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他,”董碩點了點頭,“但他那些網戒中心並沒像大眾以為的那樣徹底倒閉了,而是將‘電擊’撤了後,改頭換麵變成了‘青少年意誌營’,生意在廣大奇葩父母的支持下照樣興隆。”


    “意誌營?”


    “就是種全封閉式的夏令營,孩子進去後與外界完全斷絕聯係,每天按照規定作息,還有必須完成的任務,如果沒有按時按量完成,就會受到關黑屋啊、一百個俯臥撐啊之類的懲罰。而且聽說孩子在裏麵是不允許交朋友的,因為用他們的話,那叫做‘拉幫結派’,如果被發現,也會受到懲罰。每個人進去以後好像都不準再用名字,必須用代號,代號和住的房間相關聯,每周換一次等等。”


    “當然,裏麵到底怎麽樣,孩子進去後到底遭遇了什麽,這些都不是那些父母所關心的。他們關心的隻是‘壞孩子進去,出來變成了好孩子’而已,頂多外加個出來的孩子身上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傷痕。”


    “哦。”盧苓韻冷冰冰地哼了聲,“所以,這家夥遭報應被弄死了?”


    “沒……”


    “那估計快了。”


    “……”董碩從立場上沒法接這個話茬,隻好快速翻過了這頁,“你還記得那個eliminator嗎?”他問。


    “遊戲?”盧苓韻很快就想了起來,“所以他家是被人畫上符號了?”


    “沒錯,”董碩點了點頭,“而且符號是在十來台監控下突然出現的,像鬧鬼了一樣。然後那位英勇的君教練就請了三個貼身保鏢不夠,還申請了警方的二十四小時保護。”


    接著,董碩又將宰烽提到的那斷手舊案告訴了盧苓韻。


    “你怎麽看?”一邊吃飯一邊講完這一長串故事後,董碩放下筷子望向了盧苓韻,擺出了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用你這不同尋常的腦回路來分析的話。”


    “你這麽問我,”不知為何,盧苓韻被董碩對她的“錯誤”認知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隻能說,如果是我的話,我可以輕鬆地做到畫符號,斷手卻有些難。畫符號的方法你也知道,隻要在靜界裏畫了離開後再開啟就行。但斷手嘛,我的能力作用單位是‘個體’,我隻能讓整個人消失,沒辦法留下隻手。當然,不排除犯人的能力作用單位並不是‘個體’的可能性,如果犯人真有時子的話。”


    “時子?”


    “就是司時能力的源頭。”


    “所以這世上真的不止你一個人擁有這種能力?”


    “不是還有神的奴仆嘛。”


    “一群?”


    盧苓韻搖了搖頭,“就一個。那位神舍不得放權,所以隻有一個奴仆,時子在誰的身上誰就是。”


    “所以那所謂的神之奴仆不是固定的?”


    “據我所知,不是。哪裏需要,時子就會出現在那個地方適宜個體的身上。奴仆並不知道自己是奴仆,更不知道神的存在,而大多時候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擁有並使用了能力。”


    “需要的時候?什麽時候叫做需要的時候?”


    “某個人的舉動會導致神權失勢的時候唄,科幻電影的通常套路。”盧苓韻聳了聳肩。


    “哈……‘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現實版。”


    盧苓韻沒接董碩的話茬,而是說:“而我擁有時子是個不知道算不算意外的意外,我目前還挺老實,沒影響到尊貴的神的統治,所以我還活著,但以後怎樣就沒人知道了。”


    “……”每當盧苓韻的這種看似無所謂地談論自己的口氣一出現,董碩就會有種不祥的預感。


    “所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穿回那晚……”


    “不了謝謝!”董碩激動地拍了把桌子,之後又掩飾似的將拍下去的手舉了起來,“服務員,買單!”動作流暢到像是拍桌子就是為了讓手抬起時更有氣勢一樣。


    “已經買了。”盧苓韻雙手插在兜裏,不冷不熱地來了句。


    “啊?”董碩沒反應過來。


    “天天蹭吃的搭便車,我不要麵子嘛?”


