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關大捷,姚城前往援助的大軍回來,她才知道,燕明戈竟然升成了都尉!而曇芸那個賤人竟然一躍成了都尉夫人!


    這天差地別的身份,讓蘭芝如鯁在喉。


    往安夫人這邊跑得勤了,她才知道安夫人也不喜林初,私底下問了安夫人身邊的丫鬟,聽說是林初來姚城的第一天,就在南城門跟安夫人的侄子勾搭上了,安夫人的侄子還揚言要納了林初,後來甚至還斷了一條腿。


    蘭芝心中鄙夷又歡喜,把關於林初的種種都添油加醋給安夫人說了一通,安夫人對林初更加不齒,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蘭芝存心想給林初找不痛快,自然也是想借此再跟安夫人攀攀關係,道,“曇芸,你在羌城的時候千方百計想進主將的帳子,如今終於纏上了燕都尉,自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就能對安夫人無禮?這臘月時節,你說這些咒人的話,你心思怎麽這般惡毒?”


    之前蘭芝給安夫人添油加醋說林初在羌城的事跡時,就沒避開丫鬟,那些丫鬟聽了,自然是私底下傳了個遍,有幾個對李建業有意的,背地裏不知唾罵了林初多少回。


    此刻蘭芝一提起,那些丫鬟鄙夷的目光也再明顯不過。


    天有些陰了,又下起了下雪。


    林初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彈了彈落到自己肩頭的雪花,抬眸譏諷道,“我就惡毒了,你能怎樣?”


    蘭芝沒料到林初會這般回答,一時間被懟得啞口無言,氣得渾身直哆嗦,“你不就仗著自己生了張狐媚子臉!”


    林初還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是啊,我就靠這張臉博我家將軍歡心呢,你再怎麽妒恨,這臉也長不到你身上去!”


    蘭芝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自己腦門,氣得她頭昏腦漲的,扶著安夫人的手沒控製住手勁兒,掐的裝暈的安夫人痛吟一聲。


    “安夫人,您怎麽樣?”蘭芝轉而去關心安夫人。


    安夫人沒搭理她,看著林初,從骨子裏透出自命不凡的矜貴,嗓音雖然還虛弱,卻是端足了貴婦範兒的,“燕夫人,我無論是在京城,還是來了這關外,都沒見過你這般把以色事人當殊榮的,當真是下作!”


    林初眸子一眯,冷光乍現,“下作二字,我就原封不動的還給安夫人了!”


    “下請帖的是安夫人您,我都尉夫人的身份還不配你們將軍府開大門相迎也就罷了,讓一個粗使婆子迎接來客,怕是傳回京城裏,你們安家也是頭一位吧?我倒也是第一次知曉,進了後院通報一聲主子,得讓客人在寒風裏等上一盞茶的時間。自然,安夫人教出的好婢女都是隨了安夫人的,一口一個下賤下作。我倒是長見識了,原來安夫人就是這樣的賢良淑德。”


    她諷刺一笑,“不知我哪裏得罪了安夫人,您把我請到這府上來,就為了教訓我一頓?就算是教訓,安夫人您也還不夠格吧?”


    她都尉夫人的身份也不比安夫人身價低。


    “你……你……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賤婢!”安夫人被氣得不輕,好幾度差點喘不上氣來,這次真不是裝的。


    “賤婢?我相公官居都尉,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合著在安夫人眼裏,臣妻不過都是些賤婢是吧?安夫人,您怎把你自己也罵上了?”林初語調幽幽,又帶著冷嘲,安夫人好幾次被氣得險些翻白眼。


    蘭芝給安夫人幫腔道,“曇芸,你別得意太久!如今你破了相,看燕都尉還要不要你這個醜八怪!”


    林初摸著自己的被抓傷的那半邊臉,嗤笑道,“就算我破了相,我也還是都尉夫人,我來這安府一趟,臉就毀了,你們覺得,我夫君能忍得下這口氣?”


    想起昔日羌城軍營裏傳言的關於燕明戈的暴戾,蘭芝突然打了個寒顫。


    林初沒心思再跟這群女人耗,安夫人這樣的貴婦,著實是讓她惡心了一把。


    她踩著步子往回走,“安家門楣太高,我等攀不起,以後安夫人還是別再自降身份往我府上遞請帖了。”


    安夫人被一個婢子扶著才能站穩身體,望著林初背影,眼神卻是透著陰毒的,“燕夫人,來了我府上,哪能一頓飯都不招待就讓你回去的。”


    林初直覺不妙,隻聽安夫人喝了一聲,“請安夫人去偏廳一坐!”


