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身後孫裴輕喝了一聲:“等等!”


    齊淵微微蹙眉,原本麵上的笑意也涼薄了幾分。難不成他還真要齊淵看風景?


    “齊兄,還未看窗外的風景,此處風景甚好。”


    這孫裴還當真是個十分有意思的……


    齊淵看他,輕笑一聲道:“我還以為賢弟知曉呢,我喜歡的風景,便在我跟前了,我正牢牢地攥著呢。”


    我聽了這話,卻顧不得那一陣惡寒,任由齊淵看著我,沒有看他的表情都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麻。本來看一眼便好,可有一片刻了,他卻似乎還在盯著我看,我急著跟他一起出孫府,可他卻許久都未動。


    終是忍不住抬了頭,卻發現他正盯著我的頸子看,眸子眯著,似乎生氣了。我猜,是看到了方才孫裴掐我時留下的痕跡了吧……


    我悄悄往孫裴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微微低了頭,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卻是瞧著神色仿佛仍淡定自若,我又瞧了瞧齊淵,他雖麵上看起來十分平靜,卻是額間的青筋有些明顯。


    突然,我瞧見他的喉結微動,緊接著是他的聲音,在我跟前低聲道:“你先去門外等我,我片刻就出來。”我能瞧出,他正在極力維持著現下麵上的平靜。便轉了身連忙出來,乖乖的候在門口,此時,我也不敢走遠了。


    本也沒想聽牆角,卻是隻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裏頭的動靜,一清二楚。


    先是那孫裴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緊接著便是齊淵的聲音,並不冷硬,“我今日且告訴你,我雖動不了你身後的那棵大樹,卻是你孫家的土,於我來說好鬆的很。”


    孫裴輕咳一聲,道:“受教了。”


    齊淵隨後便出來了,拉著我胳膊的手,力氣極大。飛快的將我拉倒孫府大門口,卻是出孫府時,又慢下了腳步,手間的力道也輕了些。


    出了門直接便上了齊家的馬車,齊一正在車前頭候著。


    我的名聲……


    卻是一路上齊淵都沒開口,隻閉著眼睛。可我瞧著他卻始終仿佛有幾分怒意在。


    我一時也不敢吭聲。


    行了許久,我拉開窗簾,瞧著外頭已經鄰近容府了,他卻猛然開了口,對著外頭的齊一道:“直接回齊府。”


    外頭的齊一一愣,“不送容……”


    “我說直接回齊府。”齊淵直接打斷了齊一的話,冷聲道。


    我卻愣了,小心翼翼,生怕觸了他的逆鱗,道:“等等,不如先送我回府吧?”


    這一路上他頭一次看我,輕聲道:“你頸間的紅印子還在,跟我回去敷些藥,等好些了再讓齊一送你回來。”


    本以為他會衝我發脾氣,起碼說起話來不會這麽和順,卻是沒想到他竟是如此溫和。


    他微蹙了眉,原本看著我的眼睛突然錯開,低聲道:“我是在氣我自己,此番你遭人為難,皆是我的過錯。”


    卻是他又猛的抬眼看我,道:“不過你這小丫頭,被人擄了,為何不叫個一兩聲的。我路過那亭子時,險些就直接過去了。”


    “那是孫府,他們那般處心積慮的算計,我便是叫也不會有人理。而且,偏僻的閣樓,裏頭孤男寡女的,那閣樓裏頭又有女孩子的叫聲……”


    他輕歎一聲,伸了手便要摟我,我下意識便要推他,他卻力氣極大……


    這一幕仿佛上演過許多遍了,我幹脆鬆了手,任他抱著。其實他的胸膛很是寬闊舒服,而且他的氣味,總是能叫我安心。


    我在心裏暗暗思索著,這究竟是不是喜歡,這種感覺同上一世我初見李墨寒時的不同之處實在是太多了,沒有乍見之歡,亦沒有得到之後如鳥雀紛飛般的喜悅之感……


    突然,他的下巴輕輕蹭著我的頭頂,歎一口氣,低聲道:“今日都怪我……此處無其他人了,你若還是害怕,可以先在此處哭一下。”


