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護國寺位於阜成門附近,離宋家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車程。


    初妍一行到時,已近午時,紅日高照,帶來春日的暖意。通往大護國寺的山道上冷冷清清的,不見多少人影。


    初妍有些奇怪:這幾日正是桃花花季,大護國寺聲名在外,應該看花的人不少才對,怎麽這麽冷清?


    等到了大護國寺門口,他們被小沙彌攔了下來,她這才知道緣由。定國公府、忠勇侯府、錦鄉侯府幾家都約在今日拜佛賞花,大護國寺早早就清了場。


    初妍聽到忠勇侯府的名字心頭一跳,不由看向宋熾: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然後,她看到宋熾拿了一張帖子出來。小沙彌看了帖子,滿麵堆笑:“原來是宋檀越,國公爺他們在臥禪精舍等候已久。這位是……”他看向戴著幃帽的初妍。


    宋熾道:“這是舍妹。”


    小沙彌稱呼:“宋小姐。”合什一禮,“兩位請跟小僧來。”


    宋熾對初妍笑道:“我們幾個男子聚會,你定嫌氣悶,不如讓平安和香椽陪你去後山走走。你不是想看這裏的桃花嗎?”


    小沙彌笑道:“如今看桃花正是時候,幾家的夫人小姐們也在後山呢。”


    初妍一愣,心劇烈地跳動起來:這麽說,忠勇侯府的女眷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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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宋熾帶著初妍先去拜見了定國公。


    定國公尤伯正年近六十,依舊是一副好身板,腰背筆直,雙目蘊神,聲若洪鍾。


    看到宋熾,他樂嗬嗬地拍了拍他的肩:“我還以為你小子不會來呢。”嘭嘭作響,手勁大的,初妍看著都覺得疼。


    宋熾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笑容是一貫的清雅溫和:“尤老相召,怎敢不來?”


    定國公哈哈大笑,聲音震得人耳邊嗡嗡作響:“老夫沒有白欣賞你。”眼角餘光看到安靜跟在宋熾身後的初妍,“你居然還帶了個小姑娘?”


    初妍將幃帽拿下交給香椽,向定國公行了一個福禮:“國公爺萬福。”


    定國公瞪大眼睛,一下子失了聲。


    宋熾含笑介紹道:“尤老,這是舍妹。”


    定國公吃驚:“她就是你新找回的妹妹?行啊,你小子生得夠好的了,你妹妹居然比你生得還要好。”


    宋熾微笑:“女兒家總要精致些。”


    定國公終於回過神來,咕噥道:“我怎麽瞅著有點眼熟?”想半天沒想起來,皺眉埋怨宋熾道,“你也不早說,突然就把人帶來了,害得老夫見麵禮都來不及準備。”他想了想,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和顏悅色地對初妍道,“都怪這小子不早說,伯父什麽都沒準備,這錢拿去買點吃的吧。”


    初妍哭笑不得,一直聽說定國公做事天馬行空,率性為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哪有一見麵就塞人銀票的?而且,看上麵麵額還不小。


    她正要拒絕,宋熾伸手取過銀票,疊了兩疊,遞給初妍:“謝過國公爺。”


    宋熾這麽說了,初妍隻得接了銀票,謝過定國公。


    定國公笑眯眯:“不用謝,不用謝。”又大聲叫“阿鵑。”


    禪室中跑出一個姑娘,十五六歲模樣,膚色微黑,穿一件銀紅窄袖掐腰襖,配杏色織金鑲虎皮馬麵裙,頭發全部向上束起,在頭頂挽了個髻,露出巴掌大的小臉,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英氣勃勃。


    定國公向初妍介紹道:“這是我三孫女,小名阿鵑。”又向尤鵑介紹道,“這位是宋知寒的妹妹。”


    尤鵑看著初妍的表情與定國公如出一轍,半晌才回過神來,落落大方地向宋熾行禮。輪到初妍時,她的臉紅了起來,笑著對初妍道:“祖父他們要去釣魚,我準備去桃林中和母親、姑母、舅母她們會和,宋妹妹不如和我一起?”


