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三,胡玉清最後決定還是向中央軍委匯報這個情況,因為他感覺到如果再隱匿不報,會出大亂子的,而且他現在也不知道該相信誰,麵對昔日熟悉的戰友、同事和下級,他很難把他們同“叛亂”兩個字聯繫起來。然而目前的微妙形勢讓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不過他也知道,一旦自己將這份報告遞上去,那就等於宣判了西南軍區高層領導班子的政治死刑,不管將來是否真的查出來部隊內部有“叛亂”的陰謀,光是丟失的那些軍械物資就是自建國以來從沒有的駭人大案,自己統軍無方和失察的罪名無論如何是推脫不掉的。


    伏案桌頭,胡玉清艱難地起草著這份“述罪”報告,就在他絞盡腦汁考慮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報告看起來顯得更“完美”一些的時候,一位不速之客卻突然來訪……


    “哈哈,老胡,你的氣色可是不太好啊,是不是在你的狐狸窩裏待得太久了?” 廣西省委副書記劉誌昕一進門就和胡玉清開玩笑道。


    望著眼前這個有著廣西幫第一智囊之稱的笑麵虎,胡玉清知道今天來者不善,也許是圖窮見匕的時候到了。不過論私交他與劉誌昕關係還相當密切,劉誌昕長期負責抓軍地協調這一塊工作,這些年來不論是軍隊建設需要還是軍隊轉業幹部安置,廣西省都給與了大力支持和協助,劉誌昕所起的作用是功不可沒,所以胡玉清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劉老虎,你給我看病,恐怕是沒安好心吧?”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劉誌昕笑罵道,“老胡你就要大難臨頭了,兄弟是來拉你一把的。”


    “我有什麽大難?你少在這裏危言聳聽!”胡玉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


    “老胡,不和你打哈哈了,我剛剛得到消息,聽說中央軍委要調西南兩個集團軍赴華南戰場對日軍作戰,這事情你怎麽看?”劉誌昕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一聽到這消息,胡玉清心頭狂震,一股寒流從腳底直竄腦門,在一剎那間他想到了許多事情,赴華南同日軍作戰,自己能行嗎?原華南軍區統轄上海、浙江、江西、福建、廣東、湖南等江南地區,不論是軍隊數量還是武器裝備都居五大軍區之首,這樣的精銳部隊都在日軍淩厲的攻勢下節節敗退,調自己上去,萬一打敗了,一世英名豈不付諸東流。軍事調動是何等機密的事情,他這個當事人還沒得到消息,劉誌昕又是怎麽在第一時間知道的呢?這說明劉誌昕在高層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望著胡玉清陰晴不定的臉色,劉誌昕非常滿意,他很清楚眼前這個人的底細,若論當太平官,胡玉清還算是個人才,堪稱盡職盡責,但如果讓他到前線打仗,那是萬萬不能的,這些年來李誌昕沒少和軍隊打交道,也算是半個軍迷了,對軍隊的弊端和黑幕他自然要比外界的人了解得更多一些。在見識多了軍隊的那些花拳繡腿式的軍事“演戲”後,連他這個普通軍迷都嘆氣搖頭,所以戰爭爆發後,當一般老百姓和政府高級官員對中國軍隊的大潰敗感到震驚惶恐和不可思議的時候,他卻很平靜,因為早在多年前他就為軍隊的腐化和喪失戰鬥力而痛心疾首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隻不過是前種因,後收果罷了。當然他是不會去四處宣揚自己是如何有先見之明的,在中國官場上混的第一要訣是:推、拖、瞞、哄四字真經。早看出軍隊有問題的人肯定不隻有他一個,既然別人你好我好大家好,花花大轎人人抬,自己又何必去觸犯眾怒,擋別人的官運呢?


    “劉老虎,想讓我幹什麽你就直說,別和我拐彎抹角了。我想為了今天,你們也準備很久了吧?”胡玉清知道,若論官場上的那些勾心鬥角,心思揣摩,八麵玲瓏,自己這一介武夫肯定是要甘拜下風,比不過這些久經磨鍊的政客們,所以他幹脆突出奇兵,挑明自己已經知道對方的來意,掌握主動權。


    李誌昕幹笑了兩聲,他還真不太習慣這種直來直去的談話方式,事先準備好的一些鋪墊都沒用上,就要直奔主題,萬一胡玉清的態度和原先想像的不一樣,那自己就危險了。看了看胡玉清木然的表情,他決定還是小心謹慎一些,按照原來的計劃慢慢來,不可操之過急,“老胡,你在說些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什麽你們我們的,這次來我隻是以朋友的身份,給你通通風,你可別想歪了。”


    胡玉清冷冷地一笑,也不做聲,就看著笑麵虎自已說單口相聲,李誌昕也不管對方的表情是如何拒人於千裏之外,還是保持職業的微笑,以一種自己人的口吻繼續說道: “這消息我是聽中央一個朋友講的,據說這次軍委不光是要調西南軍區的部隊,其它軍區也要抽調主力赴華南作戰,表麵上的原因是要收復失地,把日軍趕出中國,實際上中央是想重新整編部隊,收回軍權,擔心各路諸侯擁兵自重,尾大不掉。”


    “什麽擁兵自重,尾大不掉,中國人民解放軍是人民的軍隊,是黨的軍隊,不是那個個人的軍隊,誰想武裝割據作軍閥,那會遭到人民的唾棄,全黨誅之,全軍誅之,全國誅之。”胡玉清勃然大怒道。


    “隻怕你是這麽想,別人可不會這麽想。當年文革時期,各大軍區司令員為什麽要對調,還不是怕下麵的人形成勢力,擁兵自重?以毛澤東那樣英明的偉人和統帥尚且擔心此事,現在中央的那些頭頭腦腦恐怕猜忌心更強。前一段時間戰局危險,他們還不好有什麽大動作,擔心激起後院起火,現在美國已經宣布退出戰爭,形勢有所緩和,恐怕第一個開刀對象就是你們這幾個編製完整的軍區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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