    我瞬時便瞪大大了眼睛,不知怎的,原本心中還有幾分惴惴,卻是聽了他這話瞬時起了幾分笑意。


    也許,能試著相處一下。


    第44章 第43章


    便是算上上一世,這也是我頭一回來齊淵府。


    齊淵將我扶下馬車,門口的小廝們連忙迎了上來。


    邁進齊府時,才發現這裏竟是與想象的並不相同,先前總覺得以齊淵圓滑外露又十分豪氣的性子,這齊府該是個金堆玉砌的地方,合該處處耀眼奪目才是,卻是不然。


    剛入得齊府的大門,便是一堵影背牆。牆身外頭包裹著一層淺色花木,四角雕刻著雲紋,中間刻的卻是綠樹青山小橋流水。別有一番閑適的感覺,我瞧著這雕工,並非齊洌或張叔的手藝,那雕法習慣明顯與他們不同,卻亦是栩栩如生,山間的飛瀑仿佛活水一般,飛衝直下匯入流水中暈開波紋,緩緩流動。


    齊淵伸手拉了我往裏頭去,我卻是在般大庭廣眾之下被他拉著,明顯有幾分不適應,畢竟周圍這麽多雙眼睛看著。


    卻是想了想,罷了,他要牽便給他牽著罷。


    繞過了影背牆,才看見這齊府的大致模樣。梁柱山石,皆是淺色,卻是梁上掛的紗帳竟是淺灰色,在風中微浮動著,如煙似畫。左右兩側皆有回廊,粗瞧著,很是闊氣,每隔不遠便有裝裱了的畫作在上頭掛著,似乎有不少我父親的畫作。卻是根本不待我看清,齊淵便徑直拉著我往廳裏頭去。


    一入廳中,便有不知是哪處的香爐裏頭便傳出淡淡的檀香味。廳裏頭也是一應的淺色桌椅,擺設倒是十分大氣,卻是仍沒有細看,便被齊淵拉著一路繞過廳中的屏風,出了廳後門,順著幾步台階下來,便又是一處內庭。


    腳下踏著一方方石板,瞧著兩旁的假山石景,直接入了齊淵的房中……


    “齊一,去把瘀傷藥取來。”


    “是。”


    齊淵將我拉到房中外堂的桌前坐下,隨後便自顧將外衫脫了去,順手搭在屏風上頭。


    我一時無聊,便瞧著他屋內的陳設。


    他屋內的窗戶竟是方窗,四邊鏤空雕刻著式樣,外頭淺灰色的紗簾微動,竟是有些好看。我其實一向是較為喜歡圓窗的,總覺得方窗子,有些死板,卻是今日瞧著這方窗也尚可。


    窗下頭是個不高不低的案子,上頭擺著筆墨紙硯,一側有些個賬本。平心而論,這個人並非隻是有天分,他還是個十分努力的。


    有些口渴,便低了頭,麵前淺石色的桌麵上頭,擺著一套翠綠的茶具。如此看著,顏色倒是十分醒目的。


    我輕將那晶瑩碧翠的小茶壺提起,裏頭果真有些湯水的,自顧翻了茶杯,便要倒水喝。


    卻是被齊淵伸手製止了。


    “齊三!怎麽茶水還未來?”他微蹙了眉,衝著外頭道,隨後又瞧著我,輕聲道:“這水有些涼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我瞧著他,道:“好。”


    他坐在我跟前,脫了外裳,整個人都顯得直挺修長。


    “我方才瞧著,你府上仿佛沒有侍女?而且感覺人很少的模樣。”我忍不住開了口。


    他輕聲道:“有侍女,不過比少些罷了。你瞧著人少,是因為大部分人被我派去打理新園子了。”


    果真是個有錢人。


    說話間,一個掌櫃模樣的人過了來,手中拿著賬本,卻是一過來瞧見了我,便又退下了。


    “可否將齊洌叫來,我有些事情想托他辦。”我帶著一絲試探的口吻,果真瞧見他微微蹙了眉。


    兩人之間安靜極了,我一時竟不知該把手放在何處。


    所幸,齊三及時送了熱茶進來,醇厚的茶香味緩緩溢出,聞著便叫人十分舒適,手也終於有了去處。


    他抿了一口茶,又靜了片刻,才轉了頭瞧著我,開口問我道:“你當我為何要娶你?”


