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拚命地深吸了兩口氣,宋觀按住胸口告訴自己,冷靜點,冷靜點,就算此刻自己暴走,也完全無濟於事啊。


    等心裏那翻江倒海的情緒平複了些,宋觀深吸一口氣,便攥著那無用的玉佩,準備離開這到底之地。然而讓宋觀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他想要離開此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詭異的法陣之中,竟是出不去了!


    臥槽!


    宋觀大怒,真是豈有此理,他一通發泄般的一堆法術亂打出去,偏偏這結界就是紋絲不動。


    這法陣自成屏障將整個九嶷山都籠在其中,從外頭看的時候,是不見蹤跡,而從裏麵看外麵,卻能看到外麵的隱約痕跡,這一方天地的天幕呈現出一種微妙的扭曲景觀。然後宋觀再試了下,臥槽!真的不管用!


    宋觀驚呆,這些養傷的時日,他倒是潛心好好學了一番法術,同時也在研究青龍本身的“言咒”一般的能力。法術的使用能力,宋觀是漲了不少的,對自身天賦能力的研究,也隱約有了一些眉目。然而,但是,他對法陣是完全沒有研究的。朱雀強迫他養傷的時候,倒是讓他見識了一下法術的威力。破解法陣宋觀他著實不在行,不過一般的,他強行突破就好了,可是這回臥槽尼瑪這個法陣很高級啊!


    很!高!級!


    宋觀一口老血梗在喉間,他告訴自己冷靜點冷靜點,法陣高級點也沒什麽,他大不了多花點時間,總歸還是能出去的……


    也正是這時,宋觀突然聽見一把細細的嗓音從一側的草叢裏傳來,還帶著抖音,驚喜而不能置信地叫喚了一聲:“帝君?青龍帝君?”


    倒是不想這古怪之地,竟還有人,且還能叫出他的身份,想來不普通。


    隻是也不知這來人是敵是友。


    宋觀並未應聲,回頭看過去,隻見一個大花貓一瘸一拐地從草叢裏跑出來,兩眼泛著淚光,那模樣瞅著宋觀似乎是已經激動到不能自已的情態了:“帝君大人,您是聽聞了這山上有妖物作祟,所以來救我們了嗎!”


    九嶷山上有妖物作祟,布下了這奇詭法陣,使此地有進無處。


    大花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撲在宋觀腳跟前:“小神也是無意間路過此地,不想就被困在此陣之中,帝君大人請你救救我們啊。”


    原來這隻大花貓是上界神君,名為“朗懷”,不小心進了這陣之後,就被困著出不去了,而且不僅不出去,還被那山裏頭一隻極其凶殘的妖物,給揍得不能維持人形。朗懷神君哭得停不下來,想他堂堂一代神君,何時混得這麽淒慘過,他撲倒在宋觀跟前,直道那山頭的妖物十分凶惡,而且留著人不殺,喜好折辱人,實在太壞了,太壞。


    大花貓痛哭流涕的哭訴了一會兒之後,他背後就跟著,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一堆品種各異的小動物,全是含淚的模樣,都是被那個妖物揍過的,每一個都維持不了人形,每一個走路都是統一的一瘸一拐姿態。


    一群小動物嚶嚶嚶地哭成一團,當中一隻長相頗為可愛的狐狸趁機扒拉住宋觀的衣擺,還未開口,就先被大花貓抽飛。朗懷神君以炸毛之勢將宋觀護在身後,貓眼大睜,怒道:“帝君大人豈是你們可以冒犯的!”然後爪子一抹眼角,望著宋觀道,“這山頭都是些未開化之仙,帝君大人請不要和他們這些蠻仙計較。”


    宋觀:“……”


    然後宋觀就在這一群小動物間,享受到了帝君的優待。


    很快他的麵前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貢品”,一隻小鳥嬌羞地抓來毛毛蟲,放到宋觀跟前:“帝君大人請享用。”


    宋觀:“……”


    宋觀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開過口,因為實在是被這一群小動物給驚呆了。半晌,他將那些“貢品”推給了大花貓,扶額:“我不用這些。”


    據說此舉傷了很多小動物的心。


    總之,宋觀他暫時便在這群小動物的大本營裏住下,他的計劃是決定好好探查一下那傳聞中的山中妖物,然後找出破解此地法陣的方法,趕緊滾出去。


    而宋觀遇見傳聞中的“大妖物”時,是正午十分。那時天空萬裏無雲,宋觀近日一直在找尋“妖物”卻始終不見妖物現身,因剛路過河邊,他就順手抓了幾尾鮮魚裝進了竹簍裏,準備帶回去給小動物們吃。


    便是在回去的路上,宋觀他遇見了一隻兔子。


    是的,一隻小兔子。


    一隻雪白玲瓏可愛,毛色水滑,估計叫女孩子看了,大半姑娘都會捂著臉說“好萌好萌好萌啊”的那麽一隻萌兔子。


    宋觀不記得自己見到的小動物中有這麽一隻,正要開口,而這個時候,小兔子用紅得剔透的眼睛盯著他,先一步開口問了道:“你是誰?”小兔子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卻依舊帶一種春日天幕寒星的冷意,“我沒見過你。”