    “額,你不是……”


    “我是負債累累,不是窮。”


    “……”有區別嗎?


    “有,負債累累的意思是,我手頭的錢和欠條一樣多。”盧苓韻一眼就看出了董碩藏在肚子裏的話,“而且,之前知了參加比賽的獎金,今早到賬了,等5g版內測結束正式上市,收入還能再漲上點,之後手頭應該能寬裕好一陣。”


    “……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最近兩天都有可能掉落雙更!!!


    第83章


    左聊一句右聊一句的聚餐很快就結束了,董碩還是有些意猶未盡,盡管聊到的內容並不都是輕鬆愉快的。因為吸引他的不是聊天內容,而是和盧苓韻聊天這件事本身。於是乎,他就便又借著“紳士風度”的幌子,硬是扔著停車場裏的車不管,湊在盧苓韻身邊,步行著把她送回了學校。


    董碩的這些心思,盧苓韻多多少少是清楚的。她甚至意識到了,無論在哪條路上,董碩都一定會走在靠著車道的一側,並且一直用餘光觀察著有著路過盧苓韻身邊的可能性的自行車。這是因為董碩知道盧苓韻看不見動態,這是他出於本能的對盧苓韻的保護。


    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在不知不覺間觸動了盧苓韻心中的一些什麽,可她卻不敢將那個東西表現出來,甚至,連直視它都不敢。因為她知道未來……


    “你倆都鬼鬼祟祟跟了一路了。”董碩毫無征兆地對著綠化林的方向說了句話,將一直徘徊在自我世界中的盧苓韻給驚醒了。


    盧苓韻後知後覺地順著董碩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竟然是董霜和鄒祥平兩人縮頭縮腦地從樹林裏走了出來,一個摸著鼻尖一個摸著後腦勺,一個推著一個地來到了哥哥姐姐的麵前。


    “哥,學姐。”董霜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又將鄒祥平猛地向前推了把,“你去說。”對他小聲說。


    “?g,”鄒祥平被推得有些窩火,卻又在盧苓韻和董碩麵前發不出火來,最後隻好拚命撓著後腦勺的頭發,來了句,“姐,碩哥,那啥……我們有個事兒……”


    “什麽事?”盧苓韻眨了眨眼,看著麵前這怎麽看怎麽讓她不自在的二人組合。


    “就是……”鄒祥平向著董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卻別董霜殘忍地無視了。


    “唔,那邊有地方坐,咱們坐著慢慢說吧。”董碩笑了笑,緩解氣氛似的道。


    “哦哦。”


    三分鍾後,四人就排排坐在了路邊的板凳上,也不知道是誰有意還是無意的,盧苓韻和董碩兩人一個坐在了板凳的最左,一個坐在了最右,把弟弟妹妹夾在了中間。


    “什麽事?慢慢說。”董碩做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鄒祥平看了眼董霜,卻被董霜一個“交給你全權負責”的瞟,給拋棄了。他又看了眼董碩,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在目光與董碩對上的瞬間就縮著脖子轉過了腦袋。最終,隻好將帶有著救助的目光停在了盧苓韻的身上。因為從側麵看去,盧苓韻的眼神在三人中是顯得最人畜無害的,雖然“外表”與“內在”往往是截然相反。


    “就是關於一個朋友的事,這個朋友,姐你也見過,”看著盧苓韻,“就是那天和我一起去顧湘吃飯的那個學姐。”


    “哦?”一聽到這兒,盧苓韻就把這接連幾日無意識八卦來的信息全部接在了一起,“就是以前給你補習過的那個?她怎麽了?”