    我被他問的登時愣住,瞧著他很是鄭重的神色,我竟有些慌張。


    我顫顫巍巍的開口,道:“大約,我比較好用?畢竟與尋常姑娘家相比,我懂些商事吧……”


    “像你這般懂商事的男子,我手裏有一大把,我何必用一個時時事事辦事都不方便的女子?”他錯開了臉並不看我,微微低頭,抿著茶水。


    我瞧著他的側臉,額頭、鼻梁、嘴、下巴,線條英挺有力卻又不那般逼人,甚是好看,如同墨筆勾畫的一般。


    “物……以稀為貴?”


    這話一出口,我便瞧著他明顯的怔了一下,眉頭也緩緩的蹙在一處,便是不高興了,這個男子依舊好看。


    “你倒是會說……”


    他的話還未說完,齊一便拎著一個大大的藥箱子過來了。站在門口,拎著藥箱子有幾分赧然,道:“老爺,不知您說的是哪種瘀傷藥,我便都拿來了。”


    “恩。”


    齊一將木箱子放在桌前,轉身便飛速地退下了。


    齊淵起身將小木箱打開,我瞧著,裏頭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約有十來個。齊淵從裏頭拿出了一個黑瓷盅,將椅子往我跟前拉了拉,坐在我麵前。


    那黑盅的蓋子一打開便有一股明顯的薄荷味,聞著便有絲絲清涼意,沁人心脾。


    此刻他靠我極近,他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輕易就能聞得十分清楚。不知怎的,我麵上突然就燥熱了起來。


    我本想伸手接過,卻是齊淵輕輕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揚起。瞧了兩眼,卻又將撥藥的木片放下,直接伸手將藥膏搽在我頸間。


    不知為何,他的手指觸到我皮膚的那一刻,引得我一陣戰栗。


    他猛地將手撤開,“還疼嗎?”


    本就不疼了,或許是太久未與異性這般親近,一時有些不適應吧。我眯眼看著他,心中卻暗暗決定:終究是他害我這般,總是要他內疚一回的,便讓他以為是疼罷。


    “你把頭抬起來,這次,我再輕一些。”


    我抬了頭,眼縫裏仔細瞧著他,他長睫微動,細細地盯著我的頸子,輕輕搽藥,每每搽完了,還要吹上一吹。


    卻是這藥本就清涼,叫他一吹,竟生出些冷意來,我忍不住地縮了脖子,戰栗了一番。


    他瞧著我這般,將藥盅放下,伸手將我攬住。“都是我不好,你果真還是早些嫁給我罷,不然我總是不放心。”


    我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去也是在想他方才的問題,他究竟為何要娶我?總不會是一見鍾情見色起意,否則他不可能放過容韶,我也自知,沒有叫人神魂顛倒的資本。


    我思考了許久,仍是不得其解,輕聲問他道:“你為何想要娶我?”


    他輕輕放開我,瞧著我,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雖與你接觸不多,卻總有一種熟悉感,而且你總是能輕易的影響我的情緒……”


    我蹙了眉,這其實是我最不願聽到的。因為這種熟悉,是上一世我同他合作了許久才積攢下來的,能夠影響他的情緒,亦是因為上一世合作許久,我知曉他的脾性。


    他誤以為自己喜歡我,可這種假象,皆是我不經意間的利用造成的。


    我不知該如何同他解釋,我自己心中亦是一團亂麻,十分困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微微垂了頭,輕歎一口氣。


    耳邊他的聲音響起:“我記得你方才找齊洌,是何事,大可直接告訴我。”


    我微微凝眉,抬頭看著他認真的神色,那一刻,我心中從未如此清楚,若是你情我願、彼此皆能獲利的商事,那都好說。卻是這個人的感情,是我不願利用的。


    我心中暗暗肯定了,立起身,微笑道:“我脖子上的傷,約是好得差不多了,再不回容府,我母親就該擔心了。謝謝齊公子,今日之事,雖然是因你而起,你卻也救了我。”


    他也猛然立起身,麵上帶著些意外。


    我抬眸看著他的神色,繼續開口道:“就當是扯平了。”


    他的眸子也直直的看著我,我能瞧見,那裏頭似乎帶了一絲慌亂,“已經有人去叫齊洌了,快到午時了,中午我們三個便一同在這裏用飯吧。”


    我低了頭,心中更是內疚,隻好強笑道:“不必了,改日再說吧。謝過齊公子的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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