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極光一號正在重啟激光武器,啟動時間30秒。目前飛行狀態正常。指揮部,我正背對著目的地飛行,需要你們為我準確定位目標,調整我的飛行方向。”“收到,我會充當你的眼睛。”符衷沒說話,他覺得這樣就是最好的,最好的默契就是不說話的時候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監護儀上顯示他的心跳和血壓都恢複正常,體溫下降到了38攝氏度。符衷覺得頭暈,很困倦,想倒下來睡覺了。季給了他力量,就像獅子。符衷想到了獅子。他覺得量子糾纏理論說的是對的,不論距離有多遠,兩顆量子之間仍能以微妙的關係聯係在一起。季看著屏幕上的數據給符衷指路,反衛星導彈馬上就要進入“空中一號”的軌道了,季把手按在航線之前的某一個點上,說:“向目標導彈發射激光。”激光武器重啟完畢,符衷剛好飛臨發射點,他立刻按下發射按鈕。飛機再次震動起來,符衷調整機翼伸展方向穩住機身,以原來的速度繼續沿著航線前進。他隻能用餘光瞥見駕駛艙外的天空和一切事物都在快速消失,像一股急流從身邊流過去。激光從發射管道衝出去,按照設定好的軌道衝向目標導彈。瞬息之勢光束就擊打在了導彈的彈頭上,高溫瞬間融化了導彈的外殼,切割出一條巨大的傷口,鑽入內部的核心引爆區域。強烈的激光輻射破壞了導引頭的光電探測器,使得導彈失去了眼睛,由於找不到目標打擊物,它隻能在太空中亂撞。激光擊毀核心引爆反應器,像剝花生那樣將整顆導彈切成了兩半。隨即導彈偏移方向,與“空中一號”擦肩而過,在稍遠的地方被引爆了。爆炸衝擊波推動“空中一號”在軌道上前進了不少距離,繞過摩爾曼斯克港進入北冰洋上空。空中一號的戰控屏上的紅色十字最後再閃爍了幾下就消失了,提醒“鎖定解除”,係統停止嚐試啟動自動反導程序,星河機械的聲音不斷在空曠的實驗室裏回響:“鎖定解除,反導程序停止,重新計算飛行路線。”“錯誤。錯誤。反製係統損壞,主機損壞,自動修複程序啟動。”“錯誤。錯誤......”大部分人質仍被“叛逃者”抓在手中,損失了6架中型運輸機、12架護航戰鬥機、35架攻擊戰鬥機、後,一共有1724名人質安全返回。剩下的1200人位於最後一個人質聚集點,那裏是c5區,“空中一號”的核心區域。大量“叛逃者”圍守在那裏,實驗室內部的主要支架結構已經綁上了炸彈。如果這些支架被炸斷,“空中一號”就會徹底解體,變成一堆太空垃圾。星河的聲音響了起來:“‘空中一號’全體人員注意,反製係統損壞,動力係統損壞,自動修複無法完成。請所有人員前往逃生艙,聽從指令。”特警隊員看到了星河顯示屏上跳出的警示符號,向白逐報告了情況。白逐命令外部最後一架運輸機返航,讓隊員組織人質進入實驗室核心逃生艙。高衍文和先前進來的七名隊員在主機存放處作為接應,他們掃清了附近樓層的改造人,過了會兒他們就發新這些改造人在有組織性的往外撤退。“我不敢相信這裏的電力係統居然完好無損。”一名正在電腦上操作的技術員說,他抬頭看了看周圍密集的屏幕,“這很難想象,按理說恐怖分子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切斷電力供應。”“別忘了剛才有另外的黑客接進來搶資料,如果不是黑吃黑,那他就一定是咱們這邊的。沒準就是那幫黑客幫我們維持了電力係統的穩定,他們第一時間抓住了‘空中一號’的命脈。”技術員笑起來:“那這樣就對了。我控製了逃生艙的脫出指令輸入口,高先生,您知道怎麽操作逃生艙吧?”高衍文走過去看了看電腦上的界麵,伸手在鍵盤上按了一串識別碼,點點頭:“我知道脫出指令是什麽。不過星河有自動控製逃生艙發射的通道,可以用自動通道嗎?”“星河已經完全癱瘓了,各個係統正在依次關閉,必須得手動脫出。”技術員停下手指,緊接著主機室裏一大半的屏幕忽然熄滅了,“而且這裏的黑客大戰也結束了。”“沒有結束,他們隻不過是把戰場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老天,你搶回來了多少資料?”“有關mcs的部分資料,還有深空母艦的圖紙,以及其他的一些重要實驗數據。”高衍文摸著嘴唇在主機室裏來回踱步,他上衣袖子在打鬥中撕裂成了一條條的破布條,簡單處理過的上臂仍在不停往外滲血。高衍文看了眼把守在門口的反恐特警,喊話過去:“外麵的炸彈還有多久會爆炸?”“180秒!”“人質離這兒還有多遠?”“大概還有兩分鍾能趕到這裏!”“叫他們120秒內馬上進入逃生艙,手動脫出指令必須在發射前30秒輸入!”“收到!”