    她口中的母親是定國公世子夫人呂氏,姑母指的是忠勇侯夫人尤氏,舅母則是錦鄉侯夫人錢氏。


    定國公府、忠勇侯府以及錦鄉侯府三家俱聯絡有親,定國公的長女尤氏嫁給了忠勇侯姬浩然為妻。定國公世子尤鬆則娶了錦鄉侯的嫡妹呂氏。


    初妍原本就要去桃林,有尤鵑帶去引薦,再好不過。


    她含笑謝過尤鵑,尤鵑眼睛亮亮地看著她,連連搖手:“不用謝,不用謝。”


    兩人一起去後山的桃花林。尤鵑一路走,一路向初妍簡單介紹這回各家出來拜佛賞花的女眷。


    定國公府來了世子夫人呂氏,三小姐尤鵑;忠勇侯府來了侯夫人尤氏,小姐姬紅蓼;錦鄉侯府則來了侯夫人錢氏,兩位小姐呂盈和呂柔。


    這會兒,一行人都在桃林中賞花。


    初妍有些失望。忠勇侯太夫人沒來。忠勇侯夫人尤氏聽說隻在剛成親回幽州祭祖時,見過當初才六歲的她,這會兒八年過去了,對方不知還記不記得當年小姑娘的模樣。


    但她也知要見到忠勇侯太夫人不容易。老忠勇侯夫婦感情甚篤,自從老忠勇侯戰死,太夫人哀慟不已,深居簡出,極少出來遊玩。


    好在,今日之行本就在意料之外,能夠相認是意外之喜;若是沒法子一下子能相認,她也不至於太失望。


    行不多遠,漫山遍野的桃林乍然出現在眼前。


    大護國寺的桃花不愧是京中一大勝景,朵朵桃花粲然而放,灼灼其華,如雲霞燦爛,又如一片粉色之海。桃林中,蜂舞蝶繞,風吹過,花瓣輕顫,如落花雨,行走其間,真如置身仙境。


    尤鵑忽然“咦”了一聲,拉了拉初妍。


    初妍訝異。尤鵑悄悄指了指一個方向。初妍循著看過去,心頓時突突亂跳。冤家路窄,在山坡下麵的不是別人,赫然是紅蓼。她跌坐在地,滿身狼狽,似乎是不小心滑下去了。她的丫鬟白芍站在稍高處滿麵焦急。而另一人——


    容貌俊朗,氣質矜貴,目含鬱色,分明是紅蓼上一世的夫婿——先太子之子誠王。


    初妍示意尤鵑跟著她躲起來。尤鵑不解:“姬家小姑姑好像摔下去了,我們不需要去幫忙嗎?”


    初妍阻止道:“休要壞了人家的好事。”


    尤鵑雲裏霧裏,但她喜歡初妍,願意聽她的,乖乖地跟著初妍躲在了一塊巨岩後。


    山坡下方,紅蓼麵如紅布,含情脈脈:“多謝公子相救。”


    誠王道:“些許小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關心道,“姑娘還能走嗎?”


    紅蓼似乎試了試,痛呼一聲。誠王猶豫了下:“失禮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紅蓼含羞而道:“有勞公子了。”


    初妍和尤鵑透過石縫看去,誠王將紅蓼打橫抱起,紅蓼倚在誠王的懷中,滿麵嬌羞。


    初妍若有所思:原來,誠王與紅蓼這麽早就相識了。而且看紅蓼的模樣,似乎對誠王一見鍾情?


    尤鵑急了,壓低聲音:“這怎麽成?被個男子這麽抱著,姬家小姑姑的名聲……”她想衝出去。


    初妍攔住她:“當沒看到吧。你這個時候出去已經晚啦。再說,你信不信,現在過去,她會恨死你。”


    尤鵑看著紅蓼嬌羞的模樣,啞口無言,暗自生氣:“她也太……”太什麽,她沒有說下去,顯然看不上紅蓼的所作所為。


    初妍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紅蓼向來不顧廉恥,偏偏,上一世她還成功了。


    她看著誠王將紅蓼抱上坡,守禮地放下,交給白芍。也不知紅蓼低頭說了句什麽,誠王應下,護著她往休息的精舍方向走去。


    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初妍對尤鵑說了聲“我們走吧”,從藏身的岩石後走出。


    百步開外,誠王的腳步頓了頓。


    紅蓼含羞問道:“公子,你怎麽了?”


