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時候都不說話,隻那麽默默地去完成幫會任務,存在得一點都不起眼。


    後來對方出了院,他也就不用再幫對方玩遊戲了,他上了小號,偷偷跟著對方。


    他一直覺得對方是個行為上很矛盾的人,不知為何構建了一個不討人喜歡的虛幻人物角色。他看他被人殺了一次又一次,屏幕上的對白也不討喜得可笑,他總覺得不該是如此。所以那大約是一時衝動的念頭,幫戰之中,他代他上陣,其實贏的手段並不磊落,但到底顛覆了戰局。


    可是對方為此並不高興的樣子。


    他看著對方的表情,想著,他大概又辦錯了事。


    後來對方很快就搬走了,並不需要他給的任何補償。薑維感覺有些茫然,他媽讓他趕緊回家,他隻推說有事回不去。


    遊戲裏麵名叫“一尾”的姑娘跟在對方的人物角色之後滿世界地跑。


    他靜靜看著屏幕。


    如果連遊戲裏麵也沒了羈絆的話,兩人是不是以後都再沒有牽連了呢?


    其實兩人並不算太相熟吧。可為什麽偏偏放不下。那種心思算不得抓心撓肺,但到底若有所失。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冒起的情緒。放不下。那樣奇怪的情緒。多新奇的體驗。他第一次近乎不要臉麵地纏著一個人。是的,用“纏”這個字一點都不過分。他纏著對方收他為徒。其實並不知道要怎麽說怎麽做才能讓對方答應,卻無師自通地一路跟著對方,後來對方果真被他纏得怕了,約莫是無可奈何地收了他。


    那,既然對方已經收他為徒,那麽然後呢?


    人的心思總是得不到滿足的,一旦被滿足了一個要求,後頭會有更多更多要求冒上來。他想要接近對方,卻又覺得太過接近似乎並不大好。隔著屏幕知曉對方在遊戲裏的動向,似乎已經足夠,又似乎不夠。他想這樣的情緒果然還是因為愧疚,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補償,所以更加愧疚。也許他應該問問他媽媽的建議,或者是表哥。薑維盡量地克製著自己,別去吵鬧到對方。其實他本身也不是什麽吵鬧的人。遊戲裏那麽多的名望稱號,他唯獨選了“嗜血狂神的徒弟”掛在名字下麵。就算有人因此來pk他,他也甚至是有點雀躍的。他們是因為“嗜血狂神”來找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於是他便也就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更親近了點。


    其實遊戲裏麵,“嗜血狂神”和“一尾”唯一的深入接觸,隻在宋觀出事的前一天。那時薑維正準備去睡覺,但對方叫住了他:“這麽晚還不睡嗎?”薑維實在沒想到對方會主動他說話,愣了好一會兒,手指卻已經快速敲打著鍵盤回複了一個“嗯”。對方問:“睡不著?失眠?”其實他很想去睡覺,但看著屏幕上的這行字,猶豫了許久,到底輸入了“是的,師父,我有些睡不著。師父也睡不著嗎?”


    這句話他修改了好幾次,發出去前又覺得自己如今遊戲裏玩的是個女性角色,如果他這樣說話,會不會太僵硬了點,一點都不像個姑娘。然後又發現自己在生活中接觸的女性真的很少,似乎除了他媽就沒有別人了。他又回想他媽說話是個什麽模樣……最後這句子改來改去,改成了上述那模樣。


    之後便是通宵的遊戲時間,薑維默默地操控著人物跟在對方身後做“奶媽”,一路殺過去,淩晨三點時,遇到別的玩家找他們麻煩。也是這個時候,對方給了他這樣一條私聊簡信:“別怕,跟緊師父,師父帶你去殺人。”


