔣清渠,小姐們紛紛往邊上散去了。


    畢竟他們的紈絝之名是無人不知的,何況現在這二人的處境都不好,和任何一人摻上關係都不是什麽好事。


    蔣嘉悅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徐子恪問徐瑩然:“你在這做什麽?”


    “林姐姐被六公主推了一把,差點栽進湖裏,現在腳崴了走不成。”


    地上的林思思偷瞥了眼徐子恪,又迅速低下頭去,眼睫上還掛著滴要落不落的淚珠。


    這幅情景看上去就像徐瑩然說的一樣,蔣嘉悅欺負了人還不願意道歉。


    徐子恪沒有問為什麽,他不好去質疑對方有沒有做過這些事,更不好隻聽人言去判定她的過錯,隻好歎口氣什麽都不說。問道:“林姑娘可還能起身?”


    蔣嘉悅眸光一縮,又很快平靜下去。


    她應當能明白的,徐子恪不喜歡她,所以不問她是否做過,是否是被人冤枉了。


    在他眼裏,六公主是個會欺負他妹妹的蠻橫之人,也能做出看誰不順眼就將人推到湖裏的事。


    如果按照以往,別人誤會厭棄她,都是無所謂的,她不會在意。可若是徐子恪也和旁人一樣,她也會感到委屈。


    “不是我......”蔣嘉悅低聲說了句,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但還是堅持說道:“我沒有推她,我隻是離得近了些,她自己踩到了裙子。”


    徐子恪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蔣嘉悅會特地和他解釋。


    林思思咬著唇瓣,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囁嚅道:“我不知道,既然公主這麽說,那便是了,都怪我不小心......”


    她哭得梨花帶雨,委屈極了,讓人望而生憐。對比之下倒是蔣嘉悅顯得太冷漠無情。


    一番鬧騰之下,突然從小路裏竄出隻凶猛的大狗,狂叫著衝到人群裏。


    聚成一團的小姐們紛紛躲閃,狗衝到蔣嘉悅麵前,她心髒猛地揪緊,臉色煞白往後退去,隻管後退,也忘了身後是湖水。徐子恪連忙拉了一把,將她扯回來。


    地上的徐瑩然和林思思在看到大狗的那一刻也趕忙閃身。


    “你這隻傻狗,還不趕緊回來。”沈離經扭著細腰,臉上覆著層麵紗,步履款款走了出來。雖不露臉,但是這聲音一出便人人都認出了她,而現今敢在聞人府橫著走路的也隻有這位了,仗著和丞相的關係就囂張至極。


    大狗蹲在地上吐舌頭,溫馴乖巧,哪有剛才一副要咬死人的樣子。。


    林思思這才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麽,臉色也格外難看,眼神怨毒地瞪著沈離經和那狗。


    徐子恪也了然,嗤笑了一聲,對徐瑩然說:“我看你最近是不鬧出點事就渾身不舒服,想被送回家嗎?”


    徐瑩然一哽,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怒他了,挪著步子往後躲。


    沈離經撫著大狗的頭,輕笑道:“這畜生沒有嚇著各位小姐吧。”


    蔣嘉悅一直躲在徐子恪身後,隻要聽著那狗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心髒就被吊得高高的,生怕它會竄到眼前,更是看都不敢看它。


    沈離經也注意到了,便哄著那狗往邊上去。


    “六公主,嚇到你了,在下給你賠個不是。”


    徐子恪注意到她十分怕狗,也就沒挪開,任她躲著。隻聽蔣嘉悅聲音中帶著顫抖,咬牙道:“無事。”


    沈離經看著徐子恪義氣的行為,忍不住挑了挑眉,臉上多了幾分笑意:“那就好。”


    說完後她還是讓一旁的紅黎將狗牽走了,眼神有意無意掃過林思思,輕笑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怎麽都在這兒啊?”


    圓臉的小郡主和沈離經說過幾句話,相處倒也不錯,便和她解釋道:“剛才林思思說六公主推了她,徐瑩然在給她作證呢。”


    “哦?”沈離經聲音輕輕的,聽上去卻壓迫感十足。


    蔣嘉悅知道狗走了,平複下呼吸,朝林思思看去:“不是說腳崴站不起來了嗎,剛才倒是閃得快。”


    徐子恪低頭看了她一眼,距離有些近,蔣嘉悅臉一紅往後退了半步,低聲道:“我沒推......”


    “我相信你。”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眼中閃著喜悅。


    徐子恪沒有想到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句,就讓她露出這種眼神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離經冷眼看著林思思,嗓音溫溫軟軟地說:“既然都說公主讓你崴了腳,那罪名都有了,要是腳好好的,豈不是讓你占了便宜?我看啊,公主你罵名都背了,還是去折了她的腳吧,這也才公平不是。”


    哪有這種說法!


