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徵甚至不知夏殊則最後是否感染了桃花瘴,但今日,麵臨著衛綰如此飽含指責和仇怒的眼光,他知道,上輩子他是事成了!


    不枉他辛苦作餌一場。


    衛綰的拳捏得骨骼幾乎都要碎裂,全身的力氣都匯聚在雙臂上,她一拳朝王徵揮了出去。


    她本以為,至少王徵從前也是真心實意過的,所以她不恨他。沒有想到,這一切竟是他們的陰謀詭計!


    她隻想討回一個公道,為了殿下,亦為了自己!


    衛綰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氣,自幼他們不是沒有打過架,衛綰小時候是隻頑皮的野猴兒,野性難馴,王徵卻是從小隻知讀聖賢書的努力上進的孩子,真打起來,王徵也贏不過她。


    但衛綰這次全撲了一空,反而被王徵三招兩式地便製住了,衛綰驚愕萬分,隻聽得身後傳來道吟吟之笑:“阿綰,我早你回來多年,豈能還如以前般任人宰割?今日之我,早已非吳下阿蒙,莫說是你,便是夏殊則在我麵前,我也不懼。”


    “賊心爛肺的小人,偽君子!”她是瞎了眼,竟會以為這樣一個人,是個翩翩爾雅的君子,是個卓爾不群的偉岸丈夫,是個敢作敢當、對她一往情深的有情郎。假象被血淋淋地撕下來,露出裏麵猙獰的瘡疤和惡詛,爬滿了蛆蟎,令人作嘔。


    王徵笑道:“你盡管罵便是了,我肯告訴你,是因為我篤定了你是我的人,阿綰,兩世了,我對你求而不得,咱們之間也該有個了斷了,聘禮給你,五日之後,我親自駕花車來娶你過門,昭告天下,太子之妻日後便是我王徵所有。”


    衛綰咬牙道:“你癡心妄想,我便是隻留一具屍體,也不嫁你這等齷齪小人。”


    “你不會的,”王徵溫軟的指腹,劃過衛綰俏麗的麵頰,他低垂了眉眼溫聲道,“沒人比我更明白,你有多怕痛、怕死了。否則,你又怎麽肯背棄太子,與我逃婚?”


    他一直都知道,衛綰對他,敬重、仰慕居多,男歡女愛卻實在甚少,以至於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已情動得那般急切,那麽低聲下氣地哄著她,她也不肯。


    他有過很多女人,她們臣服他、依賴他,不停地於他身下索取,隻有衛綰,對他的溫柔多情不屑一顧,卻令他無時或忘。@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男人骨子裏都是賤的。


    前世便沒有得到,這一世又豈能不想著得到她?


    衛綰的唇瓣被咬出了血,閉著眼屈辱地發著抖。


    王徵的確明白她,她不敢尋死,即便是為了全自己貞潔之名,也不敢。死之一字,說來容易,可真正臨死而不懼的,又有幾人?螻蟻尚且偷生,她更不過是個自私的女人而已。


    “王徵!”


    身後傳來一個少年男子暴怒的咆哮聲,跟著拳風虎虎,一拳頭朝王徵後背砸了過來。


    王徵習武之人,反應已快於常人,便立即將衛綰推開,抽身回防。


    衛綰幾乎撞上了花架,揉著被捏痛的胳膊回頭,見衛不疑不知何時回來了,和王徵交上了手。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一時不分伯仲。


    衛綰正想痛斥狂徒,無奈自身無縛雞之力,打不過一個大男人,幸而有哥哥知道替她出氣。


    衛不疑本來也是敬重王徵的,但自從知曉他投效燕王,暗害太子之後,和姓王的一家便已劃清界限,如今他又帶著東西打上門來,羞辱自己的妹妹,豈能容得!衛不疑虎吼一聲,踩著圍欄一個燕子翻身,跳將起來,暴喝道:“姓王的,你是真欺我家無人了麽?”


    這一拳正中王徵的鼻梁,打得他頓時鼻血四濺,眼冒金星,朝後栽倒過去。


    衛綰有些驚愕於阿兄這可怖的武力,一時又想到,王徵在她麵前真是托大,說的夏殊則在他麵前亦不須懼的呢?她拍掌大聲道:“阿兄,替我和殿下揍死他!”


