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嘉悅扯出一個冷笑。“幼稚。”


    沈離經聽到了,讚同地點頭。


    蘭嬪笑嗬嗬地看戲,完全不在乎他們會不會打起來,招呼著蔣嘉悅她們一起先去宮宴。“索性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爭不出個什麽,我們就先走吧。”


    幾個宮女扶著嬪妃和小姐們上船,聞人鈺停了一會兒,禮讓其他人。


    等到沈離經剛一上去,聞人鈺緊跟著上船了。剛才還不敢直視她眼睛的聞人鈺卻開口道:“崔姑娘,可否扶我一下?”


    “......”不推她下去就不錯了。


    蘭嬪搖了搖團扇,說道:“崔姑娘,鈺兒在書院雖對你苛責了些,卻也是出於師長的責任,何必記恨於心呢?”


    幾個罵架的公子哥看到這邊出了問題,喋喋不休的嘴也停上了,專心看戲。


    蘭嬪話一出口,眾人都會覺得沈離經不僅學業不精,還對師長不敬,內心一直記恨著聞人鈺。


    沈離經長籲一口氣,微笑道:“鈺姑娘,上來吧。”她也沒有否認,對於說她記恨聞人鈺,也不是很在乎。隻是拉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聞人鈺點點頭,將手遞給她。寬大的袖子遮住二人重疊的手時,聞人鈺驚呼一聲,突然向後倒過去。


    沈離經反射性要去拉她,卻被帶得往前栽。這時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韓錦書把沈離經扶住了,反而是為了扶沈離經,將聞人鈺撞到了水裏。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點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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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好看


    韓錦書張大了嘴,很難相信會是這個後果,慌亂的看著沈離經:“怎麽辦啊?”


    “......”她現在很想哈哈大笑兩聲,一點也不想知道怎麽辦。


    還好隻是湖邊,水淺得很,幾個宮女就去把聞人鈺撈起來了。夏天料子輕薄,聞人鈺還喜歡穿淺色。不過她穿得多,也沒露出什麽,隻是濕透的布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了玲瓏曲線,在場男子又多,實在是失禮。


    實在是怨不得沈離經,所有人都看到了,聞人鈺本來是要往後栽,頂多是摔在岸上崴個腳,是韓錦書急著扶沈離經,將人給撞了下去。沈離經還是要給個麵子,正要裝作關切地問候一身,身後蔣嘉悅卻風涼的嗤笑一聲。聞人鈺也聽到了這聲笑。咬緊牙關,狼狽地抱著胳膊,身上濕淋淋的往下滴水。


    韓錦書尷尬到了極點,扶正沈離經後連忙到幾個傻站的公子哥中間,找了一個穿了外層大袖衫的,直接扒下來披到聞人鈺身上。


    他愁眉苦臉的給聞人鈺謝罪,一旁的宮女扶她來,讓她去換衣裳。聞人鈺恨得咬碎一口銀牙,望著沈離經的眼神裏像是淬了毒。尤其是聽到蔣嘉悅毫不掩飾的嘲諷笑聲時,她眼淚都出來,一般是屈辱,一般是憤怒,顫抖的握著雙拳起身,也不想再多看韓錦書一樣,隨著宮女離開了。


    蘭嬪捂著唇,怔愣著不敢相信,麵對著沈離經嘴唇微啟,正想說點什麽的時候,看到朝這裏緩緩走來的幾人中有一抹白。她把話咽回去,問道:“崔姑娘還和我同行嗎?”


    她正拍著韓錦書的肩安慰他,便沒有再上船,蘭嬪就讓人趕緊劃船走了。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聞人姑娘為人謙遜溫和,不會因為這些事記恨與你。”她這是胡說八道的,聞人鈺小心眼成這樣,絕對會在內心罵韓錦書八百遍,甚至想把他紮成篩子。


    聞人宴走近的時候,沈離經周圍的人都不說話了,安靜的看著沈離經和韓錦書兩人背對著聞人宴,一個人語重心長的在寬慰,另一個哭喪著臉聽。沈離經小聲說了句:“幹得好。”


    韓錦書沒聽清,貼近了一些,兩人的肩觸到一起,挨得極近了。


    聞人宴的眼神,就像是平靜湖麵下正翻湧著暗潮,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是要出大事。剛才對罵的公子哥不知道為了什麽,這個時候空前一致的開始咳嗽,宛如集體得了肺癆。


    沈離經和韓錦書終於被他們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吸引,轉過身來就對上了聞人宴涼冰冰的眸子。


