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一,我在》


    蘇念洲心疼她,他懂她的無力感,孟繁星走過來,看著女兒吃了些東西,“一一,再跪一會兒,後半夜你就回去。”


    又看向她身邊的蘇念洲,“我們這是鄉村,沒有酒店,小洲,你倆從小一起長大,沒什麽忌諱的,她房間裏有隔斷,你在一一房間打個地鋪,先湊合一宿,阿姨明天給你找房間,今天實在是收拾不出來了。”


    “沒事兒的阿姨,我怎麽都行。”


    後半夜,柳清一帶著蘇念洲回到房間,把被子都放在地上,“厚一點,能舒服些。”


    他沒有和她強,隨了她的意,她也是困了,也可能是蘇念洲在身邊她是安心的,縮著身子就睡著了。


    第二天孟繁星喊起來兩個人,“你們兩個吃點東西,一會兒有人要過來了,有的忙。”


    柳清一今天很認真的吃飯,沒有讓蘇念洲著急,很乖,“喬兒他們什麽時候過來。”


    蘇念洲咬了一口包子,“剛才我看手機三點多的時候,我姐給我發的消息,說是出發了!開車三個小時,應該是快到了。”


    柳清一下樓,剛出去就看見了柳絮,柳絮看著柳清一,“幾年不見,也不打個招呼?”


    柳清一語氣淡淡,不得不說話,“姐。”


    柳絮打量著蘇念洲,又看向柳清一,“這身後的是男朋友?還挺帥嘛!小小年紀的,一個房間出來的?”


    柳清一往後站了點,“是我朋友,我高中不談戀愛,你的思想也不要太齷齪。”


    柳絮上前一步再次靠近她,“你別在前麵裝作很悲傷的樣子了好嘛,讓人惡心 。”


    柳清一歎了口氣,心裏是說不出的失望,“柳絮,你可以和爺爺不親,也可以不跪,但是你不用來說我,我怎麽樣,我做到什麽程度,都是我發自內心的,我問心無愧就好。”


    說罷,柳清一側身躲過她,往前麵走,剛走出兩步,被柳絮拽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被身後的蘇念洲接住,柳清一雖然不愛發脾氣,但不代表沒脾氣,“柳絮,你要幹什麽?沒完了?”


    柳絮看著柳清一的臉,“你在前麵,不就是想比我做的好。”


    柳清一無力的笑著,“姐……我真沒有你那麽多心思,我剛才說了,我也隻是做到我應該做的,爺爺對你,對我,都是一樣的,你覺得他偏心,對我好,是你很少來看他,你來,他也一樣對你,你能昧著良心說爺爺對你不好嗎?或者你能說爺爺對我超過你了嗎?爺爺對我們兩個是一樣的,是你,心是歪的,看什麽都是歪的,覺得爺爺偏心,大伯母也沒少吹風吧。”


    柳清一的模樣隨了父母的優點,溫柔漂亮,小臉白皙又精致,可柳絮隨了媽媽,沒有柳清一好看,兩個人小的時候,柳絮就處處都要和柳清一比,比學習,比學曆,比穿著,比任何可以比的。


    柳絮略帶嘲諷的笑,“說好聽點,這以後,你又全是風頭,都會說,柳思儒的小孫女,溫良孝順。”


    柳清一也不甘示弱,“如果你跪,沒人攔著你,風頭你可以搶,你在乎的,我就沒在乎過。”


    柳清一拉著蘇念洲就要往前走,柳絮又要伸出手拉柳清一,就被蘇念洲擋下,“柳……絮姐,我看你是一一的姐姐,我尊重,我一直沒說話,也沒動手,但是你在對她動手動腳的,我也不管你是誰了。”


    她見沒碰到柳清一,又要伸手,蘇念洲剛要拽著柳清一走,就感覺身邊一陣風過來,接著就看見蘇喬慕和顧姝蘊把柳絮摁住了,蘇喬慕把她抵住,“你誰啊你,你對誰動手動腳的呢?”


