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發生同樣的情況,我還會這麽做。”


    “你認為忠誠僅限於服從你同意的那些命令呢還是應服從一切命令?”


    “除了無理迫害之外的一切命令。”


    “你認為除了不服從命令之外,海軍就沒有別的手段來製止你所認為的無理迫害了嗎?”


    “我知道你可以向上級寫信——通過艦長轉呈。”


    “這一次你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我還得和奎格一起航行一年。重要的是讓斯蒂爾威爾盡快回家。”


    “同樣違抗命令的三人組合——馬裏克、斯蒂爾威爾和你自己——聯手罷免你們的艦長,這是不幸的巧合,是吧?”


    “艦長精神崩潰的時候,我和斯蒂爾威爾正好碰巧值班。任何其他的總值日軍官和操舵手都會像我們那樣做的。”


    “也許吧。現在請告訴法庭你能想起的其他壓迫和虐待士兵的例子。”


    威利遲疑了幾秒鍾,因為他感到了法庭審判員們不友好的目光的沉重壓力。“也許你能在這裏把那些事情說得十分好笑而輕巧,但是在當時事情是非常嚴重的。僅僅因為失誤沒有及時邀請他看電影,他竟然六個月不準再放電影——由於對一個軍官調遣的事感到不高興,他在赤道上不讓大家用水——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經常在午夜召集必須三班倒輪流值班的各部門的主管軍官開會。而且他禁止他們白天睡覺,結果就沒有補足睡眠的機會——”


    “關於睡眠的事我們已經有了大量的證詞。‘凱恩號’的軍官都肯定需要睡覺,不管有沒有戰爭,對吧?”


    “我說過拿這些事說笑很容易。但是當你在72小時之內也許隻能睡4個小時的囫圇覺時,要在暴雨中指揮駕駛軍艦保持隊形,那就不容易了。”


    “基思先生,奎格艦長體罰過軍官或士兵嗎?”


    “沒有。”


    “他讓他們挨餓,打他們,或以任何方式傷害他們,並在‘凱恩號’的病歷中都一一有記載,有這種事嗎?”


    “沒有。”


    “他不按海軍條例處罰過人嗎?”


    “他沒做過任何海軍條例不允許做的事,或者說如果他做了,他馬上就改正了。他在條例允許的範圍內極盡壓迫和虐待之能事。”


    “你不喜歡奎格艦長,對吧,中尉?”


    “開頭我喜歡他,非常喜歡他。但是我逐漸認識到他是小暴君,而且完全不稱職。”


    “你也認為他精神失常了嗎?”


    “直到遭遇颱風那天我才這麽認為。”


    “馬裏克給你看過他記的關於奎格的醫學日誌嗎?”


    “沒有。”


    “他跟你討論過艦長的身體狀況嗎?”


    “沒有。馬裏克先生從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麵前批評艦長。”


    “什麽!43年12月的違抗行為就不算了?”


    “如果有人講貶損艦長的話,他會走出軍官起居艙。”


    “在軍官起居艙有人講貶損艦長的話嗎?誰講的這些話?”


    “除了馬裏克之外每個軍官都講過。”


    “照你說來奎格艦長有一屋子忠誠的軍官了?”


    “大家執行了他所有的命令。”


    “你認為應該製止的命令要除外——基思先生,你已經說過你不喜愛艦長。”


    “那是實話。”


    “再說說12月18日上午的事。你決定服從馬裏克是根據你的判斷,認為艦長已經精神錯亂呢,還是因為你不喜愛奎格艦長?”


    威利久久地凝視著查利鐵青的臉。他提的問題隱藏著鋒利的鋼齒。威利知道什麽是真實的回答,而且他知道它可能毀了他自己和馬裏克。但是他感到不能隨便說謊。“我無法回答。”最後他低聲說道。


    “什麽原因,基思中尉?”


    “我必須說出原因嗎?”


    “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而拒絕回答問題,那是藐視法庭,基思中尉。”


    威利口齒不清地說:“我說不準。我隻是不記得我那麽久以前的心理狀態了。”


    “沒有問題了。”查利說,他轉身坐下。


    威利在凝視著審判員們像外科醫生一樣嚴峻的麵孔的那一瞬間,他完全確信他已經用自己的嘴宣判馬裏克和他自己有罪了。庭審中慣常程序的那些廢話使他無法發作,無法大聲疾呼地為自己辯解,氣得他全身發抖,心裏幹冒火,而與此同時他也認識到從海軍的觀點看他永遠是有理說不清的。明擺著的是,他服從馬裏克有兩個原因,首先,因為他認為副艦長更有可能挽救這艘軍艦,其次,因為他恨奎格。直至馬裏克接過指揮權之後他才想到奎格可能真的精神失常了。而且他內心深處明白他從來不相信艦長發瘋了。艦長愚蠢、平庸、邪惡、膽小、不稱職,都對——但精神是正常的。奎格精神不正常是馬裏克惟一可能的申訴(也是威利的),而且這是虛假的申訴,查利知道這點,審判員知道這點,現在威利也知道這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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