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貪戀,一邊做作地打了個噴嚏。


    像林黛玉似的半倚在沙發上,看起來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丁汀有些擔憂,她見不得喜歡的人這樣子,隨便套了件羽絨服外套一溜小跑。


    留下身後黑黢黢的雙眼裏,都是得逞的笑意。


    慕言心裏神清氣爽,從被子裏掏出手機,趙西之前傳的信息界麵還沒關。


    “總裁,我真的不用接夫人電話嗎?”


    他先回了個“不用。”


    思索再三後又補充道,“這幾天都不用。”


    -


    家屬院靠著學校,藥店很是好找,從大學城外的主路上走幾步就是一家連鎖藥店。


    丁汀對藥物也沒什麽研究,隻是從小感冒發燒,家裏人都給她吃一種藥。


    “你好,請問有感清嗎?”


    放假期間生意也比較清冷,藥師坐在櫃台裏頭都沒抬,“這藥早幾年就不賣了,什麽病?發燒?多少度?”


    “嗯,對,發燒,但不知道度數,應該不低,家裏沒有體溫計,還沒有試過。”


    說到這,藥師才把眼神從手機上挪開,舉目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才慢吞吞起身往後麵的藥櫃走,“那就買個常規退熱顆粒吧,高燒低燒都能喝,再拿個體溫表,萬一半夜再燒起來也知道什麽時候喝合適。”


    因為平時來買藥的都是些學生,心裏沒有主意,往往都是藥師怎麽說,他們怎麽買。


    丁汀今天披著頭發又是素麵朝天,穿一身米白色休閑羽絨服,看起來跟旁邊宿舍區的女孩們沒有兩樣。


    她也確實沒什麽差別,聽見這頓忽悠,腦袋一下子蒙了。


    隻能磕磕絆絆地應下,“可、可以,聽你的吧。”


    兩隻盒子在台麵上擺好,藥師又站在收款機前啪啪按了幾下,“一共八十八塊六。”


    丁汀沒自己買過藥,對行情不了解,但是出來自己生活了這麽多天,對普通人的消費水平也有一定了解,當時就張大了嘴,”這麽貴?學生怎麽買得起?“


    “現在藥就這價格,電子溫度計就得四十一,去哪兒買藥不花這些啊?”藥師翻了個白眼,一副“買就買不買滾”的神情。


    拎著溫度計的盒子端詳,丁汀反問,“沒有水銀的嗎?”


    “沒有!”


    穿的人五人六大牌潮牌的,連個體溫計都買不起,藥師鄙夷地睨了她一眼。


    什麽年代了還要水銀溫度計。


    丁汀脾氣也上來了,把盒子往回一推,“沒有就沒有,你什麽態度,我是來買藥的又不是來借錢的,你是顧客我是顧客?不買了。”


    她盛氣淩人地拽了拽羽絨服的領子,頭也不回出了藥店門。


    心裏有些同情自己那些可愛的學生們,長年累月被這些無良商家欺負,真是壞透了。


    北風卷著落葉在她頭頂吹過。


    丁汀瑟縮著收緊了脖子,又有點後悔,總不能為了這點錢把慕言耗死吧。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一亮,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


    “喏,這個是退熱衝劑,先試體溫,發燒就喝一包,不燒就別喝了,多灌點白開水,”謝醫生帶著老花眼鏡,便叮囑邊在登記冊上寫字,“你也是,為了跟個店員置氣還不管自己老公啦?”


    丁汀把東西小心收進口袋裏,“您怎麽知道我是給……他買的?”


    “張院長那個大喇叭,恨不得到處炫耀,說你老公多帥啊,看起來人多端正,”謝醫生扣上筆帽,“我們家屬院這些老家夥啊,耳朵都起繭子了。”


    想起搬家和慕言耍賴皮時都被張院長看了個正著,丁汀臉皮一紅。


    她低著頭道謝,“今天謝謝您了,要不是您我還真拉不下臉皮再回去買藥了。”


    謝醫生是典型的的醫生造型,兩邊斑白,笑起來又文氣又和藹,“要不說你運氣好呢,正趕上醫藥公司來送藥,不然節假日我不值班的,你啊,就是太不肯低頭,有些事情,得過且過罷了。”


    老一本人都是奉獻過來的,習慣了忍耐和寬容。


    其實人的記憶也是這樣,無論多在意,時間久了,也能學著融化。


    丁汀跟老人道了別,揣著兜往家裏走,心想自己什麽時候能有這種胸襟。


    但是話說回來,隻要對慕言還存有一絲感情,現在的她,就沒辦法得過且過。


    有些人就是這樣,拿較真當飯吃,就算是喜歡,也非要爭個對錯。


    她拉開防盜門,換鞋的功夫才發現沙發上已經空無一人。


    從衣兜裏掏出東西,她輕喊了兩聲,“慕言?你還在家嗎?”


