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符衷在的地方旁人不需要在場。”這一條規則是助理自己總結出來的,他記在了筆記本上,因為季的習慣總是這麽古怪。道恩收拾好了東西出來,懷裏抱著厚厚一遝,分量不輕。他撥弄兩下,遞給符衷看:“這些都是我看過的,暫時用不到了,你可以借去看一看,不礙事的。”符衷沒有全接,他挑了幾本,然後禮貌地道謝。他們都笑著,站在玻璃窗下,窗外飛來啁啾的鳥雀,厚重的雲層正從更遠的天際掠過,光時常被遮住,看起來要下雨了。季看他們談笑,垂眼看手上的翻開的文件紙,第一頁印著金發碧眼的漂亮男孩照片,旁邊寫著名字:林奈道恩。他真漂亮,季想,不過我不太喜歡他。挑起手指把文件夾蓋上,金發碧眼的漂亮麵孔就被隱藏了,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靠在耳朵旁聽著,一邊沿著窗戶慢慢走,他想曬曬暴雨前剩下的暖陽。信號很快接到符衷手機上,他聽到手機在響,看看來電人,心情忽然炸開了煙花。道恩正在說什麽話,卻見符衷扭頭看著別處,他的視線也被拉過去,這時雲層飄走了,雀鳥仍在鳴叫。於是季處於斜斜的光線中,這個角度剛好能照亮他的麵容,還有掐下去的腰線,以及一雙裹著褲子也擋不住的長腿。符衷把手機收回去,甚至忘記了與道恩和朱道別,他朝季走過去,遠遠地就伸手,想把他接住,摟入懷中。道恩看他眉眼帶笑,情意綿軟如雪山。道恩慌張地要去再看季幾眼,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了他的視線,朱攬過道恩的肩膀,把他轉個身子,推門進去:“他們好著呢,沒空理我們,咱倆慢慢聊。”道恩站在門口望了一下,問朱:“那個人是誰?”朱扯扯花領帶,撐著門框歪頭看看,忽然笑道:“他啊,中國區的指揮官,坐在上麵的那位。”指了指頭頂,朱沒再繼續說下去,幫道恩捧走手上抱著的一遝東西,悠悠哉哉地晃進去,輕聲哼著單薄的小調,好像是《紅河穀》。“你們在說什麽?”季靠著欄杆問,他點著皮鞋腳尖,發出篤篤的輕響,“天氣不錯,出了大太陽,很暖和。”符衷能從他的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不平淡來,他了解季。符衷回答地直白,他向來喜歡把事情拿到明麵上來解決:“我來找朱醫生還梅子,正好碰到道恩,就聊了幾句。”季挑過眼梢看他,他的眼睛很漂亮,藏著花木圍攏的湖泊,四季均有漣漪。季敲了敲手指,說:“林奈道恩?我還在你身上聞到過他的味道,我不是很喜歡他。你為什麽跟他走得這麽近?”符衷聞到一股酸味,也許是朱的梅子酸味,他故意湊近了些聞聞季的脖子,悄悄撩一下他的發鬢:“怎麽留著酸梅的味道?首長是在吃醋嗎?”非要說騷話,一騷就騷到心坎裏去。季頂不住他這樣的撩撥,神情立馬轉變了方向,又羞又惱,強裝鎮定:“不要得寸進尺,我還沒有原諒你。另外,我隻是恰好經過這裏而已。”他就是嘴硬,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傲嬌起來的時候就不敢去看符衷的眼睛。季的那些小動作符衷早就摸清楚了,死死捏在手裏,畫個圈把他困起來。“沒原諒沒關係,以後可以慢慢來。我還有幾千個我愛你沒有說,算下來也有幾十年了。”符衷說,他是狙擊手,對付季也跟打狙擊一樣,每個字都正中紅心。季的臉騰地熱起來,走廊裏沒人,新開放的實驗室還沒多少人入駐。他踮踮腳,心裏不爽又甜蜜,惡狠狠地刮了符衷一眼,拿文件夾拍拍符衷的手。“手裏拿著什麽東西?情書嗎?我親愛的萬人迷先生。”季用他教訓人的語氣質問,說話的時候嗓音都在抖。符衷抬手把幾本雜誌攤到季麵前,露出雜誌封麵上專業而嚴謹的英文大字。符衷誠實地回答:“問道恩醫生借的學術資料,好給你的病想想辦法。”掃一眼,是國際前沿科學,季隨手翻看半本,大部分是對神經症的研究。