    柳清一的情緒再也繃不住了,她像是又來了兩座堅韌靠山,隨便她怎麽樣都行,聲音漸漸哽咽,“你們來了啊。”


    顧姝蘊抬頭看著柳清一要哭的眼睛,“來了,憋回去,沒出息的樣,能讓這小娘們給欺負了。”


    蘇喬慕把柳絮拉到一邊往前一推,“離遠點。”


    跑回來勾住柳清一的胳膊,“誰也不能欺負你,我管她是誰。”


    蘇念洲給他們兩個講了一下是怎麽回事,蘇喬慕這個急性子的,起身就要去幹架,被柳清一拉住,“喬兒,先別衝動,現在葬禮一堆事情,我不想因為我造成不好的影響,這是爺爺的葬禮,我想他安安心心的走,葬禮平平淡淡,順順當當的辦完,以後我和她不會再有過多的接觸了。”


    蘇念洲示意蘇喬慕坐下,“所有事情結束後,我隨便你鬧騰,出了事兒我給你兜著,給我們家大小姐出氣。”


    柳清一掐住蘇念洲的腰窩,“你別裝槍,你裝槍他們就放炮。”


    這幾個人過來之後,柳之珩也算是能輕鬆一下,在商場,在政圈都是有頭有臉的,幫柳之珩招待著,他真的輕鬆很多。


    柳之珩也從沒有想到過,在最需要幫手的時候,身邊站的是自己的老同學,還有處的很好的鄰居。


    蘇念洲陪在柳清一身邊,“不用擔心了,剛才我姐和顧姝蘊已經去警告柳絮別鬧了,看著她呢,你大伯母那邊,我媽去交涉了,別擔心。”


    柳清一抹掉眼角的眼淚,“有你們真好。”


    蘇念洲看著她氣的紅紅的小臉,“很少見你發脾氣,剛才拽著我不讓我說話,弄得我像個小綿羊似的,躲在你身後,原來你這小綿羊也會咬人啊!我還以為你就對我不溫柔呢。”


    “謝謝誇獎。”


    “我是誇你呢?”


    “那我就當你是誇我唄。”


    “小綿羊,伶牙俐齒的。”


    他突然嚴肅起來,語調也不再是慵懶的漫不經心,眼神也變得堅定,“柳清一,你可以依靠我。”


    柳清一對上他的目光,又收回視線,“我知道的,我今天就是不想讓你淌這趟渾水,因為你家裏沒有這檔子事情,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家裏是這樣的。”


    “柳清一啊,他們什麽樣,和我有關係嗎?隻有你的小家和你,才和我有關係,你受不受氣,受不受委屈,才和我關係,記住,大小姐,我應該擋在你身前,而不是站在你身後。”


    “知道啦,少爺。”


    柳清一又去前麵跪著,蘇念洲陪在身側,他不能跪,他就在旁邊站著,陪著,她起身還禮,才看見柳絮過來,柳絮接替了她的位置,她的膝蓋早就跪的紅腫,柳絮來了,她才能輕鬆一些,蘇念洲見沒人,抱起柳清一走回房間,給蘇喬慕發消息,讓她找凍冰的水,冰塊或者冰袋一類的東西,送過來。


    他什麽也不怕,就是怕那群人說柳清一的閑話,所以他什麽都要注意著。


    蘇喬慕剛送過來,就被蕭黎君喊走,讓她去幫忙買東西去了,蘇念洲拿著冰袋給她冷敷,“還要跪多久?”


    “我也不知道。”


    “不跪了行嗎?柳絮也該盡盡孝心了,你再去跪,爺爺也要心疼了,平時都舍不得你受一點委屈,這腿都腫了,不跪了好不好。”


    “嗯……”


    蘇念洲給她冰敷,給她處理著膝蓋處的紅腫,“叔叔阿姨也會處理的很好的。”


    他扶著她下樓,孟繁星看見女兒膝蓋,也是心疼,“你一會兒在旁邊坐著就行,這孩子怎麽跪的那麽實在,膝蓋不要了?”


    到了晚上,孟繁星給他們安排了住的地方,蘇念洲也不用打地鋪了,明天葬禮完事,一切都妥當,一起回s市……


    淩晨,柳清一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打開,是蘇念洲的一段話,“明天一切都結束了,你的情緒需要釋放,等回到s市我陪你出去走走,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爺爺在這世上過的很好,沒有遺憾,有你爸媽孝順的兒子兒媳,有你這樣乖巧的孫女,爺爺希望的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小姑娘,每天高高興興的,讀高中,讀大學,進社會,安穩的過完一生,這是他想看的,也是他希望的,爺爺還在,他以另一種方式繼續活著,他在我們心裏,在我們的腦海裏,一切的一切希望你去釋然,按照自己的步調,繼續好好的生活,柳清一,有很多人愛你,也有很多人在乎你。”


    “柳清一,我在!”