    薑維默不作聲地看著屏幕,他看著這一句話,覺得自己陡然加速了的心跳並不正常。


    這句話莫名地勾動他的情緒,明明不是什麽溫柔的話語,明明不是什麽警醒的詞句,還帶著血淋淋的“殺人”字眼,卻勾得他情緒上湧,難以排遣。他想不通這是為什麽,隻是第二日以後,再沒有見到對方上線。


    對方的名字成了不在線上的灰色,他知曉對方車禍去世的消息已是五日之後。而之前的日子,他一直在線上等著,明明過去對方總是在線上的,就好像把白日裏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了遊戲裏再也不做別的事。其實薑維對這個遊戲並不是太喜歡,遠談不上沉迷,是可有可無的消遣,就算即刻刪掉遊戲軟件,他也不會因此皺一下眉頭。隻是對方在這個遊戲裏,所以他總是牽掛著這個遊戲。但他等了他許久,卻始終不見他上線。現在不會,以後也不再會。


    天空是難得應景的陰霾,天陰昏暗。很多時候,一個人心思總是不見明朗清明的混沌。它們的確存在過,卻不見得被當事人察覺。就像許多年前,因為臉盲症的緣故,他很有些自卑。


    他的表哥和他一樣臉盲,卻能和身邊的人都玩得很好,但他不像他表哥那樣。他並不是被孤立,但到底處在邊緣化的位置。那時他很羨慕表哥,小心翼翼地偷偷模仿,卻在被人察覺了之後,被狠狠嘲笑了一番。


    那時表哥就靠著牆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什麽都不說,是了,這個當事人不是這一場譏諷的發起者,也不是這一場嘲弄的推動者,但隻需沉默就好了,多狡猾啊,任由眾人言語攻訐,置於事中最要緊的當事人隻要保持沉默,這樣的沉默是最好的推動力,讓所有的事端挑起至高潮,自有人替他說話,群情激奮。


    而他當時的心情是羞恥的難過。孩童的情緒總是要比大人更加激烈,不是常這樣形容麽,“我恨不得地上裂開一道縫能讓我鑽下去”——可是哪裏隻止於此呢,哪裏是隻裂開一道縫,怎麽可能是隻裂開一道縫,應該是恨不得地上裂開溝壑,天崩地裂,最好所有人都一起掉進去。全部掉進去。一起死無葬身之地。


    就像他對他爸那曾經一度深重的失望之情。他爸爸一直是他從小敬重崇拜的對象,模範父親,愛事業愛家庭。他的爸爸很愛他媽媽,這一點做不得假。但有一日,他知曉了“小媽”的存在。原來在他不知道地方,他爸爸一直還有一個家庭。那個時候,他感覺自己心裏頭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一點點碎裂開來。是很無措的情緒。他一直對自己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不甚明白。隻好將它們都壓住,像如來佛一掌將孫悟空鎮壓在五指山下那樣壓住。


    還能怎樣比喻呢?


    那些未明的心思。


    是了,就像他看著那句“別怕,跟緊師父,師父帶你去殺人”時的情緒,也許到死,他都不知曉這樣的感覺,大抵稱得上怦然心動。


    不過這樣也好。不明不了,那些難過的情緒都不分明,沒什麽能撼動心緒根基。像是那未被察覺的怦然心動,掐滅在最開始的時候。心若一動到最後也能歸於無痕,更何況逝者長已矣。這樣很好。不明不了得很好。故事留白在一切未開始之時,就像曾經搭乘出租車時無意間聽到的曲目,沒頭沒尾,隻聽見了中間一節,那首歌裏這樣唱著,還沒有開始,才沒有終止,這樣的遺憾才算得上完美。


    【完】


    第63章 第六彈 龍戰於野


    宋觀被凍得連連直打噴嚏,他剛從水裏被撈上來,身上濕漉漉的一片,寒風一吹,簡直要被凍成冰雕的四腳蛇。眼前俯首跪下的白衣美人尊稱他為帝君,宋觀雖然被凍得此刻有些腦子不好使,但仍對此表示懷疑,帝君帝君,一聽就很牛逼的樣子,這真的是在說他?他現在就快被凍死了好嗎!一點都不牛逼!


