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chapter


    南街本來是老城區的一條胡同, 後來因為那裏的火鍋店越來越紅火,招來大批不遠千裏而來的遊客, 老板幹脆包了下個整條街做生意。


    道路兩邊都是紅彤彤的裝飾品,最符合火鍋的氣氛。


    木少傾下車, 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謝儀宣,她方才在車上說了些心裏話,情到深處便哽咽起來,現在眼眶還是紅的。


    服務員上前熱情招待, 今天運氣好,竟然還有最後一個小包間。


    桌上擺著滿滿一壺降火的羅漢茶, 木少傾給自己和謝儀宣倒上, 心裏打著算盤,決定待會兒要讓小朋友把這些都喝掉。


    對付不愛喝水的人,真是很頭痛。


    她拿著菜單發呆,還是遞給了謝儀宣, “你喜歡吃什麽?我沒有忌口。”


    南街火鍋沒有踩雷菜品, 也是她和小朋友經常打牙祭的地方, 作為東家, 自然要把選擇權留給客人。


    因為哭泣而鼻子通紅,謝儀宣勾勾畫畫幾道菜,便軟糯糯地還給她,說話時和很多千金女孩一樣,談吐舉止都遵守禮儀標準。


    但是又少了銳氣和傲氣,反而特別乖巧。


    包廂門這時便被推開, 餘江楓毛手毛腳,撞得屋裏的人跟著為之一顫,他麵色不豫,陰氣沉沉地拉開椅子坐下。


    估計還要生氣很久。


    木少傾也不搭理他,隨手圈了幾道肉類,便拿給服務生。


    “喂,你幹嘛不問我想吃什麽?”


    他鬧著別扭,眼睛還忍不住往菜單上瞟,氣呼呼地撞她小腿。


    木少傾喝了一口羅漢茶,心不在焉,心思全都放在柳軒和謝儀宣的身上,“你不就喜歡吃麻辣牛肉嗎,點了。”


    “可是我不喜歡吃番茄!”


    “不好意思,那是我點的,不然叫服務生撤掉好了,”謝儀宣微弱的聲音從旁邊斜插而來,滿是歉意,“真對不起啊。”


    她似乎很害怕餘江楓,白天在工作室,她說話也這樣滿是小心。


    木少傾忽然便生出憐愛之心,幹脆用自己那雙高跟長靴在男孩的aj上狠狠踩了一腳,“你可以不吃!”


    好狠心。


    雖然她因為家庭地位經常這樣狠心,今天卻更過分了。


    怏怏地趴在桌子上,因為身高不便,他肩膀高高聳起,像個行走的巨型玩偶。


    搓了搓他的腦袋以示安慰。


    木少傾還是注意著柳軒的一舉一動,她沒有撮合人的經驗,隻是為這兩個小年輕著急。


    側目望了眼大犬。


    他怎麽都不為自己的朋友擔心。


    白眼狼。


    兩個人互看不順眼,一頓飯吃下來你爭我搶,惹得謝儀宣都忍不住偷笑。


    最後一片麻辣牛肉吃下去,木少傾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太幼稚了。


    //


    吃完飯,柳軒還是主動承擔了送謝儀宣回家的責任,他今晚話尤其少,隻是在停車場分別時,恍然大悟般提醒道,“忘了說,新的融資公司談下來了,各方條件都很合適,對方意願也很強烈,不過他們是北京的公司。”


    言外之意是需要有人出差去北京談判。


    這個人是誰,他不想去,餘江楓……更是不想去了。


    他緊緊抱住木少傾的胳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剛被遣返回國,怎麽坐飛機,去不了去不了。”


    “喂,你是因為假簽證被遣返,跟國內飛行沒有關係!”


    ……


    最後爭吵結尾,仍沒能分出勝負,兩個女人一人拽著一個離開,使出吃奶的勁兒,終於讓圍觀群眾沒有熱鬧可看。


    餘江楓喝了酒,木少傾把他趕到副駕駛上。


    他醉醺醺地爬上去,雙腳伸直,然後放下座椅,鼻子猛吸了幾下,哼哼著,“你幹嘛讓她坐我的位置啊。”


    魔怔,木少傾聞言斜睨了他一眼。


    懶得跟醉鬼置氣,她隻能耐心解釋勸導,“她是個女孩子嘛,又不是男人,你為這個吃醋不值得。再說,咱們要展現紳士風度……”


    酒鬼攀上她的手臂撒嬌,“不管,這是我的專屬座位,以後誰都不能碰。”


    “……撒手,我在開車。”


    “除非你答應我,身邊隻坐我一個人!”