    韓錦書被嚇得一個激靈,沈離經立刻與他挪開些距離。


    傅歸元用折扇一下一下的敲著掌心,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幸災樂禍。“呦,韓小公子,你和崔姑娘這是?”他說起話來陰陽怪氣,明目張膽的在挑事。“也是啊,崔姑娘這般天人之姿,現在更是美豔不可方物,你傾心於她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沈離經嘴巴張了張,甚至想罵出兩句髒話。


    關鍵是,韓錦書愣愣的看了沈離經一眼,臉上一紅,七尺男兒突然羞赧了起來。“崔姑娘......確實是好看。”


    “......”王業倒抽一口冷氣,和徐子恪對視一眼,在聞人宴看不到的位置對著韓錦書比了一個大拇指。


    “走吧。”聞人宴隻是輕輕掃過並肩而戰的二人,並不見太大反應。


    看戲的眾人心中有些奇怪,卻很快想開了。聞人宴性子冷,總是喜怒不行於色,當眾吃醋黑臉也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心中這麽想著,卻還是忍不住懷疑,或許丞相隻是一時興起,等過一陣就會放棄崔琬妍,選擇另一個家世更好你的女子。


    沈離經眼看著聞人宴轉身要上船,心突然沉了一下,也不管旁人是如何看待,直接跑上前扯住了他的袖袍。傅歸元和聞人複連忙退到一邊。


    聞人宴望著她,喉結滑動了一下,低聲道:“你這是作何?”


    他有些生氣,應該是生氣。或者說,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這種感受,就是看到她和別的男子親近時心裏發酸,隻覺得二人紮眼極了,恨不得推開那個韓錦書。就連有人將沈離經的名字和其他男子放在一起說,他都不想聽見。


    當著眾人的麵,不顧女子的矜持來抓住他,這是她腦子一熱衝動之下做出來的事,而那股子腦熱,被聞人宴一句冷冰冰的“你這是作何”給澆得冰涼。她眼睛眨了兩下,甩開了他的袖子轉身就走。


    心裏酸澀得不行,本來見到他應該是極為歡喜的,即便是點唇敷粉描眉塗紅,也最想讓他看見。好端端的,也不聽人說話就生氣了,還對她冷臉。


    身後響起一聲歎息,無奈中帶著妥協,聞人宴拉住她的手,將人扯回來,一起帶上了船。


    韓錦書還傻傻的在原地,嘴巴張大,半晌還未合上。傅歸元覺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說道:“你還年輕,輸給聞人宴這種老狐狸,不算丟臉。”


    臉上帶傷的幾人也忘了疼痛和剛才的怒火了,齊齊用同情的眼神看著韓錦書。“韓公子的心上人居然是崔姑娘啊。”


    “丞相這是醋了吧?是吧?”


    “還好還好,我爹之前還說可以去提親,被我一口回絕了......”


    韓錦書越聽,臉色就越差。好不容易對一個姑娘上了心,卻知曉她早已和丞相兩情相悅,而聞人宴這種人不是他能比的。當初他剛回京幹了什麽來著?他好像去找丞相打聽崔姑娘,還揚言要求聖上賜婚。


    差一點他就真的準備這麽做了。隻要一想起幹了什麽蠢事,他就恨不得跳進湖裏清醒一下。之前為了接近崔姑娘,他還要去書院授學,因為叛軍的事耽擱,過幾日就要去書院了!他媽的,為什麽?


    蔣嘉悅還停留在原地,一直沒有說話,冷眼看著發生的一切,就像深宮裏陰惻惻的一抹遊魂,繁華與吵鬧,都與她格格不入。也難怪,徐子恪不會喜歡她這種人。


    徐子恪注意到了一旁沉默的人,抬眼看過去,正好與她對視。蔣嘉悅連忙低下了眼,而徐子恪也隻是抿唇不語,將目光挪開了。


    *


    上了船之後,沈離經坐在那生悶氣。眼尾暈開了紅色的胭脂,本來看著是風情萬種,配上她帶著委屈的表情後,多了楚楚可憐。


    鬼使神差般,聞人宴伸出手指搓了搓她眼角。沈離經一巴掌拍過去,打掉他的手,凶道:“你幹嘛!”