    宋觀真是覺得好冷,腦中的《劇情大綱》已經打開了新的篇章,但因為現在實在太冷,他完全沒有翻閱的心情隻想找個暖和一點的地方,又打了一個噴嚏,宋觀冷得話都說不清楚,哆哆嗦嗦地一個字:“冷……”


    那聲音細細弱弱到奄奄一息,聽著十分可憐的樣子。鵲山的夷光仙子愣了一下,抬起眼,正對上宋觀化作的那一隻小四腳蛇揚著頭看她。她弟弟可以無視對方頭上的那對小角,硬是把對方歸到四腳蛇一類,但她先前一眼就知道那是龍。


    能得龍身的,自然身份尊貴,她不知道對方一條小龍為何落於此地,隻生怕弟弟此前的舉動引來大禍,惶恐裏匆匆接手,隱約覺得小龍的通體花色令人有熟悉之感,但她誠然這輩子都沒和什麽龍有過來往。觸著小龍身體的時候,她試探著輸送了一點靈力進入對方的身體,不想這一試探之下,大驚失色。


    靈力反噬是原因之一,而另一個更大的原因是,對方的氣澤她百餘年前曾是見識過的。那是刻入骨髓的恐懼與敬畏,她腿一軟幾乎跪下,夷光委實沒想到,對方竟不是一般的龍,這是自洪荒伊始由父神的身體軀幹血肉而孕育出來的靈物,是青龍之尊。


    她曾見過帝君,猶記得百年之前的那場大戰,煙嵐血雨,風吹在人的肌膚上似刀子一般,黑雲低垂,龍身隱在那天幕雲霧之中,天火驚雷一並劈落,這天地都要崩裂的模樣。青龍向來是諸人口中的祥瑞之征兆,但那時她初見,卻委實沒感受到任何莊嚴寶相,隻感到一股毀天滅地的殺意。


    百年之前的那場爭鬥之中,她被族中的長老護在身後,望著眼前天地變色的畫麵,心裏很是害怕,狂風吹得她衣衫獵獵,她攀著一側的巨岩。也是那時,她記得了青龍帝君的神力氣息,沒想這百年之後,這感知竟然還能再起到作用,她竟又能遇見帝君,還叫她認了出來。


    幾乎是立刻就白了臉,夷光嗬斥了弟弟,然後同弟弟一起跪在了對方跟前。她心中害怕,生怕對方大怒。她弟弟之前感知不到對方是什麽,那是因為對方神力被人封印了。她剛剛試著往青龍帝君身體裏輸入靈力的時候,遭到了非常可怕的靈力反噬。雖不知這封印到底是因何而存在,但種下了封印的那人,想也是為了保護青龍帝君。若青龍帝君遭遇什麽危及生命的事,那封印便會自行解開,並重傷敵者。


    青龍帝君這般模樣落於此,恐怕上界又發生什麽大變故。夷光不知上界又有何大事發生,也不想知道。當年鵲山狸族就是被扯入了紛爭之中,落了個幾乎全族盡滅的下場。她拚死隻帶著幼弟逃出,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她餘生都不想再和那些事沾邊了,哪怕就一點。


    更何況那些個上界的仙君都是喜怒不定的人,她就見過好些個仙君不把下界的生靈當回事的,想殺就殺了,跟碾死螞蟻一般模樣。


    因著當年那記憶太過深刻,所以夷光在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會有這樣巨大的反應。她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偏偏聽著對方一聲細細的,還打著顫音的“冷”,夷光下意識抬眼。