    “再胡鬧你今晚自己睡。”


    ……


    一秒鬆開,男孩板板整整坐好,比軍姿還挺拔,眼神不住地往她這邊瞟,不用言語也能令人看懂,他在控訴。


    真是甜蜜的負擔。


    握著方向盤,木少傾越發為自己的未來而擔心了。


    扶著搖搖晃晃的餘江楓回家,他撲倒在床上便假裝睡死,其實就是害怕被趕出去,她抓著他的肩膀搖晃,最終也沒喚醒裝睡的人。


    歎氣,她隻能拿來熱毛巾幫他擦臉,半推半就間給他換了睡衣。


    滿床都是酒氣,木少傾嫌棄地捂著鼻子出去。


    電話屏幕上閃爍戚助的名稱。


    時間指向十點鍾,他還在加班,凸顯出木少傾這位老板的不稱職。


    她倚靠在沙發扶手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聽見戚助一板一眼地匯報,“有幾家公司收購意願挺強烈的,但是價錢還需要洽談,不過我們最近在業界放出售賣消息,您母親估計很快就會知道了。”


    顧漫雲早晚都會知道,但這次她改變不了任何決定。


    撥弄著頭發,木少傾神色怏怏,一旦下定決心便會有些焦躁,恨不得明天就把公司打包賣給別人。


    “我明白,具體事宜我明天去公司,約上那些老總談談。”


    放下電話插上充電線,她跑到洗手間卸妝,為了避免皮膚上有殘留,她向來一絲不苟,使用卸妝油後還會用爽膚水進行二次清潔。


    不知在裏麵忙碌了多久。


    餘江楓睡睡醒醒等不到人回來,心裏又泛起嘀咕,歪歪扭扭走著蛇形路線出來找她,像個吃糖吃不到的孩子,摟著她。


    “你怎麽還不回屋裏去,我等你好久。”


    鏡中女人的臉白皙透亮,泛著水潤光澤,她滿意地拍了兩下,答非所問道,“你真的不去北京嗎?融資這種事情,還是你親自去談比較好。”


    鼻子在她頭頂蹭了蹭,餘江楓帶著鼻音懶懶道——


    “我是要去,但在那之前還有件最重要的事情。”


    //


    睡不著,木少傾拿手機刷新財經新聞,枕邊人已經吹出小呼嚕,手臂還霸道的摟抱著她,像圈養著動物。


    他的心跳總是又急又快,在耳邊聽的一清二楚。


    被這樣的暖意包圍著,她終於升起一點點睡意,然後闔上眼,卻不斷想起自己在木氏的四年裏所發生的事情。


    直到家門被巨大的力氣敲響,將睡夢中的兩人都吵醒。


    已經淩晨,誰會在這個時間來打擾。


    餘江楓黑著臉,頂著雞窩頭去開門,心想如果來人是走錯門的醉鬼,他一定要狠狠教訓一番。


    結果入目卻是一張女人的臉。


    遍布著歲月痕跡,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與屋裏那個不願意動彈的小女人如出一轍,簡直……像流水線的同款產品。


    就連客氣而疏離的笑容都相似極了,弧度分毫不差。


    心裏犯怵,他好像猜到了她的身份,便識相地側身讓出路,試探道,“阿姨?”


    “你好,”顧漫雲很有涵養的點頭回應,但是並無繼續攀談的意思,她今天之所以趕車過來,也不是為這些事情而費神,徑直走向木少傾那間屋,“勞煩你在外麵等會兒了。”


    他坐在白熾燈下,有些騎虎難下,想進去為小姐姐撐腰,但是又害怕得罪了未來丈母娘。


    對著落地鏡扒拉頭發,餘江楓氣結,還偏偏挑他最不修邊幅時見麵。


    初印象算是沒指望了。


    躺在沙發上歎氣,他耳朵支棱著,果然聽見臥室裏傳來越來越激烈的爭吵聲。


    木少傾顯然在壓製著脾氣,但也不甘示弱,“為了那間公司,為了你的麵子,即使我胃出血,或者我熬夜猝死了,也無所謂,對嗎?”


    顧漫雲聲音更為尖利,帶著數落的刻薄,“沒出息,當年要不是因為你是個女孩,還非要做畫家,木氏能走到這一步嗎?為了你的那份自尊,應酬時也拿腔拿調,麵對邵雲輝也不冷不熱,要不是我生給你的這張臉,別人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給你!”


    這話說的極為過分。


    餘江楓再也不管身份之別,他本來就是隨心所欲的人,即使對麵是木少傾的媽媽,他也要討回這筆公道。


    臥室門剛拉開,木少傾帶著笑意和冷意的聲音便響起來。


    在這個溫暖的屋裏卻像零下冰涼。


    “你很得意吧,安排著我的人生,極盡謾罵和苛責,像是對待奴隸一樣要求我。你知道當初木藝來我們家時,我為什麽寧願挨打罰跪都要留下他嗎?”


    “因為你討厭他,看見木藝你就會想起自己失敗的婚姻,所以我要把他留下來。”


    “時時刻刻折磨你,傷害你,讓你夜不能寐,卻為了木帆的遺囑而無法趕他出門。”


    那年木少傾隻有十五歲,卻有著如此深沉的心思,用冷眼旁觀的態度進行選擇,而這僅僅是因為,對木帆,對木藝,對顧漫雲的報複。


    她的心裏有創傷,曾經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餘江楓是可以理解和包容她的所有,隻是此時此刻,他想——


    如果木藝回家的時間沒有這麽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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