    這一時,管他什麽新帝寵臣,洛陽新貴,打了再說!


    衛不疑拳拳到肉,打得王徵毫無招架之力,但動靜畢竟鬧得太大了,於是守在衛府外的王徵的下人一股腦全湧了進來。


    “大人!”王徵的腹背都被重擊了幾拳,仰倒在地。


    衛不疑見他們湧了進來,未免他們對衛綰不利,箭步衝了上去,將衛綰擋在身後,怒喝道:“光天化日,王大人要行強搶之事麽?這也是君子之道?”


    “還不速速滾出府去!”


    衛不疑這一喝,竟有幾分震懾力,下人麵麵相覷,為難地等王大人示下。


    王徵撐地坐起,將鼻尖冒出了一團濕熱的猩紅擦拭去,淡笑道:“東西扔進來,說衛大人已經同意了這門婚事,五日之後,我帶著花車來娶前太子之妻!”


    “什麽?王徵爾敢——”


    衛不疑還不知王徵與阿綰因為何事起了爭執,便立即站到了衛綰這邊,如今一聽,勃然大怒,這還是人說的話麽!


    王徵撐地而起,大笑著拂衣而去,癲狂恣肆。


    聘禮密密麻麻地擺滿了衛府府門,其中輕便的便被扔了進來,裏外到處堆砌著,將衛家原本便狹窄的過道堵得水泄不通。


    如今,王徵借著燕王的勢力,在洛陽風頭無量,可以說,他是完全可以橫著走的人物,多少達官顯貴都想著巴結他,王徵在家中,單是姬妾便有二十多人,都是旁人物色的最美的女子,殷勤為他送到新府上的。


    在這個時候,衛不疑無法開罪王徵,他滿麵歉然地望著衛綰,“阿兄無能!”


    衛綰沉默地將紅腫發痛的手腕揉了揉,低聲道:“怪不得阿兄,又是我惹來了禍端。”


    衛不疑道:“我這便派人,將你立即送到河西去!”


    他是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的,知道若不是為了盡早地到河西去,她甚至不會配合大夫開的藥方,聽話地調理自個兒身子。當初主公留那封和離書,讓衛綰一時難以接受,哭了好幾日的。


    還是衛不疑說明了實情才讓她好受些。


    燕王於洛陽一直留有線人和殘餘勢力,甚至能在宮闈之中調走楚王求糧的奏折。而太子當時,要抽身應敵,洛陽之中可用之人大部分被調走,剩餘的,也被楚王報複性地歇斯底裏地挖了出來,為了保住衛綰的性命,太子與燕王做了一筆交易。


    燕王出馬,將受困於薛氏的衛綰保了下來,而太子,則必須在事成之後,率領舊部前往河西,永世無詔不得回。


    在衛綰陷入睡夢裏,不省人事的五日裏,洛陽果真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夕之間,殿下將自己所有的賭注押了上去,讓她得以平安。隻是,在如今的她看來,她寧願到西北去吃一輩子沙子,傷病一輩子都不能痊愈,也好過終日閑居於冰冷的洛陽,忍受著宵小之徒的覬覦,才三個月而已,她才能走動一二,便有人迫不及待將聘禮砸過門來,全然不顧她還是婦人之身,她的丈夫還健在,說出那樣一番大逆不道、有悖倫常的話來。


    衛綰緊緊扣住了自己的手腕,道:“阿兄這幾日行動還沒受限製麽,你替我跑一趟吧。”


    衛不疑詫異道:“做甚麽?”這個時候,不論衛綰吩咐什麽,他都無有不應。


    “現在敵眾我寡,阿兄即便安排了我出城,也會被王徵的人追回來,不如使個金蟬脫殼計,先拖延他一段時日。”衛綰咬唇道。自殺她是不敢的,但冒險出逃,她卻不是第一回了,大不了也是一死,好過坐以待斃。


    衛不疑重重點頭,“好。”


    他要幫著自己唯一的妹妹實現這最後一個願望,將她平安地送到主公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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