    夷光:“……”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曾經所有關於對方的記憶都停留在百年前,全部的都是害怕和敬畏,可眼前的這條小龍,通體碧綠瑩透得就好像是一塊玉,頭上的一對龍角簡直看得人想戳它兩下,一雙黑乎乎的眼睛仿佛黑曜石一般,也不知是不是打了太多噴嚏的緣故,這一雙黑眼睛蒙著一層汪汪的水汽。


    白衣的狸仙隻覺得自己心尖顫了一下,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當年在她心中那般可怕的存在,此刻就這麽細細小小地團成一團,眼巴巴地無意識地用濕漉漉的目光看著她。


    夷光無法形容出自己此刻的心情,隻覺得自己一顆心鼓動得厲害,就好像是被人不當心地抓了一把,又漫不經心地輕輕舔了兩口。她幾乎控製不了自己的麵部表情,夷光仙子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如果用傳說中的“微博體”用來表述她此刻的心情,大約就是這樣的——


    #我的天,帝君大人一大把年紀了,竟然在賣萌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反差得沒有半點違和感,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幼獸形態什麽的,實在太犯規了,血槽已清空#


    #啊,那麽可愛,一定不是我知道的帝君大人#


    #救命,我竟然覺得好想帶回家養起來,我這是不是該吃藥了#


    總結——


    #帝君大人qaq,求你了,快住手,不要賣萌了,小朋友們看了根本把持不住,你再賣萌,大家就隻能報警了喂#


    第64章 第六彈 龍戰於野


    宋觀當然不知道夷光仙子心裏是個什麽想法,他抬著腦袋瞅了對方許久也不見反應,冷得一個輕顫之後,又想打噴嚏。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捂嘴,隻可惜爪子太短,夠不著嘴巴。這不同於人體的龍形身體,宋觀這般短時間內還不適宜,是以他動作很不協調,多半還要靠本能行動。就好比他此刻爪子夠不著嘴巴,便無意識地翹起了尾巴,拿尾巴尖兒上的龍尾鰭蓋住了嘴。荒原朔風吹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此時生存的本能暫時戰勝了理智,驅使著他支起身子歪歪扭扭地邁著四隻爪子往夷光仙子那裏跑過去。


    誠然,夷光仙子是個大美人,但宋觀此刻行為著實同一般意義的,看見美人想要親近什麽的掛不上一毛錢的關係,都快凍成狗了還能有什麽想法,此刻還能有想法的,要麽就是色胚中的戰鬥機,要麽就是中了春藥的傻逼,要麽就是顏控到神經病。


    眼下的夷光仙子,在宋觀看來,就是個大火爐的形象,至於為什麽不挑弟弟而挑了姐姐,這是因為姐姐長得比較大隻,這在此刻腦子凍到已經不好使的宋觀眼裏看來,“身型大”便也就等同於了“更暖和”。


    所以他支著身子,迷迷糊糊裏,跌跌撞撞的,像飛蛾撲火一般邁步跑向夷光仙子。沒奈何這身非人的新殼子,真心不好行動,宋觀總是按照還是人時候的姿態去走路,於是這路走得歪歪斜斜磕磕絆絆,最後果不其然地在跑出一小段路之後,“吧唧”一下臉朝地的摔倒在冰麵上,還滾了兩圈。


    鵲山狸族的姐弟倆,眼睜睜的,就看著傳說中凶殘得大殺四方的青龍帝君,愣是直立著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小半段路,然後摔倒在地還摔得滿地打滾,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夷光:“……”


    而夷光的弟弟夷正已經目瞪口呆。


    淺碧色的小龍趴在地上,兩隻前爪在地上刨了兩下才找到受力點,他吭哧吭哧了半天才費力抬起腦袋,不知是不是錯覺,夷光覺得,青龍帝君眼裏的水汽,似乎更凝實了點……食指抬了抬,她心裏做下一個決定,直起身,又再拜下去,肅容道:“小仙知道有一處適合休養生息的地方,絕無人打擾,帝君請允我帶路,我願以我姐弟二人性命起誓,絕不會將帝君的事情透露給其他任何人知曉。”