    “她……”鄒祥平又瞄了眼董霜,“董霜可能告訴你了,”對盧苓韻說,“她就是現在微博上被罵的很狠的致鬱小說作者,‘大神’。然後……”這次,將目光放在了董碩董碩身上,“eliminator你們知道嗎?”問道。


    董碩下意識和盧苓韻對視了一眼後,兩人一起點了點頭。


    “我上周末回家的時候,路過她家門口,發現了那個紫色背景紅色叉的符號。我自己本來就玩這個遊戲,所以絕對不會看錯。”董碩正要開口說什麽,鄒祥平就急忙用接下來的話阻止了他,“那個符號絕對不是真人版遊戲留下的。先不用說她根本就不是會玩這種遊戲的人,單單是那個符號本身,就有問題。”


    “有問題?”盧苓韻問。


    “或者說是太沒問題了。”鄒祥平回答,“這個遊戲的老玩家都知道,eliminator的符號遠遠比紫色背景紅色叉複雜的多。符號邊緣處實際上是有兩段肉眼看不見的數字的,一段是特工編號,一段是目標編號,編號隻有在特殊光源的照射下才能顯現,而這種特殊光源在遊戲中隻同編製的特工擁有。”


    “還有,隻有通過了基礎訓練與測試,也就是遊戲的練級,隻有達到了一定級別的正式特工,才會有編號,才能自行判斷、選擇與處理目標,先斬後奏。”


    “我當時隻是突發奇想,身上又正好有一隻用來玩的紫外線筆,就拿著照了一下,然後就看到了這個,”掏出手機,將一個照片調了出來,“除去前麵的代表所屬部門之類信息的字母與數字,他的特工編號就是1,目標編號2。我不太搞得懂前麵這段所屬部門到底指的是哪裏,但應該是犯人自己胡亂腦補出來的東西。但總之,畫了這個符號的人,自認為是這個所屬下的第一位特工,而戴森是他的第二個正式目標。”


    等手機傳了一圈,三個人都看過後,鄒祥平才繼續:“如果隻是這個,我也可能就當做是有人玩現實版遊戲講究完美了,但是……”又望向董碩,“君教練的事,碩哥你應該知道吧?”


    “難道?”董碩的眼皮跳了一下。


    “沒錯,”鄒祥平點著頭,“聽了我講的這事兒後,我認識的朋友裏就有個閑不住的,半夜三更翻到君教練別墅警戒線內,拿著筆去照了。結果被警察逮住,還差點被當做了嫌疑犯。他是屬於那種不怎麽靠譜的類型,所以被警察審著審著,七大姨八大姑都交代了,卻忘了正事。出了警局跟我聊的時候才想起來,我一知道就拖著董霜來找你們了。”


    “所以結果是什麽?”盡管已經猜到了結果,但鄒祥平的專業漏重點的說話方式還是讓董碩有些不爽。


    “結果是真有數字,特工編號1,目標編號1。”鄒祥平激動地差點直接衝上去揪著董碩的衣服說話,“所以我就慌了啊!你看看,一個是君教練,搞電擊網癮治療的,仇家肯定不少吧?一個又是戴森,人本身不錯,但卻被二次元的那些東西折騰得現在被罵得體無完膚,誰知道那個漫畫作者的粉絲會做出什麽來?”


    “而且這倆還是連號!你們知道這遊戲其實是有個玩家論壇的嗎?一般隻有骨灰級玩家才會常駐的那種。裏麵的那些人哪裏是在玩遊戲啊,簡直是把遊戲當作比現實還現實,有軍團、有幫派。還有認為遊戲設定中的外星人根本不存在,特工殺的都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這一切都是機構為了維持統治、排除異己的陰謀的人。”


    “這些都還好,最恐怖的是那種把遊戲帶入了現實生活中的,揚言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是幾幾號特工,正在執行幾幾號任務,然後把現實中存在的人的名字安到目標姓名中去,自娛自樂。”頓了頓,放慢了語速,“可如果他們不隻是在腦內自娛自樂呢?他們畫了這些符號後,如果真的打算動手呢?我不敢往下想了。”


    “戴森她又是一個人住的,爸媽很早就離了婚,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麵。她如果真的出事了呢?誰知道?她前陣子來京州辦事,我們還見了一麵來著,但在那之後就沒聯係了,哪怕家住一個小區,也沒遇上過。聽說她好像是因為網上的東西弄得她心煩,直接斷網了,所以我一開始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可現在想想,如果她不隻是斷網了呢?她如果被……我當初一發現那符號就應該報警,或者告訴你們的。當時怎麽就沒往心上放呢?”