    “肯和我說話了?”他挑眉,語氣帶了點笑意。剛才的煩悶因為沈離經上來抓住他而消了大半,又因為她氣鼓鼓的樣子,消散得一點都不剩了。


    沈離經瞪了他一眼,又不說了,扭過頭去懶得理他。


    聞人宴見她還在生氣,便猶豫了一下,不自然道:“你今日,很是好看。”剛才那個韓公子誇沈離經好看,她縱使極力表現得淡然,卻還是忍不住嘴角彎了彎,露出些欣喜和得意。


    想來,女子都是喜歡被誇的,沈離經也不例外。


    突然□□巴巴的誇了一句,她驚訝之餘,又有點歡喜,臉雖然是背對著聞人宴的,卻還是能看出上揚的嘴角。


    聞人宴覺得好笑,伸手去摟她的腰,將人掰過來。


    沈離經撇嘴,眼神就是不看他。


    聞人宴俯身,額頭抵著她的,聞到了沈離經身上的淡淡的香氣,似乎是脂粉裏溶了些花香。


    看著她殷紅的唇,突然間就生了想要嚐嚐的念頭。僅僅是看著,就覺得很甜。


    他低頭正要湊上去,被沈離經用手掌隔開了。


    “我還在生氣呢!誰讓你親我了!”她明亮的眼中盛了一汪清澈的湖水般,能倒映出粼粼波光。


    聞人宴低笑一聲,不依不饒地貼上自己的唇:“可我就是想親了,怎麽辦?”


    沈離經臉一紅,悶聲道:“我不管,我塗了口脂的,可不能被你弄花了。”


    他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個原因,貼上去的唇也隻能輕輕一個啄吻後就離去。


    “還有一件事”,沈離經推開了他,讓聞人宴好好聽她說話。“我剛才見到聞人鈺了。”


    聞人宴並沒有太意外,反而是問:“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想了想被韓錦書撞到水裏的聞人鈺。“我覺得沒有。”


    “前幾日有人告訴我了,你不必擔心,二叔父今日也來了,他心中應當是有了自己的決定。”


    聞人徵是個固執又脾氣臭的老古板,對聞人鈺嚴厲多過於寵愛,一言一行儀態舉止都是在他的責備下養成的。聞人鈺長成今天這個怪德行,也有幾分是出於他。聞人禮自知是犯了大錯,給聞人宴添了一堆麻煩,就跑去謝罪,那些話正好被聞人徵聽到,當即吐了口血昏死過去,醒來就喊著聞人鈺的名字,要將她抓回來家法處置。


    在這樣一個禮法森嚴,在許多方麵稱得上苛刻的家族裏,不乏像聞人複聞人宴這樣的才俊,也有和聞人鈺一樣長歪了的子孫,可更多的,是聞人霜這種被責任和教義困了一生的人。


    沈離經時常會想,若沈府沒有發生那場浩劫,那她現在是何種模樣,聞人宴又是何種模樣。


    可惜萬事沒有如果,天地不仁。


    *


    小船平穩的飄向湖心島,鬱覃咬緊牙關。費力地劃著船,


    傅歸元和聞人複坐在船頭都不敢進去,生怕撞破聞人宴的好事,會被他惱羞成怒給踢到水裏。


    他好奇地問:“聞人宴是去哪都隻帶你一個人嗎?怎麽讓你劃船來了?”


    鬱覃:“我怎麽知道!”我是個武功高強的護衛!


    聞人複輕笑了聲,說道:“怪不得,他要將叔父給支開,原來是要找沈姑娘。”


    第57章 賜婚


    聞人徵冷著臉看向從船裏走出來的沈離經和聞人宴,鼻間發出細微的一聲冷哼。


    沈離經注意到他臉上的不悅,上岸的時候身子故意晃了一下,聞人宴扶住,幾乎是將她摟在懷裏。


    聞人徵的臉又黑了一層,轉過去不忍再看。


    扶住她的手沒有立即離開,轉而滑到她的手腕處,輕輕握住。


    “鬆開,一會兒被人看見了。”


    “我以為你想被人看見。”聞人宴理直氣壯,握住她的手更緊了。


    聞人複咳了兩聲,沈離經連忙掙開,將手縮回袖子裏還往前跑了兩步。


    向皇上行過禮後,他並沒有讓沈離經起來。感覺到上位者正在目光探究的審視她,沈離經強忍著讓自己鎮靜下來。就在她以為皇上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他又讓她起來了。


    擺擺手讓沈離經退下後,他的視線停在了蔣子夜身上一會兒,才慢悠悠的開口。“今日除了這端午宴,朕還有幾件事要說,你們就當做是普通的家宴,也不必拘禮。”


    都這麽說了,誰還能真的放開,照樣是戰戰兢兢的,酒都不敢多喝一口,生怕哪點讓皇上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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