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拚命喊道:“祝你好運,羅蘭。下次你一定要把整個戰事告訴我。”


    他們能看見羅蘭在笑在點頭。不一會兒他就遠遠地跑到前麵去了。他再一次回過頭呼喊但是除了“……哥……”這個詞之外什麽都聽不清。


    威利和基弗站在那裏看著那棒球帽漸漸變成一個紫色的小圓點,看著“蒙托克號”轉進穆蓋航道,加快速度,調頭向外麵的公海駛去。


    雷伊泰灣戰役打響後,美國國內的人民比參戰的水兵更了解這場偉大的戰役,當然比安穩地留在烏裏提環礁的“凱恩號”上的官兵就了解得更多了。在這艘老式的掃雷艦上,戰役的進展情況是通過簡短的密碼電文,大多是傷亡報告逐漸傳送出的,電文中提到一些他們不熟悉的名字——蘇裏高號、聖·伯納迪諾號、薩默號,因此他們對情況的了解是不清晰的。10月26日早上威利正在解譯一份電報時留意到了“蒙托克號”的名字。他陰沉著臉解譯了一會兒,然後把尚未解譯完的電文帶到了基弗的房間。小說家坐在擺滿書稿的書桌旁,正用粗重的紅色蠟筆線刪掉黃色稿紙上的一段文字。“你好,威利。我方戰事如何?”


    威利將電文遞給他。基弗馬上問道:“‘蒙托克號’?”


    “第四段。”


    這位火炮指揮官看著電文搖了搖頭,隨後抬起頭用令人不愉快的、局促不安的目光看了威利一眼。他還回電文,聳聳肩,出聲地笑了笑。“我弟弟可是個走運的小醜,順利地闖過關,別擔心,威利。很可能獲得了國會榮譽勳章。他是不可摧毀的。”


    “我希望他平安無事——”


    “他告訴過你他上大學預科高中時發生的那次車禍,四個小子死了,隻有他死裏逃生,僅僅扭傷了腳踝這事嗎?人有不同的類型。他是一生走運的那類。”


    “嗯,湯姆,過幾天我們一定會弄清楚的,他們會進到這兒——”


    “自殺式飛機,天哪,他們真的把它擊落了——”


    威利問:“你的小說寫得怎麽樣了?”


    火炮指揮官用手擋住書稿。“進展不大。的確阻礙了美國文學的進步。我現在一年寫的東西還不如我在德·弗裏斯艦長手下時兩個月寫的東西多。”


    “什麽時候我能拜讀其中的一二?”


    “很快。”基弗含糊地應道,正如他以前十幾次這樣回答一樣。


    兩天後,臨近黃昏時分,基弗正在軍官起居艙喝咖啡,這時電話鈴響了。“我是威利,湯姆。我在艦橋上。‘蒙托克號’正在進港。”


    “我馬上來。它看起來怎麽樣?”


    “撞壞了。”


    基弗拿著一張奎格用姓名的首字母簽了名的急件空白表格到了艦橋上。“威利,叫你的手下把這信息發出去。不會有問題的。”


    當“蒙托克號”轉彎進入泊位時,恩格斯特蘭德用信號燈給它發了信號。航母的已經變形發黑的艦橋上的信號燈閃動著回答道:我們下錨後小艇將去“凱恩號”。基弗大聲地讀出了摩爾斯電碼。他向威利轉過身氣惱地說道:“這究竟算什麽回答?”


    “湯姆,他們在那邊陷入了困境。別擔心——”


    “我不擔心,那隻是該死的愚蠢的回答。”


    當他們看見從航母上放下一隻摩托救生艇向他們的停泊處駛來時,幾位軍官下到了主甲板上,站在下海的舷梯旁。“他在那兒,坐在艉坐板上,”基弗用望遠鏡看著小艇說。“隻是把那頂紫色帽丟了。”他把望遠鏡遞給威利。“那就是他,是吧?”


    威利回答說:“湯姆,看上去確實像他。”小艇上的軍官一點不像羅蘭。這軍官個子瘦小,斜肩膀,而且威利還看見他長著八字須。


    過了一兩分鍾基弗說:“那不是羅蘭。”甲板值勤官哈丁也來到他們身邊。一位留著金黃色八字須,長著帶孩子氣的薄嘴唇,神色驚恐的年輕少尉爬上了舷梯。他的左手包紮著厚厚的沾有黃斑的繃帶。他自我介紹說他是懷特利少尉。“我弟弟的情況怎麽樣?”小說家問。


    “噢,你是基弗中尉?”少尉說。“呃,長官。”他看看其他兩人,又回頭看著基弗。“長官,很抱歉由我來告訴你。昨天你弟弟已死於燒傷。我們已為他舉行了海葬。”


    基弗點點頭,他麵色平靜,還明顯地露出一絲微笑。“懷特利先生,跟我們到下麵來吧,給我們講講情況。這位基思是羅蘭的老朋友。”


    在軍官起居艙裏雖然威利試圖從基弗的手中搶過咖啡壺,但基弗堅持親自為其他三人倒咖啡。


    “呃。基弗先生,我要向你說明一點,你弟弟挽救了‘蒙托克號’。”懷特利心情緊張地一口喝了半杯咖啡後開始講述。“他將獲得海軍十字勳章。他的名字已經報上去了。我明白那並不意味有多了不起——我的意思是說,對你和你家裏的人,相對於——但無論如何,它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而且他應該得到勳章——”


    “對我父親來說勳章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基弗以疲憊的語氣說道。“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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