    說罷,他可能覺得有些沒了分寸,又補了一句 ,“我們都在。”


    她看完消息,手機再次振動,“如果你沒睡,來開門。”


    柳清一下床,走到門口,打開門,沒看見蘇念洲的身影,往左邊看了一眼,蘇念洲坐在地上,一身黑色,藏在夜色中,“你一直在這?”


    “怕你害怕,人太雜了,我姐他們也在隔壁,不放心。”


    柳清一拉起他,兩個人上了房頂,“爺爺是一個會生活的人,你看,恒溫室裏的花都是她和奶奶親手種的,春天的時候,這些花花草草會被移到室外,他們不喜歡城市的喧囂,他們在這鄉下呆了好多年,確實好,空氣好,人也好,鄰裏鄰居的都很好。”


    蘇念洲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她的目光所及處,“有些時候,這裏簡單許多。”


    蘇念洲感覺到肩膀一沉,柳清一靠著他睡著了,蘇念洲抱起她,他這兩天才發現,她看著不胖,其實肉挺多的。


    蘇念洲敲開蘇喬慕的房間門,蘇喬慕揉著眼睛,“怎麽了。”


    “睡著了,自己應該是沒敢睡,你打個地鋪,讓她在你這裏睡。”


    “我是你姐,蘇念洲,親的!我打地鋪?”


    蘇念洲麵色帶著討好,“讓我進去。”


    柳清一被放在床上,蘇念洲把柳清一的被子取回來給蘇喬慕鋪好,給沙發上的顧姝蘊甩了一條毯子,“她就這麽睡,你也不管她。”


    蘇喬慕把毯子給她蓋平整,“她也剛睡著,也就睡了十分鍾,我倆不想打擾一一,一直沒去找她。”


    蘇喬慕看著三個女生,“人多,什麽人都有,太雜了,你們自己注意安全了,別瞎跑,我去門口。”


    “你剛才一直在門口坐著?”


    “嗯,不放心。”


    顧姝蘊被說話聲吵醒,“過來,姐抱你睡。”


    蘇念洲看了一眼窩在沙發裏的顧姝蘊,“你睡你的吧。”


    蘇喬慕把被子給蘇念洲,“我和姝姝擠一擠,別出去了,外麵冷。”


    蘇念洲接過被子,“我去隔壁睡。”


    剛說完,就聽見柳清一喃喃道,“難受。”


    蘇念洲放下被子,走過去,“哪裏難受?”


    柳清一就不說話了,給這三個人急的,蘇喬慕摸了摸她的額頭,“有點熱。”


    蘇念洲摸了一下,又試了試自己的,“這不是有點熱,怎麽能發燒呢,穿的也很多。”


    蘇念洲還納悶呢,咋睡的那麽快,這是難受睡得快了,“姐,大晚上的我去找藥,對她影響不太好,你去一趟,找一下柳叔叔,顧姐,你陪我姐去,她膽兒小。”


    最後兩個人找到了奶奶,拿到了藥,回來給柳清一灌下去,一晚上誰都沒睡,照顧著她。


    早上她是退燒了,那倆小姑娘眼神呆愣,看什麽都是“重影”的


    蘇念洲已經兩天沒怎麽睡了,中午葬禮事宜全都完事,分了三個車,蕭黎君開著車,蘇北見坐在副駕駛已經睡著了,柳清一被蘇念洲帶著坐在第一輛。


    第二輛顧姝蘊媽媽開車,副駕駛的顧爸也打起了呼嚕,後麵帶著顧姝蘊和蘇喬慕,兩個人上車就睡的東倒西歪,媽媽們都睡覺了,爸爸們大眼瞪小眼呆了一宿,返程的司機就變成了媽媽們。


    最後是顧姝蘊爸爸的助理,這個是商務,柳之珩坐在副駕駛,孟繁星和柳清一的奶奶席幽敏坐在後麵,後備箱拉著奶奶的行李。


    奶奶抱著爺爺的骨灰,“繁星啊,到s市,找個風景好的墓地,他也算落葉歸根了。”


    孟繁星拉著席幽敏,“會的,路途還挺遠的,媽你先休息一會兒,一一還需要奶奶,我們也需要媽媽,身體別熬壞了。”


    席幽敏抱著骨灰,不想撒手,看著窗外,緊緊的摟住懷裏的盒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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