    “姐,碩哥,你倆一個在警局工作,一個就是警察,能想個辦法幹點啥不?雖然戴森她家不住在本市……”左看看董碩,右看看盧苓韻,眼巴巴等著回應,不再說話了。


    “我明白了,這樣,”董碩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你現在有空吧?有的話直接跟我去警局做個筆錄。”


    “好!”鄒祥平也站了起來。


    董碩正要叮囑些別的,手機鈴聲就打斷了他。


    “喂?是我,是,宰隊?什麽?好,好,我馬上來,嗯……”電話掛斷時,董碩的臉已經比剛才陰上了一個色調。


    盧苓韻眼尖到瞬間就猜到了電話內容,雖然以她那能捕捉百分之八十對話的超常的聽力,無論是用“眼尖”還是“猜”來形容有些不恰當。“人失蹤了?”她問董碩。


    “失蹤了。”董碩快步向前走了起來,“午飯後進了辦公室,民警和保鏢都在門外守著,可卻就再沒出來過。等外麵的人意識到不對勁撬開門的時候,裏麵已經空無一人了。”用極快的語速小聲和盧苓韻說著,一邊說還一邊瞄了眼身後沒來得及跟上來的弟弟妹妹,“辦公室裏麵沒安裝監控,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現在要去刑警隊搭把手,霜霜和祥平就麻煩你帶去筆錄行嗎?找誰、流程你都知道的。”


    “嗯。”


    第84章


    不知是老天爺在搗鬼,還是別的什麽神秘力量在作祟,董碩和盧苓韻,一個是因為昨晚的案件徹夜加班後趁著天蒙蒙亮下樓跑跑步醒神,一個是因學校操場被某活動征用所以不得已將固定的慢跑晨練地點換到了大街上,兩人就這麽好巧不巧地在翠河岸邊迎麵跑到了一起。


    本來還邊跑邊打還欠的董碩,一看見盧苓韻,瞬間就像幹了杯八盎司的純黑咖啡似的,在盧苓韻眼前的畫麵還沒轉換之前,就一個華麗轉彎從“迎麵跑來”變成了“並肩跑在她身邊”。


    “早啊。”扭頭就是一個精神滿滿的招呼,好像半個小時前在辦公室啄木鳥似的用腦袋砸鍵盤的不是他董碩似的。


    “早。”盧苓韻一眼就瞟見了董碩臉上的兩大黑眼圈,卻也隻是簡單地應了聲,沒說別的。


    “晨練?”但董碩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清晨獨處時光的,“你不是已經退出田徑隊了嗎?”


    “退了也早養成了習慣,”盧苓韻望著朝陽下波光粼粼的翠河河麵,回答了,“而且對我來說,身體運動的時候,也是腦袋動起來的時候。”說到這,眉頭不由地皺了皺。


    “就像詩人洗澡的時候會靈感大發那樣?”


    “差不多。”少有的,盧苓韻沒有對董碩這滿是槽點的話動手,而是用一句話將清晨的閑聊變了味,“eliminator的那個案子,怎麽樣了?”


    “唔,沒什麽大的進展。”董碩有些蔫了,“刑警隊已經對戴森進行二十四小時保護,這個你是知道的;君教練仍舊下落不明,這個你也清楚。其他的我也知道的不多,畢竟它不是我們的案子,特偵隊隻是提供技術協助。”


    “還是不知道他是怎麽消失的?”盧苓韻擺出了刨根問底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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