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有人打電話來問我林儀風兒子要不要入隊,我說這種事你們不要來煩我。”季繃著嘴角,“以後這種選人的事兒不要來煩我,我不想管,你看著給個回複就行。”“林儀風的兒子?”山花問,“是哪個?”“你看哪個姓林就是哪個,我不記人名的。”山花翻一翻,姓林的就一個,叫林城,編號0779,來自北京總局執行部a區第三隊。照片很清晰,山花低頭看看,眉毛細長而淡,寡淡如水的神情,很難想象他喝著烈酒的模樣。“怎麽了?”季問,“這個人你有什麽想法?如果你覺得不行,叫北京那邊換人也行,就說是我的意思,不礙事的。”山花合上文件夾,搖頭說:“無礙,之前見過幾麵,覺得眼熟,他是個很有趣的男孩子。犯罪心理學畢業的,應該不會差。”季隨口說一句:“你對人家還挺了解,平時倒沒見你這麽上心。”山花腦海中突然閃過酒吧裏情形,林城靠在衛生間的洗手台上,抬著下巴與他對話。林城囂張又輕狂,見著首長不行禮,介紹自己的時候還有點風騷惑人。山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用“風騷”兩個字來形容林城,這是他的直覺,林城看著寡淡,其實每根頭發絲都透著一股勾人的味道。年終考核完畢正好是一個下雪的周末,陳巍坐在寢室裏的飄窗上看了一會兒雪,覺得無聊了,打了一個電話給何巒。何巒正在電腦前忙碌,手邊放著熱的黑咖啡,他加很少的糖,聞起來苦澀難當。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巍巍,有事兒嗎?想我了麽?”“想你了,我一個人在寢室,很無聊的。”陳巍抱著膝蓋靠在窗簾上,“外麵下了好大的雪,我第一次看見北方下雪的樣子,你陪我出去玩玩唄。”何巒停下打字的手,扭頭看窗外,窗外飛雪落滿庭院,水池結了冰,秋千已被凍硬,西北角一棵羅漢鬆依舊蒼翠欲滴。“你沒有見過下雪麽?下雪在北京是常有的事。”“我是南方人,大學在北京讀的。南方不常下雪,偶爾凍得厲害了會下一點,但也是那種雨夾雪,又濕又冷,不得勁。”“好,我回來,我把電腦放回去。”何巒快速輸入一長串字符,最後點了提交申請,“你換一下衣服,等會兒我帶你去昆明湖。”陳巍笑著掛了電話,跳下飄窗去衣櫃裏翻找,衣櫃上貼著霍比特人的海報,他凝神看了幾秒,咧著嘴鑽進衣櫃找自己最好看的外套。何巒回來放了電腦,肩頭沾了落雪,陳巍給他撣去。何巒翻出陳巍上回給他買的圍巾戴上,這條圍巾他看得珍貴,不常戴。鏡子前麵整理衣裝,陳巍從後麵幫他套上外套,何巒平時穿得單薄,風度有了,溫度就沒了,陳巍給他燒熱水,捂著他的手說他傻,冷了也不知道加衣服。坐車去了頤和園,昆明湖早就凍住了,十七孔橋上的薄雪被人掃到兩旁,免得行人滑倒。陳巍走了一會兒,收傘鑽進何巒的傘底下,貼著他的身子跳腳,說他冷。“穿了這麽多還冷?”何巒笑著問他,把他攬過去一點,傘稍偏斜,把陳巍整個遮住,“咱們抱團取暖吧。”何巒隻是開個玩笑,哪知陳巍真的轉過身子抱住了何巒,抱著還忍不住蹦跳,抬著頭對何巒說:“老何你也抱我,真的很暖和的。”他沒有何巒高,看他得要仰視,眼睛晶晶然,笑得像隻傻傻的狗兒。何巒微笑,說了一聲好,一手撐著傘,一手環住陳巍的背。橋上行人稀少,細細的柳枝在他們頭頂招搖。繞湖轉到亭子裏坐下休息,陳巍問:“老何,西藏那邊你有沒有申請?我聽說科考隊在問時間局要人,要是你去了,我也可以找個借口跟著去。”“剛才提交了申請,要過幾天才會回複。”何巒抖落傘上的積雪,“你當真要跟著去?那邊高寒,恐怕凶險。”“‘回溯’計劃那邊也在找後備執行員,但他們肯定是瞧不上我的。我現在是a級,我可以申請跟著你們去西藏了。”何巒擺弄手裏的傘,笑著薅薅陳巍的頭發,湖上正有扁舟從湖心駛過。