    誠王又安靜聽了片刻,隻有風吹過桃枝的唰唰聲,不由失笑:自己是魔怔了吧,夢中的聲音怎麽可能在現實中出現?


    心中卻始終不安穩,走了幾步,他忽然道:“抱歉,我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紅蓼笑容微僵,善解人意地道:“公子有事,隻管自便,就不必送我了。”


    誠王道:“多謝姑娘體諒。”拱了拱手,匆匆離去。


    那邊,尤鵑問初妍道:“娘和姑母她們現在應該在雁來亭歇腳,我先帶你去見她們?”


    就要見到尤氏了嗎?初妍輕輕應了聲“好”,看了眼她特意係在腰間的和田白玉雙魚龍紋玉玦,心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尤鵑見她格外安靜,猜到她緊張,安慰她道:“你別怕,娘她們都很和善。阿妍又這麽漂亮,她們見了一定歡喜得很。”


    初妍衝她感激地笑了笑。陽光恰落到她麵上,耀得她雪玉般的肌膚晶瑩剔透,淺淺生暈,一對桃花目盈盈含笑,瀲灩生輝。尤鵑又看呆了,一瞬間,隻覺漫天桃花都奪不走她剛剛那一笑的光彩。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壓抑著激動的呼聲:“姝兒。”


    這熟悉的聲音語氣……初妍訝然回頭,見誠王不知何時折返了,站在不遠處,呆愣愣地看著她。


    尤鵑訝然,這不是剛剛抱起紅蓼的那位嗎?壓低聲音問道:“阿妍,你認得他?”


    初妍不動聲色,淡漠道:“不認得。”這一世她不該認得他。


    尤鵑滿腹疑惑:那對方怎麽知道宋姝的閨名?


    初妍也覺得奇怪。


    上輩子,她直到臨死前才有機會與紅蓼麵對麵,認識誠王卻要早得多。早在誠王與紅蓼成親前,初妍就認得他,甚至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為了讓衛昀上鉤,她與誠王曾經假裝兩情相悅過一段時間。


    衛昀喜怒無常,性子乖張,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好,別人的東西,尤其是誠王的東西,那就更好了。


    她與誠王演過一段時間的戲後,誠王進宮請求衛昀賜婚,衛昀笑眯眯地看了他片刻,告訴他道:“那位宋姑娘確實很好,朕已經接進宮了。”


    他們的謀算成功了,她成為衛昀的妃子,成了宋熾的助力,與誠王的曾經也被深埋起來。直到她重活一世,在這裏見到了他。


    他竟然喚她“姝兒”!


    當初,宋熾不喜歡別的男子喚她的小字,所以她在誠王麵前隻用宋姝這個名字,他一直喚她姝兒。


    可如今,他們根本還不該相識,誠王為何會用這種熟稔親昵的語氣喚她?


    初妍心中生疑:難道他竟和她一樣重活了一世?


    誠王彬彬有禮地作了個揖:“在下衛召,不知兩位姑娘如何稱呼?”說是兩位,眼睛卻控製不住地看向初妍,又知失禮,很快收回。片刻工夫,倒來回看了好幾回。


    初妍驀地想起當初兩人假扮兩情相悅時,誠王永遠的笨拙樣。忽然有點想笑。


    隻是,他問她是誰家的姑娘?若是他和她一樣重活了一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宋家的女兒。那是怎麽回事?


    尤鵑心中卻是一動:衛,可是國姓。而且衛召這個名字聽著似乎有幾分耳熟?她正要回答對方,初妍疏遠冷淡的聲音響起:“公子孟浪了。”


    誠王滿腔熱情被一瓢涼水澆下,從激動中清醒了幾分,意識到自己的確孟浪了。旁邊的姑娘叫她“阿妍”,顯然他認錯人了。


    可她的聲音,她的模樣分明與他夢中對不起的那女子一模一樣。


    誠王心中千回百轉,終究不好再問,隻是歉意地行了一禮:“抱歉,是我失禮了。”


    初妍無聲地還了一禮,拉著兀自在冥思苦想的尤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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