    角門裏走出幾個虎背熊腰的粗使婆子,手裏還拿著麻袋和繩子,一臉凶惡的朝著林初走來。


    林初心道一句臥槽,這老虔婆還想綁了把她賣去什麽下三濫的地方不成?


    她自問沒跟這安老虔婆結下什麽深仇大恨。


    幾個婆子身板兒都壯實,林初知道自己肯定是放不倒這幾個婆子的,要是荊禾在她身邊,一手一個就把這幾個婆子倒栽蔥插進雪地裏去了!


    可惜荊禾現在不在啊,林初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宋拓就在外麵,她在這裏麵喊上一嗓子,宋拓肯定能聽見。


    於是在幾個婆子還沒走到林初跟前,她就扯開嗓子尖叫一聲,大喊救命。


    讓林初沒有料到的是,這具身體嗓門杠杠滴,她那那一聲簡直可以稱之為石破天驚。


    *安府前廳*


    林初來安府的時候,燕明戈沒好意思跟來。林初一走,他又有些坐立難安,思來想去,幹脆拿著本該幾日後再上交的防禦圖,直奔安府來了。


    安將軍對於燕明戈突然這麽勤快往自己府上跑,也有幾分意外,想起自己心底那個打算,他沒說防禦圖的事,反而問了一個不相關的話題,“燕小將軍有妻室了?”


    安將軍說了什麽,燕明戈根本沒怎麽注意聽,腦子裏想著一會兒跟棒槌一塊兒回去,棒槌那副瞪圓了眼的驚訝小模樣,他心底就跟貓爪子撓似的。隻敷衍應了聲,“有。”


    “不知燕小將軍夫人是哪裏人士?”安將軍一反常態的多問了幾句。


    燕明戈心中有些疑惑,安定遠問關於林初的事作甚?


    他正想回答,後院那邊猛然傳來林初的尖叫聲,燕明戈眉頭狠狠一皺,麵上甚至罕見的出現了幾分慌張:“棒槌!”


    他跟安定遠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一聲,就奪門而出,臉色沉寂得可怕。


    ***


    林初那一聲尖叫讓安夫人也有些慌張,畢竟林初不是她府上的奴婢,而是官眷。


    不過一想到安定遠同她說的,想把女兒許給燕明戈,安夫人一顆心又狠了下來。


    燕明戈年紀輕輕能坐到都尉的位置上,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安夫人對這個女婿人選是滿意的。


    安定遠還有一年就可以被調回京城了,到時候若是安家在京城那邊拉燕明戈一把,燕明戈隻會平步青雲。比起他那個粗鄙下作的原配,安夫人相信燕明戈知道該怎麽選擇。


    不過從蘭芝口中得知了林初的為人,安夫人把李建業斷腿那一茬兒也歸在了林初頭上。


    她怕林初死也要賴著燕明戈,這才想邀她來府上親自談談,今日一見,安夫人對林初的恨意隻增不減。


    她沉聲吩咐那幾個同樣怔住的粗使婆子,“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把人給我綁了!”


    幾個婆子上前要按住林初,林初也不是吃素的,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就亂紮亂刺,幾個婆子不慎被她刺傷,一邊痛呼一邊謾罵。


    但雙拳難敵四手,林初還是被幾個婆子製住結結實實綁了起來,身上甚至被她們擰傷了好幾處。


    “你們在做什麽?”門口突然傳來一句將憤怒壓抑到了極致的暴喝。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林初:相公,臉疼qaq


    大魔王燕明戈:把這群瞎蹦躂的炮灰全給我宰了!


    林初:她們想搶夫!


    大魔王燕明戈:弄死!不知道軍婚不離嗎?


    女主以前當丫鬟的時候,是叫曇芸哈。


    怕有的寶寶忘記了,作者菌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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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幾個粗使婆子見有人闖進來,皆是一驚。


    林初看著燕明戈陰沉的俊臉, 她不想矯情的, 可是這一刻鼻頭還是莫名的泛酸, 眼眶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燕明戈大步走過來, 那一刻的時間似乎過得極慢,以至於林初看清他身上每一個細節,那壓抑著怒氣而繃緊下顎,目光涼薄如水的黝黑雙眸, 手背上繃起的青筋,行走之間衣袍拂落的飛雪……