    宋觀聞言不由地低頭看那隻小兔子,覺得這年頭連個小兔子都這麽diao炸天的模樣,真是不科學。


    他還沒有說話,那隻小兔子卻已經衝上來,一個彈跳已經落進了他懷中的竹簍中,宋觀隻覺得懷裏沉了沉,那隻小兔子一口叼住一條魚,含進嘴裏吐出來就是一把魚骨頭。如此轉眼間已經沒了七條魚,唯一剩下的那麽一條,小兔子一口咬住了魚身,銜在嘴裏,就那麽身手矯健地往外一蹦,空翻兩周,落地穩健,姿態瀟灑真是要打個滿分。


    絨毛白色體態嬌小的小兔子落地之後,還不忘回頭看了宋觀一眼,然後頭一扭,就這麽拖著從宋觀懷裏搶來的小魚,飛速地逃跑了,隻見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山林之間。


    期間宋觀施展的幾個法術,都被那小兔子精準地避開。


    宋觀:“……”


    我艸,這都什麽兔子啊!


    不對……這種生物怎麽可能是兔子啊!!!


    第74章 第六彈 龍戰於野


    九嶷山上的小動物們,雖都被那“妖物”揍過,卻沒一個瞧清過那“妖物”生得是什麽模樣,便是大花貓也隻能如此形容:“當時隻看到眼前白影一閃,小神反應過來時,小神的膝蓋,便已然碎了。”


    沒錯,這卑鄙可恥的妖物,藏頭露尾,還專愛碎人膝蓋!


    無怪乎這滿山的小動物們,個個都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這是因為它們之前都被碎了膝蓋,而宋觀來時,它們雖經過一段時間休養,但都尚未好全,所以一眼看去,就都這麽一瘸一拐地走路。


    若宋觀這回沒有猜錯的話,此回他見到的那隻小兔子,約莫就是大家口中相傳的那凶名在外的“妖物”了。再腦補一下,也就能腦補出來,那隻小兔子每回和人打架時,又是如何身手矯健地從地上一躍而起,擊碎人的膝蓋……


    這隻兔子古怪得很,在它身上,宋觀完全感受不到神力的波動,倘若布置下著法陣的是這隻小兔子,這事情還真有些棘手。這樣說吧——宋觀他,搞不好沒有這隻小兔子強。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說好他是這個周目裏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呢……


    宋觀從那些小動物們的口中零零碎碎地得知了一些信息,再拚湊一下,便得知,這山上的“妖物”,是新近才出現的。也就是說,這小兔子,可能是個新神。媽蛋!一個新神都這麽牛逼!他這個青龍帝君還有沒有活路了!


    本來宋觀還想在找到這法陣之主之後,把法陣之主暴打一頓,然後破了陣就拍拍屁股走人。如今這情形看來,卻是不能如此了,得迂回著來。


    第二日宋觀起來,照例去山上,他身後一群小動物揮著小手絹同他依依惜別。懷揣著新鮮出土的胡蘿卜,又抓了幾尾魚,宋觀帶著這些吃的,就等在昨日見到小兔子的地方。


    他果真等到那隻小兔子。


    宋觀從小布包裏掏出一根胡蘿卜,對著蹲在草堆裏的小兔子說:“小兔子,吃蘿卜麽?”


    小兔子隔著青草看著宋觀,眼裏流露出了看到傻逼的神情。


    宋觀:“……”


    這死兔子居然這麽難伺候!


    喂你吃胡蘿卜都嫌棄!


    你以為你長得萌一點,觀哥就會寬容地對待你嗎!


    有胡蘿卜吃就不錯了好嗎!還敢挑!


    雖然心裏是這麽吐槽著,但是為大局著想,宋觀還是鼓勵自己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幸好對著這隻古怪的兔子,他有兩手準備,於是他又對小兔子說:“那你要不要吃魚?”


    小兔子耳朵動了動,瞄了一眼宋觀,又看了看宋觀懷裏的竹簍。


    最後它遲疑了一下,然後還是遵從於“胃”的意願,扒住宋觀的袖子,把宋觀帶來的魚全吃光了。


    吃飽了飯,那接下來,就可以談正事了。


    宋觀慈愛地看著小兔子:“這裏的法陣是你弄的麽?”


    小兔子咬著魚骨頭說:“嗯。”


    誒,還回答得挺爽快的麽,宋觀有點意外。


    宋觀越發慈愛地看著小兔子:“那你可以撤了這個法陣讓我出去嗎?”


    小兔子叼著魚骨頭,紅紅的眼睛看著宋觀半晌,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可以。”然而就在宋觀心裏要大喊“yeah”的時候,它又不緊不慢地補上兩個字,“但是——”


    這隻小兔子居然還會談條件。


    小兔子將魚骨攏做一堆:“——你幫我抓一百年的魚。”


    宋觀額頭青筋暴起,簡直想動手打兔子了!


    他此刻十分想揪住這隻死兔子的尾巴,我呸,死兔子,開口就要一百年,想想大天朝的土地使用權也就隻有七十年呢,你張口讓人摸個魚居然就敢要一百年!


