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鈞隻聽到那聲槍響,他將大劍一拔:“周一,你想要的情報來了。”這會兒大劍隻會驚恐地啊啊叫,束鈞沒等它同意,下一秒便將它拽了下去——他趁蝕質還未包裹好傷口,整個人紮進蝕沼的腦子。下一刻,蝕沼喚出無數血淋淋的造物。它們拚命去扒那道傷口,試圖將束鈞扯出來,可惜束鈞早已沉入深處——這算名副其實地沉入腦海了。束鈞屏住呼吸,撥開那些柔軟的白色蝕質。他一刻未停地發動“鎮壓”,瘋狂壓榨自己體內的蝕沼。蝕沼的本能很簡單,隻求存活和進化。既然他在理論上比這顆頭顱要強,那麽是時候拚一把了。一片黑暗中,無數蝕質從他的脊柱處冒出,隨大劍一起攪動那些被鎮壓的腦組織。束鈞看不到手腕上檢測裝置的讀數。【融合度:28%】【融合度:32%】【融合度:45%】……束鈞沒再把重點放在破壞上,他略過周一,用盡全力去鎮壓蝕沼。束鈞能感覺到體內蝕沼的活躍,以自己為圓心,周邊蝕質正逐層靜止、凝固。人類的大腦活動不能停止太久,作為“學生”的蝕沼必定繼承了這點。原本飄忽不定的鎮壓能力,漸漸開始變得熟悉,如同長在自己身上的肢體。終於,另一個蝕沼的氣息漸漸微弱下去。猶如臣服一般,外部蝕質的信息碎片開始流入他的腦海。……然而過程並不愉快。那些信息雜亂非常,沒有次序,其中蘊含的絕望讓人窒息。那是屬於這位古老玩家的回憶。束鈞又一次看到了祝榮,“蝕沼”記憶中的祝榮和祝延辰長相有三四分相似,就是瘦得不太正常。【你需要休養,近期不要再去戰場。】祝榮對記憶的主人說道。【太勉強了。】【我想早點完成測試,讓大家都體驗下這個世界嘛。】和如今不同,那時的女聲清透而歡快。【祝榮,要不我們來聊天吧。今天我家的貓——】【對不起,我還有其他安排。】祝榮垂下頭。【哎?怎麽又?】……還是同一個房間,門外傳來隱約的爭吵。【我不會更改研究方向。】祝榮的聲音很好認。【你的矯情需要讓大家用命去填。】另一個男聲分外冰冷。【現在是特殊時期,沒人關心人道不人道。人們願意支持你,是因為你救了大家的親人和朋友。要是他們知道你現在在做的事……】【我明白。】祝榮的回答格外艱難,【長官,我沒有立刻叫停係統的意思。隻是這個技術還不完善,我必須考慮到所有風險。】【你能保證出結果嗎?資源不是給你燒著玩的。係統運行了五年,沒出過任何問題。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還不開始係統優化,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祝榮開門進屋,臉色灰敗。【怎麽了?】女聲問道,【事情談得不順利?】【沒什麽,你怎麽又傷得這麽重?】【心急了點,不好意思。不過我相信祝神醫,多嚴重都能治好——】女聲仍然輕巧而快樂,滿是陽光。【雖然你,唉,你要真有哪裏不順心,說出來也好。或者往好的地方想想……】記憶裏的戰士轉過視線,看向周邊受傷的玩家們。【還有這麽多人相信你啊。】她說。【……呃,你怎麽哭了?哪裏不舒服嗎?】……【生日快樂!】女聲再次響起,背景裏還混有其他歡笑聲。【大家來,敬我們的祝榮醫生!】【生日快樂,祝榮。你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喜歡的人了。】仍是非常暢快而單純的聲音。終於,束鈞最不想看到的畫麵擠進了腦子。這位玩家和自己不同,同樣是跌進蝕沼,她再醒來時已經沒了人形。她反複查看自己的手,那隻手的骨頭外露,漆黑的蝕質在手骨上爬動。她再也握不住長刀,視線也一片模糊。或許她在哭,束鈞想。她身體不住抽搐,艱難地向據點爬去。束鈞了解那種感覺——一片黑暗和劇痛之中,僅憑借信念強撐。可惜他們終歸不同。她融合的蝕沼沒有聽話的意思。人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怪物,工作人員四處奔逃,玩家試圖攻擊,可都被液柱一一殘殺。而她仍然昏昏沉沉地前進,繼續迷茫地吞噬和尋找。淨化機淨化掉的,她全用進食填補上,也懂得靠技巧躲避。人們隻見過憑本能攻擊的蝕沼,完全無力反抗。盡管人消失了,據點內的機器沒有立刻停轉。廣播還在繼續工作,斷斷續續的聲音越過蝕質,響徹走廊。【……就在昨天,我們失去了一位英雄。貢獻排位第一的戰士“甜鋒”在與o市巨型蝕沼接觸中犧牲……今日,祝禮元帥宣布優化現有係統,祝榮先生稱要閉關研究,並未到場……】【我沒有犧牲,我還活著。】她停在地下最深處的門前,那門異常堅固,牆裏也隔了夾層,她進不去。【祝醫生,你在嗎?】她能嗅到人的味道,盡管混著一些奇怪的血腥。裏麵肯定有人在,祝榮或許受傷了,她想。他從不會放著戰士們不管,她隻需要等。【你能治好我,你一直能治好我。】【我就在這等你。】【求求你了,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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