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但這麽做不符合我的原則。”


    “……”


    “我的能力有使用上限,像這種非緊急情況就輕易使用的話,之後如果遇到更麻煩的事用不了就慘了。”


    “那你提來幹嘛。”


    “就是列列可能性唄,像你剛才一樣。”


    “……”


    “又或者,我可以直接在電梯上使用能力,把它變成灰。”


    “但是?”董碩這次學聰明了。


    “但是我的能力作用的單位是‘個體’,電梯和電梯門屬於一個個體,也就是說,我要變就會把整個電梯都變成灰,而且這種進至極限是不可逆的。”


    “然後一醫大的十大未解之謎就會多上一個:深夜消失的電梯。”董碩說。


    “沒錯。”盧苓韻認真地點了點頭。


    “還有別的嗎?”


    “沒了。”


    “那行。”董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行什麽?”


    “坐著等救援唄,還能幹啥。”董碩無賴似的攤起了手,“反正有你在,我也不可能餓死什麽的。”


    “不,你還是會餓死的。隻不過之後會被我回溯到餓死之前而已。”


    “有區別嗎?”


    “有,這樣你的生理年齡就會與物理年齡不再相符。”


    “那又有什麽。”


    “有,因為我會不爽。”盧苓韻也坐在了地上。


    “……你這是玩上癮了。”


    “不是你說的要啥都不幹,幹等救援嗎?我是在解解悶消磨時光。”


    “是是是。”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一口氣更太猛了,明天可能沒得更了……


    第76章


    “所以,”在兩人冥想似的不知坐了多久後,董碩耐不住寂寞地打破了安靜,“咱們幹些什麽唄,不是說要消磨時光嗎。”


    “幹什麽?”


    “閑聊?”


    “那聊吧。”


    “聊什麽?”


    “不知道。”


    然後,對話再次中斷。董碩在腦海中嚐試了幾次再啟話題,可最終都因為種種心理原因沒付出實踐。


    不知道是在黑暗中待久了還是門縫外變亮了的緣故,董碩發現自己從剛才的伸手不見五指,已經變得可以看清對麵盧苓韻的側臉了。盧苓韻是閉著眼睛靠在牆壁上的,一條腿蜷起一條腿伸直,雙手搭在了蜷起的腿的膝蓋上,看上去很是愜意,沒有半點被困電梯的恐懼與焦慮,可在這種愜意中,卻又隱藏著些無法形容的孤獨寂寞。


    或許是黑暗能觸發人深處的情緒,又或者是幽閉的環境能讓人變得格外敏感吧,董碩就這樣看著盧苓韻,看著看著,竟然湧起了種過去抱住她的衝動。他想把她牢牢地護在懷裏,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她身邊有著自己,自己能讓她能永遠離開那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寂寞,與她一起去承擔那些未知的恐慌。


    可他卻又知道,他不該打擾現在這樣的盧苓韻,就如同他知道,盧苓韻正在想著些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的問題。


    “我在想,”誰知道,盧苓韻卻自己突然開口了,她睜開了一隻眼睛,望著董碩,“你是不是有幽閉恐懼症呐?”


    “……”現在收回剛才的想法還來得及嗎?


    盧苓韻看到了董碩的白眼,但沒打算收嘴:“不然怎麽一直坐立不安地往我這邊瞄,感覺隨時可能撲過來喊聲’媽媽救命啊我要回家’似的。”一邊說,還一邊演了起來。


    “你可能得去配副眼鏡了。”董碩幹巴巴地回了句。


    “你別說,我還真想過。看電腦是真的傷眼呐,尤其是在警局搞的那些東西。所以,”望著董碩賊賊地笑了,“我因公近視,董隊你不打算給我補貼個眼鏡?”


    董碩摁住了跳動的眉心:“你不是有超能力嗎?自己變去。”


    “小氣。”


    “無理取鬧。”


    “別說,在這世上,有時候有些正當權益還真得靠無理取鬧來維護。”


    “是,就你說的對。”


    “那可不。”


    “……”


    盧苓韻得意地聳了聳肩。


    “對了,”董碩毫無征兆地嚴肅了起來,像是在表演變臉似的,“忘了告訴你,栗南邦賈範那案子查出了點東西。”


    “哦?”


    “當地警局查出了那瓶藥的來源。”董碩換了個坐姿,“就在距離邦賈範住的地方不到一公裏,有個老人們經常聚集在一起跳廣場舞、下棋、喝茶的公園。邦賈範經常會去那個地方,人以類聚物以群居,他是那樣的人,也就在那兒結識了一群對生活不怎麽再抱有期待的老人家,要麽是被兒女拋棄了,要麽就是有病在身,自己覺得拖了兒女的後腿。”


    “他們一周聚三兩次,互相抱怨抱怨,說說不吉利的話,人數從剛開始的四五個越變越多,到後來竟然有了點線下自殺群的性質,開始討論怎樣寫遺書、怎樣騙保了。有了討論慢慢就有了行動,他們甚至還分工合作了起來,有的策劃、有的采購,還有的負責滿足對方離開前的最後願望。”