    很快,屋子裏傳來一陣咳嗽聲。


    丁汀走進臥室,才發現慕言裹著被子沉沉睡著,眉頭越皺越緊成了個大疙瘩。


    這麽虛弱的慕言還是頭一次見。


    把那些爭論和堅持暫且擱置不提,丁汀實打實地有些心疼,她打開水銀溫度計的盒子,學著謝醫生的動作甩了幾下。


    然後用地鐵老人看手機.jpg動作借著日光看了好久。


    “這應該就是甩好了吧,”丁汀自言自語,然後把被子掀開些,“夾住啊,五分鍾後我來取,我現在先給你把藥衝好。”


    不知道慕言有沒有聽到,總是他本著沉默是金的原則,眼皮都沒動,繼續在那躺著。


    她不放心,來回看了好幾眼,確定他不是那種會亂鬧的人,才輕聲離開。


    關門的聲音一響,床上正病重的人突然間睜開眼睛。


    他頗為疑惑的從胳肢窩拿出那根涼涼的東西。


    原來這種老式溫度計還沒停產啊,慕言在手裏把玩了幾下,又乖乖放回了檢測體溫的地方。


    看來丁汀的經濟水平下降地確實很厲害,現在花錢都如此節省。


    慕言仰躺在床上,出神望著天花板,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凍結她的卡,本意是想讓人快點認清現實回家去,而不是讓她為了幾塊錢而糾結難堪。


    他又從枕頭底下拎出手機,在三人群裏發問。


    文字剛剛打出去,丁汀就應時推門而入。


    慕言第一次體會到被抓包的尷尬,手機不知該不該收起來。


    好在看他是個病號,丁汀也沒多計較,不去問他怎麽醒了,怎麽有力氣玩手機。


    反而是端著一杯黑褐色湯水走進,“體溫計夾住沒?來把藥喝了,雖然也不貴吧,但好歹也是刷我醫保卡買的,我長這麽還是第一次用呢,你別嫌棄啊。”


    聽上去很感人,她確實成長了不少。


    就算離開慕家,恐怕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不知是喜是憂,慕言把體溫計遞還給她,然後接過藥水。


    這時手機頻頻震動,他趁丁汀回身整理衣服的功夫悄悄劃開屏幕。


    群裏已經多了好幾條回複。


    [郭子帆:別傻了,她不是沒錢,而是舍不得給你花錢,木材公司每年分紅都被吞了嗎?]


    [祁言:同意,你現在讓賣巧克力的卡通車往樓底下呆五分鍾,保證你老婆分分鍾買空。]


    [郭子帆:你要是把她黑卡恢複了,明天人家就度假巴黎再也沒有音訊了信不信?]


    ……


    慕言默默放下手機,思考中喝了一口手中的東西。


    嘶,真他媽苦。


    第47章


    慕言喝過藥又沉沉睡去,像童話書裏的睡美人。


    一旁,丁汀坐在床邊被自己這個想法惡寒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坐在旁邊無聊翻閱著美術雜誌,不知該做點什麽。


    正要拿起手機跟邵卿聊聊天,對方卻像感應到似的,先行一步傳來了音訊。


    [邵卿:聽說院裏正在討論去教育基地交換的老師人選呢!]


    夏城的教育基地建成後,參與學校都會派代表教師去那裏進行為期半年的交換,參與課程製定以及與作為基地和學校的中間人。


    這就意味著去了那裏,課時費將沒有了,取而代之是部分補貼金,但是想也知道,沒有在學校裏帶項目掙錢,所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往往都會輪到年輕老師頭上。


    現在基礎學院年紀最大的任課教師就是三十五歲,不到公布那天,人選都無法確定。


    [丁汀:我覺得穆陽挺合適的,他不在乎這點課時費,而且在可以結交很多人脈,對他好處大於我們。]


    [邵卿:得了吧,我還看不透你,你不就是想讓人家趕緊離你遠點嗎?你還是闊太太呢,也不在乎這點課時費啊。]


    [丁汀:那不一樣,我現在是經濟獨立,不允許一個鋼鏰從我手裏溜走。]


    “丁汀。”


    [丁汀:而且穆陽這人最近神神叨叨的,我看見他心裏不踏實,既然有機會保持距離為什麽不抓住呢,明天開學我就去找院長舉薦……]


    “丁汀!”


    正聊得出神,她迷茫地瞪著大眼睛抬起頭,手指還在鍵盤上停著。


    才發現慕言不知何時醒來下了床,一副要去葬花的病態,眼神帶著“你不理我你這個狗賊”的埋怨。


    “我喊你好幾聲。”


    好委屈。


    丁汀還不太習慣慕言的示弱,“你、你怎麽不接著睡,喝完藥要蓋著被子發汗才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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