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楊的車開得不錯,警車在路上平穩的行駛著,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警局。  留著齊耳短發、娃娃臉的女警走過來,低聲跟小白楊說話,“局長剛發了好大的火,讓你回來就過去找他,老大,你得小心點。”  小白楊抽多了煙,嗓子發癢,咳嗽了兩聲,“知道了,你先帶他們去認屍。”  把他們交給娃娃臉女警,自己摘了帽子,徑直到局長辦公室,去找局長挨批去了。  娃娃臉女警領著他們,往法醫室走,趙然有些擔心小白楊,見縫插針的問道,“這是出什麽事了麽。”  已經晚上十點半,市局裏卻還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看著沒丁點休息的意思。  女警察拿著文件夾,看著他們,“你們誰是江軟的家屬?”  趙然趕緊指了指一律,“他是江軟的弟弟。”  “成年了麽,認屍簽字是需要具有法律……”  “成了成了,身份證上早就滿十八了,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你能跟我們說說麽。”  既然是死者家屬,也就沒什麽不能說的。  事情要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江軟跟江濤死的這事。  江濤死在酒店浴室裏,經過法醫鑒定是自殺,但疑點重重。  正常人咬舌,根本咬不到舌根是一點。  另外就是在江濤斷氣前,有很明顯的掙紮痕跡,指甲縫裏都是血,指甲也有折斷,表情非常猙獰。  絕對不像是江軟所說,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和聲響。  就江濤死法那麽痛苦猙獰,要什麽都聽不到,除非江軟是聾的。  白警官懷疑江軟說謊,但沒有證據,隻能把江軟放了,然後安排人看著,他自己晚上下班後也跟著。  這一跟,就跟出了問題。  晚上十點左右,江軟跟著朋友們出了城區,白警官帶著三個警察也跟著出了城,想看看江軟到底想幹嘛。  然後他們就在路上出了事,出事的地方,路邊是個建築工地。  按照當時開著車的警察回憶,他們跟著江軟,到建築工地附近的時候,周圍的路燈包括車燈都壞了,陷入了片完全的漆黑裏。  就在燈滅的同時,他手裏麵的方向盤突然就不聽使喚,刹車也瞬間失靈,致使他開著的警車,跟在江軟他們車後麵。  跟下餃子似的,直愣愣的,朝著路邊的建築工地滑下去。  在陣手忙腳亂中,他們都分明感覺到股陰冷氣息,朝著他們壓製過來。  那種感覺非常的玄妙,分明是感覺到了危險,但偏偏手腳像是被冰雪凍住一般,怎麽都移動不了,隻能隨著車子不斷下陷。  就那麽呆若木雞般,等著危險、甚至是死亡的靠近。  關鍵時刻,是白警官突然發力,雙手握拳,砸到車窗上。  小白楊本身素質就不差,突然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巨大,急速滑落的警車直接被撞翻,碾壓著旁邊的鋼筋水泥。  把包括白警官在內的四個警察,全部都壓在警車底下。  等他們從短暫的暈眩中回過神來,掙紮確認情況,開車的那個警察胳膊斷了,後排坐著的兩個,一個斷了兩根肋骨,一個大腿上劃了道二十厘米長的傷口。  傷的最輕的,就是坐在副駕駛上的白警官,隻是砸向車窗的時候,將手蹭破了皮,指骨沒傷到,其他地方也沒被傷到。  當時在車裏的四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警察,想辦法砸開了車窗,慢慢的爬出去。  一邊趕緊打電話回局裏,請求援助,一邊去查看前麵江軟他們的情況。  江軟跟他朋友的車倒是沒翻,就那麽徑直開到工地上,紮向了工地上散亂的鋼筋堆。  前麵的車裏共有三個人,江軟和他的兩個朋友,全部都被迎麵而來的鋼筋穿透了身體,掛在鋼筋上。  猶如被破腹掏了內髒,但卻沒有死透的魚,睜著翻白的雙眼,不斷的抽搐著。  血從他們的身上流淌出來,一點點的,匯聚在車廂裏,形成個血水窪,紅的發黑。  等他們撬開車門,就江軟還沒死透,眼睛瞪得像是銅鈴,表情恐懼的看著車窗外麵,嘴裏不斷的吐著血沫。  不斷的低聲呢喃著,“我錯了,小魚。”  “我知道錯了,小魚、放過我。”  “小魚,你別殺我,我知道錯了啊,我是哥哥啊,別殺我。”  應該是已經神誌不清,沒意識到他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這麽惡劣的事故,莫名其妙就死了三個人,還是在白警官他們跟前死的。  