    眾人是又驚又怕地看著她,一時間被這言論驚得不輕,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看著溫軟病弱的一個小姐,怎麽像變了性子一樣,說出這種惡毒蠻橫的話來。


    沈離經眨著眼睛問蔣嘉悅:“公主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那露出的明媚雙眼上,看著還格外靈動天真,一張口卻凜冽冷酷到令人膽寒。


    “那就折了她的腳吧。”蔣嘉悅冷著聲說完,林思思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離經:我超級寵粉,不僅要保護她還要幫她搞對象


    第64章 監牢


    ,


    沈離經說要折了林思思的腳,那可能就是嚇唬人的,因為她平日裏看著也是溫溫和又不愛說話的,也不至於真的狠毒到這個地步。可蔣嘉悅到底是不同,從小不受待見的公主,一副陰森森的樣子,逼急了真做出什麽事來也不一定。


    林思思哭著往後退,求助地看著周圍一圈人,見她們無動於衷,便又把目光放在了徐子恪身上。


    男子總是架不住漂亮姑娘梨花帶雨的求助,徐子恪也不例外,他往日裏雖然闖了不少禍,卻也沒有幹過欺負姑娘的事,即便是司徒萋拿鞭子抽,他也沒真的和她計較。是以看著這幅場麵,還是動搖了,勸慰道:“六公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蔣嘉悅並不意外他會這麽說,她隻是嚇唬嚇唬林思思,沒有真的要做這種事。“知道了。”


    說完後,心裏還有些不平。


    沈離經便笑道:“六公主心地就是好,不愛計較。”


    眾人眉毛皺起,一副不忍再聽的樣子。


    這還叫不愛計較,被徐瑩然說了一句就掀桌子,還威脅要折了林思思的腿,現在才發現這小公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沈離經明擺著就是偏心罷了。


    “那二位就給六公主磕個頭認錯,這事就過去了吧。”沈離經笑盈盈地說完,目光齊聚在她身上。


    蔣嘉悅也是一愣,懷疑地看著沈離經,才反應過來她可能是認真的。


    徐瑩然怒極:“你說什麽!”


    沈離經往後一退,儼然是被她嚇到的樣子,撫著心口說道:“徐姑娘那麽大聲做什麽,你不願意嗎?公主是皇室血脈,是堂堂的嘉悅公主,我們隻是臣子,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更何況今日是你們二人犯了錯,連下跪都不願嗎?這可是不敬皇室的大罪,難道你們見了皇上也不跪的嗎?”


    這一連串下來給二人壓了一身罪名,偏偏有理有據讓人不好反駁,對皇室不敬是大罪,而她們一開始都沒有當蔣嘉悅是皇室中人。


    紅黎這時也回來了,站到沈離經旁邊。蔣嘉悅冷眼看著兩人顫抖後悔的樣子,心裏沒什麽波瀾。這點屈辱,和她比起來算得了什麽?


    “公主”,沈離經轉過身,輕輕拋去一個眼神。“你若是願意,我這侍女借你一用。”


    徐瑩然惡狠狠地瞪了蔣嘉悅一眼,又瞪著紅黎。“你敢!”


    “多謝崔姑娘,那便拜托了。”話音剛落,紅黎的身影頓時出現在她們身後,猝不及防踢中兩人膝窩,二人驚呼過後就重重跪在地上。


    紅黎下腳極重,踢得二人又疼又麻,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膝蓋重重磕在青磚上的聲音,聽得人倒吸一口冷氣。


    林思思和徐瑩然饒是想爬也爬不起來,在地上哭喊。


    徐子恪抿著唇沒說話,看了地上的妹妹一眼轉身走了。


    圍觀的也看出來了沈離經的不對勁,卻沒有一個敢說什麽不是。


    “公主,我此次前來,是有事情和你相商,隨我走一趟吧。”


    蔣嘉悅不再朝地上的人拋去什麽眼神,直接和沈離經離開了。本以為她會帶自己去院子裏,誰知道卻是彎彎繞繞走到聞人府一個隱蔽又不見人的院落。


    孤零零的,寥落而又鬼魅。


    她沒有發問,直到沈離經帶她下了一個階梯,穿過石道,走到了一個個囚籠前。


    那裏就像是普通的監牢,但欄杆是用精鐵鑄成,沒有逃脫的可能,牆上也無可怖的刑具,卻處處都顯著冰冷陰森。因為在地下不見光,隱約能聞到一些潮氣,還有絲絲縷縷難聞的臭味兒。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這是哪?來做什麽?”


    她剛說完,最裏麵的一個監牢裏就有了動靜,沈離經停住不再向前。


    聽得出來是一個女子,嗓音嘶啞難聽,憤怒地在大喊:“你來了!沈離經!你這個下賤的女人!你們都該死!我當初就該把你和你姐姐先扔到青樓,再一刀刀削爛你們!”


    沈離經放下捂住口鼻的袖子,發出一聲冷笑,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這個時候蔣嘉悅也明白了這人是誰,緊跟著過去。


    等見到蔣嘉寧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驚駭。


    過去華服加身,豔麗高傲的長公主,正渾身髒汙被困在這個陰暗逼仄的地牢裏,亂發披散遮住大半臉頰,十指上都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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