    “從團體成員的筆錄來看,藥就是這麽來的,是一個姓顧的老人家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那些藥。邦賈範的最終願望就是下滿一百局象棋,我們去的那天他正好準備去下第一百盤,所以在第九十九的時候將那個藥拿回了家,但……後麵的事你也知道。”


    “據說,那位顧姓老人的老伴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是由大兒子出資、兩個小兒子輪流負責照顧他的。栗南警局很快就查到了他的住址,可等到趕到的時候,老人家已經服藥自殺了,就好像知道警察會到一樣。警察錄取了他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的筆錄,但四人好像都不知道藥品的事。用那位警察的話來說,就是那四個孩子顯得半點都不在乎自己父親,甚至覺得人死了反倒少了麻煩。”


    “但無論如何,線索到這兒就又斷了。”


    “顧老?”忽的,盧苓韻想起了白天接了電話後匆匆離開的顧湘老板,“屍體是今天發現的嗎?”


    “是,但死亡時間至少是在三天前了。”


    “三天前?在邦賈範死亡之前還是之後?”


    “初步來看,應該是之後。”


    “那他有所謂的臨終願望嗎?”盧苓韻皺起了眉頭。


    “似乎是有的,但做筆錄的那幾位老人都不願在過世人的背後議論,所以閉口不談。警方也不好強迫,隻能安撫著,畢竟他們本來就……”董碩沒有說完,但盧苓韻卻懂了。


    “可他們卻說了邦賈範的願望。”盧苓韻點道。


    “因為邦賈範是個有前科的,而且還是那種喪盡天良的前科,老人們聊起他來基本沒幾個好詞,之所以能陪著他完成臨終願望,隻是單純的道義驅使罷了。”


    “嗯……”


    盧苓韻不再說話了,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董碩歎著氣又換了個坐姿:“是個挺殘酷的事實。父母和兒女……”


    “其實,”盧苓韻換了條蜷起來的腿,“你不覺得,我們的文化總喜歡把父母和兒女連為一個整體嗎?什麽兒女是父母人生的中心,是父母生命的延續,是父母的’東西’之類的,反之亦然。”


    “所以,有了兒女,父母就再也沒了自己的人生。而兒女長大後的突然離去,則讓年邁的父母失去了活著的意義?”董碩接道。


    “而與此同時,年輕的孩子們也沒有自己的人生,因為他們不是自己,而隻是上一代的‘延長線’與父母的‘個人物品’罷了。”盧苓韻說。


    “所以他們會迫不及待地獨立,迫不及待地擺脫?”


    “或許吧。”盧苓韻頓了頓後,放小了聲音,“所以才說,有些‘父母’就不該擁有子女,而有些‘子女’也根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董碩從盧苓韻的側臉中看出了些隱藏的什麽,但他卻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不該擁有子女的父母,不該存在的子女。她是在……說她自己?


    “苓韻。”像是為了打斷心頭的這種想法似的,董碩輕聲叫了盧苓韻一句,可叫完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於是乎,兩人就又大眼瞪小眼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董碩遊離的目光遊到了電梯門上,一愣:“對了,”望向盧苓韻,“你剛剛說要怎樣把電梯變成灰來著?”


    “進到極限,也就是讓電梯的壽命達到期限,結果也就是變回礦物質回歸大地。”盧苓韻回答。


    “那你又說你的能力的限製是什麽?”


    “除了極限,我隻能讓指定個體的時間在二十四小時的範圍內前進或者倒退。”


    “等等等等,那你為什麽要把電梯進到極限。”


    “因為極……”盧苓韻突然卡住了,她知道了董碩這麽問的原因。


    果然,“你把它倒退不就行了?”董碩說,“我們之前是正常打開電梯門進來的啊,你把它倒退到門開的時候,我們不就能在不引發靈異事件的情況下出去了?還是說,因為電梯現在和剛才進來時不在同一樓層,空間上的差異會影響時間上的回溯?”


    “並不會……”


    “所以?”


    “可行。”


    “那你剛剛……”


    “……腦子一時半會沒轉過來。”


    “……”所以兩人是白在這電梯裏呆這麽久了。


    盧苓韻就這麽假裝著什麽都沒發生,氣定神寧地用董碩送她的存血鑰匙扣打開了電梯門。門開的那一瞬間,大樓裏的火警聲頓時變得響亮了。地下一樓漆黑一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的錯覺,他們似乎感覺到了不尋常的熱,並看到了空中那好似煙一樣的東西。


    董碩三兩步走到前麵,向著盧苓韻伸出了手。盧苓韻猶豫了一下後,牽上了。兩人就這麽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尋找著大樓的出口,好在綠色的緊急通道標識並沒有因為停電而熄滅,隻是這?}人的綠光在一定程度上反倒讓本就陰森的逃脫路,更加陰森了些。


    走著走著,盧苓韻突然拽住了董碩。


    “發……”董碩正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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