符衷安靜地在他旁邊站著,季的心忽然軟下來,那些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冰山,一下子垮塌了。“算了,原諒你了。”季把書合上,遞給符衷,別扭地踩了兩下鞋跟,“查監控那事我就不追究了,我相信你。以後別跟那些漂亮男孩走太近,難道我還不夠你看嗎?”符衷第一次聽季說這種話,平時刻板嚴厲的指揮官竟然會和一個素未謀麵的外國醫生置氣。符衷想笑,他的寶貝怎麽這麽可愛,越逗越可愛,含在嘴裏都要化了。“你那麽美,說什麽都對。”符衷抬手遮住刺眼的光,“你忘了我在床上對你說的話了?你最美,像桃花一樣。”季終於繃不住了,他抹一把紅透的耳朵,燙得灼人,凶惡地瞪了符衷一眼,轉身離開:“笑什麽笑,沒見過一枝花自戀的樣子啊!再看把你眼睛挖掉!”他像逃跑一樣走下樓梯,符衷陪他走了一段,問:“首長去哪裏?”“......辦公室。”位於頂層的指揮官辦公室剛被人打掃過,外頭的辦公桌是助理的位置。季隨口吩咐助理去半點小事,然後開門進去,裏頭有股鼠尾草和柏木的芬芳,剛噴的香水,一切都按季的喜好來。“喝香檳嗎?”季從加滿冰塊的櫃子裏抽出一瓶veuveclicquot,“冰的。今天是個好日子,值得喝一杯慶祝一下。”他給符衷倒一杯過去,符衷正在桌前看名單,他與季輕輕地碰杯,說:“這次行動叫什麽名字?我知道時間局出任務最喜歡搞縮寫,比如cat、lion、rush等等。”季在桌子邊上坐下,伸著一雙長腿支撐身子,喝了一口香檳酒,點點紙上執行部的徽章:“‘the dragon king.’,龍王。”黑色的徽章印在上頭,是一棵巨樹,樹上有雄鷹。符衷忽然笑了,點點頭說:“很貼切的名字,縮寫是什麽?d.k.?也很有氣勢。”季打開櫃門把文件夾卡進去,櫃子裏碼著整整齊齊的卷宗,一部分是從北京時間局的資料庫中帶來的。文件夾的脊上貼著標簽,大多數是各種不明所以的縮寫,文件分類員喜歡搞這種形式主義。此舉雖常遭調侃,但沒有誰真正會去在意這些,所以一往如常。窗外的雲天被高聳的雲層霸占了,呈現一種若有若無的灰色,季知道這是要下雨的征兆,因為陽光已經變得閃閃爍爍,從白雲的縫隙中漏下來。他按下窗簾的開關鍵,深灰色的帷幔漸漸把玻璃遮住,逐漸遮滿了,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符衷問季想幹什麽,脖子突然被人摟住,然後帶著酒香的嘴唇就貼了上來。季坐在辦公桌上,符衷站在他分開的兩腿間,那雙腿很自然地就纏在腰上,保持一種半掛不掛的姿勢。符衷這下知道他要幹什麽,俯下身子壓著他的唇齒接吻,熱烈又瘋狂。符衷無論怎樣都對季保持該有的善意,他對季的感情每日每日都在加深。季不一樣,他熱烈起來欲到沒邊,冷淡的時候避人三千裏。【微博@秦九郎先生,書群121279140。】季整個人都躺在辦公桌上,旁邊是堆積如山的文件。一架銅鍾釘在桌上,發出清晰的嚓嚓聲,季默默數著秒數。有多愛他?像外麵草原上連綿不絕的雪山,像貝加爾湖的雪,像北京城中的煙花與燈火,像莫斯科城的大雨,像溫泉旅館裏那一樹尚未凋落的梅花。他們做了很久。符衷聽見秒針在移動,季的呻/吟和泫然欲泣的哀求聲衝淡了這種時間帶來的負重感。他不知道自己要了季的身體多少次,也忘記了計數時間,也許有兩個小時,或者更長。外麵開始下雨了,他們在昏暗的辦公室中聽見雨點打在玻璃上的聲音,猜想應當是一場暴雨。嘩啦啦的,跟天籟一樣灑下來,就像符衷彈過的鋼琴。季靠在符衷懷裏坐著,身上蓋著毛毯,他累極了,下/身都沒了知覺,剛才被/操/出了眼淚,臉上還有淚痕。符衷給他擦掉眼尾的水珠,用溫柔的聲音哄他。季蜷在符衷臂彎裏,聽他的心跳,像黏人的老狐狸。對他來說做/愛就像喝一杯烈酒,後勁悠長又難以忘懷。窗外雨一直在落,原先轟轟烈烈,後來勢頭減小了一些。季蹭了蹭符衷的胸,抬起頭問他:“是不是夏天要來了?”“應該快了。”符衷回答,在他唇上吻一下,“等我們做完任務回去,那邊就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