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長官。”文書軍士說道,說這些話的聲音就像教堂的鍾聲,特別響亮,隨後便離開了。


    “我看,咱們還有再喝一杯咖啡的時間。”基弗說。


    “然後呢?”馬裏克狐疑地問道。


    “你會明白的,”威利說,“當心呀!”軍官起居艙一片靜寂,勺子碰到咖啡杯的叮噹響聲使其更為明顯。


    幾乎立即傳來了電話機蜂鳴器刺耳的噪聲。馬裏克背靠在椅子上,厭煩地從托架上拿起了話筒。“我是馬裏克——是,長官——明白,明白,艦長。什麽時候?——是,長官——通道裏的那位軍官呢?——明白,明白,長官。”他放回話筒,嘆息了一聲,對期待著的軍官們說道:“5分鍾後全體軍官在起居艙開會。有人幹了什麽勾當。”


    奎格低著頭,彎著肩,氣得臉色發白地進到起居艙裏。他宣布說,現在他堅信起居艙裏的人沒有一個是忠實他的。因此對軍官們的禮遇也就到此為止了,他製定了幾條新規定。航海日誌中每出一個錯便從業績評分中扣5分;報告或報表每遲交一小時再扣5分;如果在早上8點之後晚上8點之前的任何時間當場抓住哪個軍官在睡覺,業績評分自動不及格。


    “長官,”基弗心情愉快地問道,“剛值完午夜中班的軍官怎麽辦?天亮以前他們根本沒睡覺——”


    “基弗先生,值午夜中班跟值別的班一樣是任務,誰也不配因為值午夜中班而得到獎狀。如我所說,以前你們這些紳士跟我合作,我也跟你們合作,可是現在你們這些紳士願意自作自受,那麽你們會受到從嚴懲罰。至於今天下午所犯的那該死的幼稚愚蠢的報復性錯誤,尤其是那個完全是針對我說的,有意讓我難堪的所謂斯蒂爾威爾的聲明,我不知道誰應該負責,不過我有個小小的好主意——這個,呃,像我剛才說的,現在在這個起居艙裏我們有個新政策,最好都給大家分紅利!”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基弗穿著褲衩坐在床上讀t.s.艾略特的詩歌。


    “哎,湯姆!”是走廊對麵傳來的馬裏克的聲音。“要是你沒事過我這兒來怎麽樣?”


    “一定去。”


    馬裏克也穿著褲衩,到書桌前坐了下來,用手指撥弄著一摞海軍信件。“湯姆,把窗簾拉上——哎,跟我講講,究竟怎麽回事。你能想得出艦長和斯蒂爾威爾有什麽過節兒嗎?”


    “我當然知道啦,史蒂夫,可你不會願意聽我講的——”


    “我願意聽。”


    “好吧。他忌妒斯蒂爾威爾英俊、健康、年輕、有能力,自然還有人緣好,有吸引力——所有這些奎格一個也不占。看過梅爾維爾寫的《比利·巴德》嗎?看看吧。來龍去脈全在其中。斯蒂爾威爾是艦長所遭到的所有挫折,他所希望摧毀的一切事物的象徵,因為他得不到它們,就像一個孩子想弄壞另一個孩子的玩具一樣。咱們的艦長患了嚴重的心理上的幼稚症。我漏掉一種我猜測到的也是我認為很重要的,也許甚至是有決定性的毛病——關於性關係的——”馬裏克做了個感到厭惡的鬼臉。“——我知道,在這一點上我們開始談淫穢的問題了。受壓抑的欲望會變成仇恨,艦長的一切疾病都可歸入無意識的、受到強烈壓抑的同性戀理論的一種模式,這種模式完全符合——”


    “好了,湯姆。我已經聽夠了。謝謝。”副艦長站起身,爬到了床上。他坐在床邊,兩條粗壯的光腿晃來晃去。“哎,你真想知道艦長為什麽恨斯蒂爾威爾嗎?”


    “當然想,”基弗說道,“毫無疑問,你有更加深奧的理論,而我——”


    “我什麽理論也不知道。我隻是個愚鈍的喜歡看連環漫畫冊的人,在大學最多得個c減。但是我了解一兩件你不了解的事。艦長決心整治斯蒂爾威爾,那是因為那次我們斬斷我們自己的拖纜時他責怪的是斯蒂爾威爾。他認為斯蒂爾威爾故意不警告他,有意讓他難堪。”


    基弗十分驚訝,“你怎麽知道的?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弄清了是我們斬斷了拖纜——”


    “他弄清楚了。他在舊金山把我剛才對你講的話告訴了我。”


    “我真該死!”


    “而且艦長感覺到他在太平洋服務分遣艦隊司令部遇到的麻煩,以及因此從‘凱恩號’軍官及士兵遇到的不順心的事都起源於那件事。他知道那件事把他弄成了大傻瓜。湯姆,別低估了艦長——”


    小說家驚訝地搖搖頭,“你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得到允許從後台去窺視那怪異的心靈。真想不到,竟然怪斯蒂爾威爾!當他自己——”


    “湯姆,現在談談你知道的所有的理論怎麽樣?挫折、比利·巴克、幼稚症、同性戀,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


    基弗尷尬地咧嘴一笑,說道:“你以為你把我難住了,是吧?未必。他對你講的那些話仍舊可能僅僅是我的診斷的一種表麵症狀——”


    “好吧,湯姆。下一步這麽辦怎麽樣?明天上午你跟我一起到‘冥王星號’的醫官那兒去,把你對艦長的看法告訴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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