    宋觀連連點頭,他要被凍死了,連腦袋都要被凍得生鏽,現在隻要能讓他不冷就好,別的事情到時再說。


    夷光仙子右手在虛空之中捏了一個訣,猶豫了片刻,伸出手:“帝君,小仙得罪了。”言罷抄起小青龍入手,摸著小青龍身子的時候,她頓了一下,心中暗歎,帝君果然不愧是遠古上神,鱗片細膩,半分都不紮手,這手感果然如她想的一般,摸著很像玉……這般想著,夷光仙子沒忍住,又不動聲色地往小青龍身上偷摸了兩下。


    宋觀整個都扒拉住了夷光仙子的手掌,對於自己被人偷偷摸了兩把的事完全沒有察覺,隻是覺得好溫暖,先前他冷得要嗝屁,此刻貼著熱源,是恨不得整個身體都盤上去才好。宋觀的尾巴,無意識得纏住了夷光仙子的無名指,姑娘的掌心是軟軟的,他扒拉在上頭。


    這對夷光來說,卻是她原本正蜷了手指偷摸帝君,不想被驀然纏住了手指。她嚇了一跳,醒神過來冷汗連連,莫瞧帝君現在看著模樣乖巧可愛,對方骨子裏仍是個殺神胚子。被對方尾巴有意無意地這麽一纏,上心難測,這下夷光仙子再不敢造次偷摸,她僵著身,攏了袖子,將小青龍罩進衣袖裏,是恭恭敬敬地說道:“怕是還有一會兒才能到目的地,還請帝君稍等了。”


    袖子裏溫暖如斯,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大約是先前凍得太狠,宋觀被凍得身體機能自動開啟了保護模式,是個要休眠的模樣,他又冷又困得很,現在貼近了熱源驅散了寒意,這困意越發上湧,要將他一條龍淹沒。


    宋觀實在有些架不住這奔湧的睡意,抱著夷光仙子的袖子,他決定先眯一小會兒,雖然已經有點被凍傻了,但多少還惦記著《劇情大綱》,隻準備一會兒醒來再來看大綱,他是這般設想的,隻是沒想到,等他一覺醒來之後,一睜眼就看到一隻碩大的鳥頭。


    宋觀:“!!!!!”


    真的是碩大無比!


    而且圓頭尖嘴,看起來凶悍異常,感覺一嘴下來,就可以一口啄掉宋觀現在的腦袋!


    宋觀被嚇得連滾帶爬,可惜這身體拖累,滾也滾得不利索,等他好不容易貼上了一側的牆壁,渾身鱗片微微豎起也不自知。真是嚇尿好嗎!任誰一覺醒來看到那麽大一顆鳥頭,都會嚇哭的好嗎!宋觀僵著身子,也不敢發出什麽聲音,生怕刺激了對方然後就被一口吃掉。


    眼神飛快地掃蕩了一下四周,可見他現在是在一個木屋裏,而先前他遇到的那一對姐弟卻是人不在此處,屋裏隻有他和眼前這個巨鳥怪。他尚在打量四周,隻見跟前那巨鳥怪慢吞吞地逼近了些許,眼睛瞪向這個方向,死板板的眼珠轉都不帶轉一下,看起來就跟死不瞑目似的。


    宋觀貼牆心裏咆哮,我擦這是個什麽狀況!這才剛出冰窟窿多久啊,難道今天就要不明不白死在鳥嘴之下了嗎!