    宋觀壓抑住自己這暴躁的情緒想法,嗬嗬了一聲,說:“時間太長了。我教你捉魚,以後你就可以自己捉了。”末了還不忘跟哄小孩似的補上一句,“你看這樣好不好?”


    如此懷柔策略下,小兔子依舊還是十分堅定地否決了宋觀的提案:“一百年。”


    宋觀不死心地垂死掙紮:“十年?”


    “一百年。”


    “我有急事要回去做……”


    “一百年。”


    “真的很急。”


    “一百年。”


    ……


    後來宋觀和小兔子打了一架,以宋觀差點被小兔擊碎膝蓋為終結。


    於是最後的最後,宋觀還是和小兔子簽訂下了這個長達百年的契約。


    宋觀看著可惡的小兔子,憤憤不平地在心裏想著,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把這小兔子給哄的到時候鬆口放棄百年之約。


    把小兔子抱回動物窩裏的時候,宋觀心想,被一隻體積還沒他腦袋大的兔子欺負成這樣,這大概也算是一部血淚史?


    宋觀掂了掂懷裏的小兔子,道:“我也總不可能一直叫你小兔子,你名字是什麽?”


    小兔子動彈了一下,又縮回宋觀懷裏,半晌抬起腦袋:“我沒有名字。”


    宋觀低頭瞅了瞅小兔子,對哦,新神都是沒有名字的,又問:“那你想好了要取名叫什麽了麽?”再看小兔子耳朵都耷拉下來了,宋觀心軟了一下,可惡,死兔子沒事長那麽萌做什麽,觀哥才不會被這種膚淺的表象欺騙好麽,不過仍是放輕了聲音地說道,“你是白的,要不就叫小白好了。”


    宋觀是個取名廢,不過,小兔子沒說話,是個默認的意思。


    自打小白來到這一大堆動物當中之後,沒過幾天,很會揍人的小白就成了這群小動物們的首領,人稱“白大人”,大家都很尊敬“白大人”,沒有人發現他們的“白大人”就是曾經這山上專門碎人膝蓋的無恥妖物。


    而在融入了小動物們的群體之後,隻見一開始看著頗為“冷豔高貴diao炸天”的小兔子,逐漸變得平易近人了很多。被人讚揚了之後還會害羞,宋觀發現小白害羞的表現主要在於,左耳會很明顯地抖兩下,左腿也跟著顫抖兩下,然後宋觀也就覺得,這隻小兔子雖然強行讓人為其抓魚一百年十分可惡,但有些地方還是有點可愛的。


    隻是歲月是把殺豬刀,誰曾想曾經長得玲瓏嬌小的小兔子,竟會在四十年後,胖得幾乎成了一條狗。


    臉上都是橫肉好嗎!走起路如山倒有沒有!根本不能看好麽!而且還特別會吃!完全停不下來的那種!


    比如說宋觀煮了一鍋肉湯,他轉身準備去拿鹽,結果轉過來一看,臥槽,肉湯呢?肉湯呢!鍋子直接見了底,一點殘餘都沒有。再去找小白,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在對方的牙縫裏找到些許肉湯的殘渣。宋觀抓住對方死命搖:“你又偷吃了是不是!”小白左耳很明顯地抖了兩下,半空裏的左腿也顫抖了兩下:“……沒有。”宋觀繼續抓住對方死命搖晃:“還耍賴!不是你偷吃的是誰偷吃的!”小白任由他抓著晃著,挪開視線:“我也不知道。”宋觀:“……”


    一般這樣的情況,都是以宋觀忍無可忍地將鍋子扣子在這死兔子的腦袋上為結束畫麵。


    家裏養了那麽一隻變異兔子的人你傷不起好麽,胃部完全連通宇宙的好麽,明明是隻兔子卻從來不吃胡蘿卜,隻吃肉,偷吃還要裝作自己沒有吃!承認小碗肉不夠吃就這麽難嗎?他又不是不給肉吃!說一下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


    非要偷吃搞得他工作量大增,幾乎一整天的時間都要花費在給這隻死兔子燒肉。有過開頭這樣的經曆之後,宋觀也不管這隻死兔子吃多少,先燒夠一整卡車的肉。便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眼見著小白曾經玲瓏嬌小的形象再不複存在,原來那麽一隻小小的兔子,就如同吹氣球一樣胖起來,四十年時間胖成狗,八十年後壯如牛!


    歲月若是把殺豬刀,那也殺得忒狠點。


    轉眼許多年過去,山中歲月漫長得讓人覺得就此好似要耗盡一輩子似的。但見梅花又一年,適逢百年之約到期,之前那麽些年宋觀一直軟磨硬地泡威逼利誘,卻愣是沒能讓小白鬆口提前破了法陣,好容易如今時間到期,宋觀戳著小白的臉說:“快點快點。”


    於是九嶷山上空的屏障被撤去,蔚藍的天幕裏浮著朵朵重雲,宋觀滿以為自己能邁步而出的那一刹那,卻遭遇了阻撓。


    還能是什麽,原來這是陣中陣,一重之外還有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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