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真的動了手。束鈞看出來了,這個人根本不是急著打獵。祝延辰更像是在測試自己的新身體,或是久病後的補償式爆發,再或是某種示威——要是自己不用異能,直接對上祝延辰,大概能贏,隻是贏得絕對不會輕鬆。“玩家係統不能再繼續了。”說這話的時候,祝延辰正用靴子踩住一條變異的巨蛇——它原本蟄伏在泥地裏,準備偷襲祝元帥,結果被一槍爆了頭。“你原來打算怎麽辦?”束鈞則揮起大劍,將身邊的變異獸揮成兩段。暗紫色的血液噴出來,被周一吸掉大半。“如果直接停掉玩家係統,整個聯合政府的外層防護約等於零。就算你已經成了首腦,這麽幹也會被擼下來。更何況你……呃,名義上已經死了。”如果玩家係統能夠即刻停掉,並讓所有合成人都知道真相,束鈞求之不得。然而作為一隊之長,他也知道憑感性盲目行事的後果——知道自己注定命不久矣,合成人方絕對會爆發了不得的叛亂,好點兩敗俱傷,糟點同歸於盡。然而事情還沒到那樣絕望的地步。祝延辰這種狀況都能得救,束鈞更希望自己的同胞以“好好活下去”為前提戰鬥。他們必須有所準備。“其實我之前沒想過,玩家係統能在這一代就順利停掉。”祝延辰一回身,直接抱住撲來的另一隻合成獸。他將它摜到地上,又補了兩槍,血濺到了那張蒼白的臉上,格外醒目。“我隻是想邁開第一步,證明這個係統可能的漏洞。你也看到了,人類頂多能給予蝕沼周一那個等級的影響,無法造成太大的威脅。但合成人不同,你們就是為了和蝕質共鳴更大而‘設計’的。相對而言,蝕沼也更容易得到你們的情報。”“不說你這個例外中的例外。甜鋒是因為足夠強悍,才能從蝕沼手下保留一點意識,強行留在x市……束鈞,如果你是蝕沼,又完全得到了人類的智能,你會怎麽做?”“藏起來。”束鈞話剛出口,後背一寒。很簡單。如果是他的話,他會藏得遠遠的,讓最普通的蝕沼去前線收集情報,麻痹人類。然後等情報足夠時,出手將人類和合成人一網打盡。“沒錯。”祝延辰打空了手槍,利落地換了彈夾。怪不得這人要在臨死前深入侵蝕區,束鈞瞟了祝延辰一眼。隻要沒有證據,這些永遠都是“猜想”,人們不會為了猜想放棄安全的生活。哪怕祝延辰把自己弄回去當證據,他的情況也太過特殊。比起“蝕沼得到了人腦”,搞不好他會被判斷為“合成人得到了蝕沼”,進一步刺激玩家計劃的發展。兩百年平安無事的背後,藏著不知道何時會襲來的未知。束鈞原本以為狀況夠糟的了,現在看來,要讓同胞活下去,情況遠遠比他想得複雜。這算是前所未有的戰局嗎?另一邊。變異獸的屍體漸漸堆積起來,足夠他們做出一周的幹糧。祝延辰收了手,擦擦額頭上的汗,麵上多了幾分生機。見束鈞久久不回話,他有點擔憂地看向束鈞,卻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笑容。“有意思。”束鈞甩了甩手上的血。“大元帥,別考慮什麽第一步不第一步了,幹脆一次解決吧。照舊合作,你幫我調整身體,我去會一會那些藏起來的蝕沼朋友——”“而你幫我把首腦位置拿下?”祝延辰接過話頭。“……同時搞定合成人的問題。怎麽樣,做得到嗎,大軍師?”束鈞露出尖銳的犬齒,伸出手。這不是多麽正式的聲明。他原本等待一個禮節性的握手,或者對於這番狂妄發言的質疑。然而祝延辰並沒有握住那隻手,他靠得更近,伸出拇指,擦過束鈞臉上的血跡。那手指很溫暖,指尖滾過皮膚,束鈞繃緊了背。“當然。”祝延辰輕聲說道。作者有話要說:——兩方boss野外密謀√第28章 情緒波動束鈞僵住了。他們還沒開始討論計劃細節, 他隻是先吹兩句牛。身為一隊的領袖,束鈞習慣了發表類似言論調節氣氛。比如“走走走這場把地下水他們打哭”或者“好地形啊我們一天就能結束戰鬥”。當然,就算他們最終取勝, 羅斷不會真的氣哭, 黑鳥也從未一天內結束過戰鬥。祝延辰跟他聊了這些年, 他以為對方隻是順嘴接接話,哪想對方答得相當認真。到這裏,束鈞還能理解為祝延辰在試圖配合他開玩笑,後麵的動作就不是那個味兒了——祝延辰的指尖還停在他的皮膚上, 動作無比自然。要說是套近乎,或者別有用心, 祝延辰的動作也太過熟練, 熟練到束鈞簡直要認為這是某種常見禮節。他張張嘴,接下來的玩笑話全卡在了喉嚨口。這不對勁吧?祝延辰出事的時候,他一度情緒失控。事後想起來, 倒也沒有太誇張——他第一次在了解真相後麵對真正的死,祝延辰也算是他的朋友,他的反應可以解釋。束鈞不打算否認自己對祝延辰的好感和興趣,但它們從不代表確定的戀慕。就算聊了這些年,真人和文字還是相差甚遠。更何況還有一堆緊急事兒壓著, 正常了解交流就好。結果對方這一上手, 他心髒差點漏跳一拍。一半是驚的,一半是咂摸不出的味道。祝延辰臉上也帶著血跡。剛獵完一群變異獸,他的衣服微微汗濕,貼在皮膚上,呼吸也比平日溫暖不少。兩人距離不過一掌,氣氛變得有點古怪。……不, 八成是自己心底那點羅曼蒂克的苗兒還沒掐死,想得太多。阿煙本來就細心,可能是身居高位久了,不知道怎樣在現實中恰當地表現。看著束鈞一會兒皺臉,一會兒縮下巴。祝延辰:“……”束鈞不可能記得起過去的事,對現在的束鈞來說,自己的動作可能太過直接。祝延辰剛打算收回手,束鈞的爪子就糊了上來。“你臉上也有點血,我給你擦擦。”束鈞爽朗地表示,用掌心去蹭祝延辰臉上的血。單看這行為沒啥問題。結果祝延辰動作一頓,成了兩人互相摸臉的場麵,氣氛愈發尷尬。兩個人以變異獸的屍堆為背景,雕塑似的立著。好在在場的不止兩位,有人知道如何打破沉默。周一吃了個飽,又有了發言的力氣:“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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