半夜被call到警局裏來,可想而知局長的心情有多惡劣,到了警局就開始發火,還各種催白警官回來。  估計白警官的這頓罵,是跑不脫的了。  過程講完,法醫室到了。  江軟的屍體,就擺在房間裏麵。  跟江濤的屍體差不多,臉部肌肉扭曲,神色猙獰,雙眼圓瞪,死不瞑目。  很明顯,在死亡前,經曆了許多痛苦。  趙然靠近一律,低聲詢問道,“是鬼娃娃麽。”  一律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他們確認完江軟的身份,白警官也挨完罵回來了,滿臉的煩悶,臉色不太好看。  也是,大晚上的,這邊剛跟戰友經曆完生死時速,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又被叫過去挨頓罵。  換誰來,臉色都不會太好。  他們被帶到會客室裏,室內不允許抽煙,白警官端著黑咖啡喝著,拿咖啡提神。  黑眼圈濃重,眼神卻還是銳利的,“你們對江軟的死,有什麽看法麽。”  趙然往後縮了縮,使勁的搖了搖頭。  一律低垂著頭,從包裏摸出來平板,敲著字,“白警官,你相信鬼神麽。”  白警官端著咖啡手僵在空中,猶豫片刻,放棄了喝的想法,將咖啡杯放到桌子上。  啞著嗓子問他,“你的意思是說,江濤跟江軟的死,都是有鬼在背後作祟。”  一律點點頭。  白警官猶豫了,端起咖啡發著呆。  他本不該猶豫的,不僅是他,整個市局刑偵大隊裏,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但他堅定了二十多年的無神論,在今天晚上,有些許破損的痕跡。  將咖啡杯放下,伸手從警服兜裏,掏出撮灰來。  那原本是張符紙,趙然白天的時候給他的,疊成小巧的三角形,跟那些騙子手裏的符沒什麽不同。  但剛剛在工地上,他們警車急速下墜的時候,這張符在他兜裏自燃了。  亮光很微弱,卻將他從動彈不得的狀態中解除,才有了他後麵砸車窗的舉動。  可以說,如果不是有這張符紙在,他、以及車上的其他三人,都會跟江軟和他的朋友一樣,全部串到那鋼筋上,當場死亡。  等他處理完現場,想到剛剛的異常,想把符紙拿出來看看,摸到的就是撮灰。  不是他的錯覺,符紙是真自燃了,而且奇怪的是,明明符紙都燃成灰燼了,他的衣服卻是完好無損,絲毫沒有被燒壞的跡象。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用科學也根本解釋不通。  但若是鬼神殺人……白警官皺起了眉頭,如果鬼神真能那般厲害,隨意殺戮的話,那要他們這些穿警服的,還有何用?!  一律看著他,大概知道他的想法,心道小白楊其實也是個好警察。  想了想,從百納包裏摸出張內存卡,遞到他麵前去。  白警官皺著眉頭,“什麽東西。”  一律抱著平板,“噠噠噠”的敲著字,“江軟和江濤會被殺的原因。”  白警官跟身後的女警察低聲說了句,那女警察轉身出去,拿了個筆記本電腦過來,當著趙然和一律的麵,又放了遍江魚死亡前的視頻。  等視頻放完,白警官還好,隻是皺著眉頭,眼神震驚的盯著電腦。  他背後的娃娃臉女警察,已經雙眼含淚,捂著嘴泣不成聲了。  白警官合上電腦,抿緊嘴角,“若按照你的意思,江濤跟江軟的死,都是江魚死後化作厲鬼,回來索命造成的。  那江軟的朋友……他為什麽要殺他們。”  一律,“……”  他震驚的看著白警官,“噠噠噠”的敲字,“你想跟厲鬼講道理?你沒遇見過鬼,你還沒看過鬼片麽?”  小白楊,“……”  這讓他怎麽辦,他二十幾年的無神論一朝被推翻,思維哪有那麽快轉變過來。  還不許他震驚下,緩一緩麽。  要不是有那張符紙在,打死他,都不會認同這世上有鬼的說法!  他沉著臉,端起桌上冷掉的咖啡喝了口,潤了潤嗓子,“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他是個警察,破案捉拿凶手,是他的職責。  不管對手是人是鬼,他都不能放任凶手肆意行凶。  一律低垂著頭,在平板上敲字,“我會找到江魚,把他超度了,你不用管……”  字還沒打完,會客室的門就被推開。  進來個穿著風衣,挎著單間背包,手裏拿著羅盤的年輕人。  眉目鋒利,隱隱帶著些傲氣,抬著下巴環視他們一圈,派頭十足,“這件案子不歸你們管了,轉移到我們手裏,白警官是吧,麻煩你把受害人資料都傳給我……”  一律,“……”  他看了眼趙然,見趙然滿臉茫然,又看了眼白警官,拿眼神示意。  這人是誰啊,還挺會裝模做樣的麽。  嗨,蘿卜絲都沒你這麽能裝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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