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子轉動的時候,磨著的,正是它自己。”


    麻大帥軍營轅帳。邱雨濃進來,行了個軍禮:“回稟大帥,購賣軍火之事,下官已正在辦理,一切順利!”


    “好!”麻大帥在修著一具馬鞍,抬起臉,在鞍橋上重重拍了一掌:“本帥有了充足的軍火,這天下也就無人可怕了!對了,本帥為奪取汗血寶馬布下的三步棋,你覺得如何?”


    邱雨濃道:“麻帥的這三步棋,步步都是絕棋!”


    麻大帥道:“這第一步棋和第二步棋,其實隻是出一招連環馬!本帥讓曲寶蟠和跳跳爺從明處去追奪汗血寶馬,借他們的手,把那個在暗裏保護著汗血馬的神秘之人給引出來,逼著這人露出真身,隨後,本帥就來個絕殺!這就是第三步棋的用處——讓埋伏著的一個小卒子捅出最後一刀!此人就是豆殼兒!誰也不會想到,這麽一個像女子般文弱的戲子,竟會是最後的絕殺者!本帥已經算定,那個神秘的白袍人,一定逃不過本帥的這三步絕殺之棋!隻等把那白袍人除了,本帥要奪得汗血寶馬,就是舉手之勞了!”


    “大帥此計絕妙!雖說憑著大帥的兵力,要奪下一匹馬,自然是區區小事,可是,既然那個神秘的白袍人能從帥爺的眼皮底下將馬奪走,那麽,就可見此人已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大帥縱然是派重兵把汗血馬奪來,也隻能是枉然。隻有除去了此人,大帥奪下了寶馬,才能安安穩穩地騎上鞍去!有朝一日,大帥打下了天下,騎上這匹天馬,穿上龍袍,當天下人的統帥,那可是……”


    兩人大笑起來。


    邱雨濃道:“不過,下官倒是有個擔心,大帥把最後一步的絕殺,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豆殼兒去辦,怕是……”


    “錯!”麻大帥笑著道,“這可是你小看了這個戲子了!此人出身貧苦,天生就有著剛烈之稟性,淪為戲子這麽多年,他將一個男兒身子出落成天姿國色的女子一般,也就難免受到一群好色男人的百般欺淩。正是如此際逢,更使他煉出了一副鐵石心腸,成了一個殺人狂。誰也不會想到,這麽一個連走路都一步三搖的戲子,竟在暗中殺死過十三個淩辱了他的男人!”


    邱雨濃震驚:“是麽?看不出,絕對看不出!可他這般殺人,為什麽都能殺成功?”


    麻大帥道:“世上最可怕的殺手,就是不像殺手。誰也不會想到,像豆殼兒這樣的戲子竟會是個殺人惡魔,所以根本就沒有人去提防他。這就是他屢屢得手的原因。對了,那轟動京城的護城河拋屍案,驢叫胡同的無頭案,還有祥記瓷品店的淩遲案,都是他幹下的。去年,他在殺廣記銀樓的吉老闆時,被人意外撞見,扭送到了警察局,下了死牢。說來也是他命不該絕,本帥喜歡的就是像他這樣敢殺敢砍的人。”


    麻大帥把修好的馬具放下,繼續道:“那天,就在豆殼兒行刑之前,本帥花了一筆大銀子,買下了一個替死鬼,讓這人把殺人案子全都包攬了過去,把豆殼兒給換了出來。就為這,豆殼兒就不能不死心塌地地為本帥效命。雨濃,你現在該明白了吧,麻帥為什麽要用他。”


    邱雨濃道:“如此說來,奪回汗血寶馬,麻帥已是胸有成竹了!”


    麻大帥笑了起來,騎上了馬,馬揚蹄長嘶。邱雨濃的目光裏有一絲深藏的狡獪閃動了一下。


    京城一條空無一人的石板街上,一輛馬車駛來,在一家門首前掛著雜貨幌子的店鋪前停住。臉色蒼白的豆殼兒從車裏下來。他抬起手,輕輕敲起了門。


    門板縫裏亮起燈光,傳出店主的聲音:“誰啊?”


    “買東西的。”豆殼兒道。


    店主一手掖著懷,一手拿著盞油燈,引著豆殼兒進了店門。


    店主道:“姑娘半夜敲雜貨鋪的門板,定是缺著什麽急用的東西,不知姑娘要買什麽?”


    “買一把鎖。”豆殼兒的臉埋在鬥篷帽陰裏,一雙柔綿秀美的眼睛閃動著絲絲冷意。


    “買鎖?有!”店主打開了一個櫃門,取出各種樣式的鎖,笑道,“小鋪門麵雖小,可鎖樣樣齊全。您自個兒挑,有馬鞍鎖,有腰子鎖,有雙鳳鎖,有條糕兒鎖,有菱角鎖,有連環鎖,有死鎖,有活鎖……”


    “什麽是死鎖?”豆殼兒打斷了店主的話。


    “死鎖就是沒鑰匙開的鎖。”


    “沒鑰匙開的鎖,也叫鎖麽?”


    店主笑笑:“在姑娘麵前說這種鎖,實在不吉利,對不起,我也隻是隨口說說罷了。”


    “將死鎖取來看看,要是好,就買下了。”


    店主一愣:“您要買……死鎖?”


    “這名兒好聽。”


    店主吃不準這半夜買鎖人的用意了,忙從櫃裏取出一把元寶形的銅鎖,雙手遞給豆殼兒,“這把鎖就叫死鎖,專鎖棺材的。”


    “專鎖棺材的?”豆殼兒抬起了臉,笑了笑,“難道棺材也要上鎖麽?”


    “大棺上榫,小棺上鎖。這是專給盛放骨頭的小棺材上的鎖。”


    豆殼兒看著手裏的死鎖:“這鎖上,不是有鎖眼麽?怎麽是沒鑰匙可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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