    “相公……”林初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啞了。


    幾個仆婦不知燕明戈是誰, 但見他一身煞氣駭人, 都不由自主的後腿一步。


    之前掐林初掐得最狠的那個粗使婆子,因為還沒來得及給綁著林初的繩子打個結, 後退的時候慢了一拍,被燕明戈盛怒中的一腳給踹的倒飛出去。


    仆婦砸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再重重的摔到地上, 仆婦不知道被摔傷了那裏, 但是牆上一片血印, 滾到了地上連疼痛的低吟都發不出,整個身體像蛆蟲一樣蠕動,手腳不正常的扭曲著,顯然是摔下來的時候折了。


    這一幕給一眾女眷的刺激不小,不少人都尖叫出聲。


    燕明戈半個眼神也沒往安夫人那邊遞去, 他視線落到林初被抓傷的臉上,再慢慢下滑,落到綁住林初的繩索上。


    林初因為之前掙紮得太狠,袖子都被捋上去一大截,她皮膚白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那些仆婦在她手臂掐出的青紫痕跡看著就有些觸目驚心,襯著粗糲的繩索,有一淩虐的淒涼美感。


    燕明戈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什麽緊緊攥住了,每跳動一下都抽搐著疼。


    蛛網一樣的血絲慢慢爬上他眼眸,那份強撐著的鎮定給人一種薄紙一般易碎的錯覺,鎮定背後,醞釀著滔天的怒火,看得人膽寒。


    林初心中委屈,可是看到燕明戈給自己解開繩索的手竟然在顫抖時,她心底有個角落軟得一塌糊塗,鼻頭也越來越酸,一顆淚珠就這麽砸了下來,“相公,你別擔心,我沒事。”


    這呆著哭腔的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燕明戈捏著麻繩的手瞬間握緊,青筋暴起。


    他抬起頭,眸色猩紅的厲害,“林初,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林初正想說點寬慰的話,就見燕明戈用力把從自己身上解下的繩索擲到了地上,猛然拔出隨身佩戴的白銅刀。


    幾個婆子看到那明晃晃的大刀,嚇得腿肚子直哆嗦,想後退,想轉身跑,極度的恐懼下,卻發現自己身體似乎都不聽使喚了。


    離燕明戈最近的那個婆子,勉強後退了兩步,就跌坐在地,大叫著,“夫人救命!”


    安夫人從燕明戈出現的那一刻就預感到了事情不妙,有些事情,背地裏不聲不響的做了,裝作不知情也就罷了。可如今叫他直接給撞上了,安夫人先是覺得自己這臉麵丟的厲害,其次才是想著這事怕是不好收尾了。


    這個仆婦既然叫了自己的名諱,安夫人也不可能置若罔聞,她道,“燕小將軍,咱們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啊!”


    她這話音還沒落完,燕明戈手起刀落就卸掉了那仆婦的兩條胳膊,安夫人一個內宅婦人,心思雖狠,但都是陷害來陷害去。真有什麽處罰的,都是讓下麵的人去處理。燕明戈那一刀下去,仆婦兩條胳膊就落地,肩膀處血如注湧,安夫人沒能控製住那一聲尖叫。


    旁邊的仆婦看到這一幕,那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看著燕明戈就跟看到了索命的惡鬼一般,語無倫次道,“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夫人讓我們做的……”


    眼見燕明戈那染著血的刀尖逼近,仆婦身下一熱,竟是失禁了。


    燕明戈手中尖刀一挑,伴隨著一道慘絕人寰的慘叫聲響起,又是兩條手臂落地。


    他冷冷一眼朝著安夫人掃去,安夫人,被那個眼神嚇得後退半步,若不是還有丫鬟扶著,怕是她站都站不住。


    燕明戈朝著安夫人那邊走去,見識了他砍那幾名仆婦手的婢女們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膽小一些的,直接拋下安夫人跑了。


    一有人跑,自然就有人跟著跑,安夫人身邊的一堆仆婦很快就隻剩她的大丫鬟和蘭芝,二人一左一右扶著被嚇得渾身發軟的安夫人。


    蘭芝心底也恨不得甩開安夫人逃開,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訴她撐著,若是在這時候逃開了,今後安夫人這條線就徹底斷了,隻得咬著牙硬逼著自己留下來。


    安夫人看著燕明戈那柄還不斷往下滴落著鮮血的尖刀,驚駭道,“你……你還想殺我不成?我……我可是朝廷命婦!”


    林初怕燕明戈衝動之下真的傷了安夫人,忙道,“相公,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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