    因為過度緊張,他的尾巴十分用力地蜷成一個鉤形,宋觀整個小龍身子嚴絲合縫地貼著牆,四隻小爪子勾著牆麵。他不敢輕舉妄動,倒是想到之前凍得半死的時候,被自己忽略掉的《劇情大綱》,或許裏麵寫的東西會有所幫助也未可知。


    宋觀麵上仍是被嚇傻了的不動聲色,腦海裏已經開始狂翻大綱,也正是此時,對麵那巨大的鳥頭張了嘴,居然開始說人話了:“你怎麽提前就醒來了?”這鳥頭看著是恐怖,但不得不說,其聲音倒是好聽,簡直能讓人腿軟,如果有“聲控”在此,一定哭著狂點讚。


    宋觀這時不明情況,哪敢隨便接話。


    這鳥渾身朱紅顏色,有著火焰一般的羽毛,它見宋觀不說話,便像一隻尋常普通的雞仔一樣,腦袋左右各偏一次晃了晃,這下它挨得更近了些,大鳥耐著性子說道:“你這是怎麽了,見著我也不說話?莫不是躺太久,所以躺傻了?”


    這時宋觀雖未將《劇情大綱》》全部看完,但好歹也過目好些段落獲得了不少信息。且從大鳥口吐人言說出的這段言語裏可以看出,對方對自己應該是沒有惡意的,估摸著和原主關係應該還挺近——當然,這一切的成立需得建立在對方並沒有演戲坑人的情況下。不管怎樣,事情不算太糟,宋觀心中稍定,他仰起頭,鼓勇氣,再去端詳了一下這隻眼神看著就跟橫死過一樣的大鳥。對於對方的身份,他心中已有了一個猜測方向,尾巴“啪嗒”甩了一下:“朱雀?”


    不曾想出口的聲音,奶聲奶氣的,聽得宋觀自己都一個哆嗦得有點噎。


    他不由倒吸一口氣,說話聲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情何以堪……忙閉嘴不再開口。


    不過那大鳥聽得了,卻好像見怪不怪似的,也沒多加言語表示,隻點了點頭,低了腦袋問宋觀:“怎麽了?”


    竟然真的被他蒙對了……


    眼前這貨還真的是朱雀。


    宋觀心下一鬆,也不貼牆了,慢吞吞趴回桌上。眼前這長得慘不忍睹的朱雀,可是原主的好基友,所以他現在是安全的了,不用擔心性命問題。


    也不說話,宋觀把自己團成一團,就這麽盤著翻看起了自己還沒有看完的《劇情大綱》。


    這周目裏,宋觀他,是個立在食物鏈頂端的奇偉漢子,


    這一周目的故事,背景擱在一個架空的神話時代。


    宋觀乃是一條威風凜凜的神龍!


    ……


    總之,因為是神話時代,所以從出場到現在,又是小狸子,又是大鳥,又是四腳蛇的……啊不,是青龍和朱雀的,這種出了一窩妖怪的即視感,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天地混沌而父神生,神於天,聖於地,終其萬八千歲,以死成就天地清明,身軀化作天地載物,其又有二神並四神獸伴隨誕生。


    這故事說起來也很簡單,那傳說中的“二神”,指的也就是主角攻,和主角受。父神以眼創世,覆手滅世,即,我視線所及之處便是這天地界限,而我隻手遮蓋之處,便是抹殺的時間輪回。


    天地萬物皆由父神所化,二神和四神獸是特別高逼格的轉化形態,尤其當中“二神”,是特別得地位不一樣。因為他們是父神的眼與手所化,成就了具有“創世”力量的主角受,以及具有“滅世”力量的主角攻。這就相當於是世間“生”“死”法規。“生”同“死”相伴相生,有“生”才有“死”,有“死”再有“生”。這世間有主角攻和主角受,才得以維持相對穩定。


    但,如果劇情的發展這麽和諧的話,故事就沒有爆點了。


    沒錯,這一周目的主題在於——相,愛,相,殺!


    其實,之前,二神四神獸,大家都相處得好好的,天地有序,代表“創世”之力主角受還創造除了很多新物種什麽的,還創造除了很多“亞神”出來——這個存在,在後來也被稱之為“仙”,仙人從屬於“二神四神獸”。這就是這個故事最開始的基本體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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