陳巍的手機突然跳出信息,執行部發來的消息,通知他進入了“回溯”計劃的後備隊,陳巍當即不可置信地捧住了臉,表情扭曲成了世界名畫。“操?怕什麽來什麽?老子真的不想去後備隊啊!”陳巍把聲音放低,怕驚擾了湖上的薄冰,“不行,我要去找頭兒說這事,罵我也不管了,就這樣吧。”何巒手慢了一些,沒攔住陳巍撥出的電話信號,陳巍屁股挪過去矮著何巒,手攥著何巒的手腕。季接到陳巍的電話是在上升的電梯裏,符衷站在他旁邊,季外麵套著風衣,這是符衷身上那件脫給他穿的。看到來電人略微皺了一下眉頭,等了幾秒鍾才接起。“0256,你有什麽事?”季插著衣兜,低頭聽電話,後頸露在冰冷的空氣和符衷的視線中。陳巍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他不想去後備隊,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對季說話。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他今天必須得要到西藏科考隊的名額。季不想管這些事,揉著眉心忍住火氣:“這個事你去找魏山華首長,就說你跟我打過招呼了,到時候以我的名義把你挪出去就行。”陳巍說他不認識魏山華首長,季更加火大了,他就是見不得人事多:“等著,我把他的聯係方式給你......嘶,你幹什麽!”符衷知道季炸了毛,他按住季的後頸,低頭親吻他的耳廓。季正聽著電話,被突如其來的親吻搞亂了陣腳,小聲責怪符衷,抬手推他的胸。陳巍聽著疑惑:“首長,您那邊有事兒麽?”“沒事,沒事。”季慌忙回電話,符衷的嘴唇離開了一些,手臂輕輕環著季的腰,“以後這些事不要打電話來了,我不負責這些的。好的,沒事兒了,再見。”把手機滑進衣兜裏,季轉頭要去收拾符衷,明知他在與人通話還要跟他曖昧,要是被人聽見了還得了。符衷把他的腰摟著,目光落進他眼睛裏,季有一瞬晃神,一度以為符衷背後生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頭上還有兩隻耳朵歡快地撲閃。忽然沒了脾氣,季抬手揉揉符衷的腦袋,抬起下巴親在他的嘴唇上,說:“以後要親親這裏。”第61章 踏雪遊鬆陳巍去找了山花,他之前與這位魏首長沒什麽交流,陳巍說明了情況,山花稍加挽留一番未果,聽到這是季的意思,歎口氣說他會考慮的。何巒看他掛了電話,表情變成了春江水暖,若是等到開春昆明湖化凍,大概也是這般生動的盎然景象。湖畔還有碧桃垂柳,湖上老翁泛舟,黃鸝在花底啼鳴。何巒問他成事了沒有,陳巍把手機塞回衣兜,捂著何巒的手說:“首長說他會考慮的,一般這種時候就是成事了,等他把我退下來,我就可以去申請科考隊了。”陳巍說這話喜氣洋洋,他跺著雙腳,雪花從亭外飄進來,飄在他的頭發上,何巒抬手給他拂去。陳巍躲閃了兩下,縮著脖子抬眼看何巒,鼻頭和兩頰都被凍得紅彤彤的。“老何我發現你的嘴唇特別好看。”陳巍說,抬起手指去碰了碰何巒的唇峰,涼悠悠的,惹得何巒顫了顫睫毛。何巒撐著欄杆朝陳巍俯身,說:“今天嘴巴這麽甜?偷吃了我的蜂蜜?還是說要求我辦什麽事?”陳巍忙坐正身子,假裝乖巧,格子大圍巾垂著流蘇,從他背後披下來。偷眼覷覷何巒,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陳巍捂住臉起身蹦跳兩下,拿起何巒腳邊的雨傘跑下亭子,撐開傘站在飛雪中。轉轉傘柄,陳巍轉身朝亭子裏的何巒打招呼,叫他出來繼續去逛。陳巍的大圍巾遮住了他半張臉,說話的氣息全都散成白霧,他踩著薄薄的積雪,在上麵留下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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