高衍文喊完後走到技術員旁邊,撐著桌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和汗水,說:“你能幫我接上mcs和深空母艦的安全保護係統嗎?”技術員把搶回來的資料打開,高衍文抄手過去翻閱起來。他在最後一份文件夾裏找到了殘缺不全的備份文檔,打開後擺在技術員麵前:“這是我們團隊事先設計的備用方案,就是針對今天這種性質惡劣的突發事件設計的。搞快點,你可以的,我需要你接上mcs和深空母艦的安全保護網絡,然後我就能進去取消它們的發射指令,並且凍結反應堆和粒子對撞通道。”“你們事先做過測試嗎?”“當然做過,實驗室裏的要求比紫禁城的規矩還多。別擔心,你隻管像這樣去做就行了。快點!逃生艙發射前你最好能完事兒。”技術員低頭開始幹活了,高衍文把手放在他脖子上,像當爹的那樣輕輕拍了拍他,說:“要是這事成了,我就任命你當mcs的安全保護係統總工程師。”*“極光一號報告,目標導彈已被摧毀,任務完成,激光武器關閉。”符衷將飛機轉過方向,回到正確的航線上,“極光二號、極光三號,請停止前進,等候指令。”季緊握著對講機的手指終於鬆開了,他這才發覺後背寒浸浸的,裏衣已經被冷汗濕透了。他太害怕了,怕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又失去了什麽。季失去的太多了,時間從他身上搶走了很多東西。季忽然能理解父親為什麽這麽多年了還放不下過去的三十年。時間對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就算火車已經繞行了世界一周,時間還是趕在人們前頭。他停頓了一會兒,說:“極光一號,損傷報告。”“左翼受損,自動修複正在進行。左引擎受損,製動係統性能減弱。燃料充足,總體飛行狀況良好。主武器係統正常,現在關閉。我現在感覺良好,心跳每分鍾60次,體溫38攝氏度。”“你現在的體溫有點兒高。任務結束,極光中隊返航。你們現在正在斯瓦爾巴群島上空,新的航線已經計算完畢,已發送到你們的導航儀。北極巡航任務取消,新的中隊會來接替你們的工作。我的小鷹們,你們現在可以返回基地了。”符衷看著兩架飛機越來越近,這是極光二號和三號,他們又回來了。符衷笑起來,天空重新恢複寂靜,黑暗再次侵襲了雲層,他沒有親眼看到導彈被摧毀的那一幕,但他知道自己又幫季解決了一個難題。符衷覺得這樣就夠了,他至少還能為季做點什麽,他們能夠並肩前行。體溫升高後讓他頭痛起來,他在暈乎乎、軟綿綿的疼痛中想起了克裏姆林宮的塔尖。季說他看過克裏姆林宮的塔尖無數次了,但還沒和符衷一起看過。北京。莫斯科。夏天吃冰鎮綠豆和櫻桃,冬月裏下了雪。原來別離早在很多年前就開始了,他們很少待在一起,一直以來都聚少離多。符衷在這時才發現他們真正一起生活的時間隻有“回溯計劃”剛開始的那段日子,也許還沒有半年。但符衷的記憶裏卻覺得那已經過去半輩子了。他在潛意識裏忽略了所有孤獨的時間,而把他們共同生活的時間無限拉長了。這帶來了一種假象。在出生之前和死去之後,永遠不知道前麵的時間裏等待著什麽。“他做到了,”有人對季說,“他居然能把每一秒鍾都掐準,精確地控製速度和方向,在眨眼之間就搶回了主動權。”季笑了笑,他願意聽到有人這麽說,這會讓他感動高興,比聽到有人誇獎自己還高興。他點點頭,說:“他跑贏了時間。”“他是一個很棒的飛行員。”“他會是一個英雄。”季說道。季關掉連線,隻留了符衷一個人。“我還能繞行世界20圈。”符衷說,“我還能飛越亞歐大陸,橫穿東非高原,俯瞰大裂穀,在雨林上空盤桓一晝夜。乞力馬紮羅山賜予我永恒的寧靜,那樣我就去過非洲了;我把你走過的路都重新走一遍,那樣我們就又在一起了。”季知道他在說什麽,符衷的聲音容易把他帶入半夢半醒的境地。神經放鬆下來後讓他覺得很累,想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季離開屏幕,轉過身走到會議桌另一頭去,讓副指揮官暫時接手對“空中一號”的指揮工作。他拉開椅子,靠在椅背上,看到後麵的牆上鑲著雄鷹巨樹的徽章。季走過去,他看了看國旗,然後看到時間局的局旗。他把局旗抽出來,展開旗麵後看到上麵印著三角形的圖案,這是時間總局的標誌。在人們印象中,最能代表時間局的不是這個三角形,而是執行部的雄鷹巨樹。“我們錯過的太多了。”季說,“不過我很慶幸非洲的反恐戰場上沒有你,那裏是地獄,地獄由我一個人經曆就夠了。你待在陽光普照的地方,永遠保持澄淨和清醒。”“你知道我現在唯一的念頭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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