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老臣絕無假話!”


    張太醫又連連朝太子磕了幾個響頭,夏殊則漠然負手下階,不再回頭。


    皇帝的病恐怕不如張太醫所說那般簡單,但薛氏太過冷靜、目中無人,楚王如今獲罪,她不敢造次,公然買通太醫,多半是皇帝自己命太醫那般說的,或許是為穩定軍心。其中種種,夏殊則不欲多言。


    衛綰在寢宮沐浴,昨日鬧出了一身汗,幹涸了便黏在身上,極為不適,因此白日裏命人閉了寢宮,於淨室內泡澡,正閉著眼睛。


    太子的行囊,她和韞玉幾人已打點好了,夏殊則方入門,便聽到緙絲花鳥屏風後頭,她柔軟清麗猶如黃鸝鳥般的嗓音:“包裹放在胡床上,殿下點點,還有所需,阿綰再為你置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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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一落,屏風影動,男人的身影已出現在裏邊,衛綰嬌呼一聲,下意識遮住身上最飽滿白嫩的軟肉。


    殿下的俊容彤紅如血,衛綰疑惑地看他幾眼,卻聽他道:“阿綰,出來。”


    衛綰不肯出來,搖了搖頭,見他寸步不讓,隻好妥協,“殿下,你要做甚麽?現在可是白日,你要……”


    “帶你出宮。”


    衛綰驚訝不已,但又想到這人明日要出發了,便點頭,磨磨蹭蹭地催促殿下背過身去,夏殊則依言轉身,耳後一片赤紅。


    衛綰從水中出來,換了幹淨裳服,輕輕說道:“殿下,好了。”


    他回頭,將衛綰的手腕圈住,攜著她走出淨室。等衛綰梳妝打扮好,二人才終得以出門。


    衛綰還不知殿下要帶她去何處,直至馬車出了宮牆,穿街過巷,行至衛府門口,衛綰打起車簾朝外望去,門口兩尊蹲著威風凜凜的石獅子,怒目如金剛,她倏然泄氣,原來是回了娘家。


    下車之後,衛綰神色已經平靜,與殿下一左一右入門,小廝通報傳得飛快,不一會衛邕帶著一大家子人前來見駕,衛織才知衛綰又回來了,還是拉著太子殿下回來顯擺的,氣得嘴歪,正好太子不須見旁人,她便隨著母親暗惱地取了。


    夏殊則凝視衛邕,“孤前來,同衛卿取一物。”


    他的掌心一吐,露出了一片鏤著墨紋的虎符,衛邕早已聽聞朔方失守的戰況,於大魏極為不利。隻是他本以為陛下這當口應當先派遣他這個大司馬出戰,卻沒想到,最後陛下仍是將虎符賜予了太子,恐怕是嫌棄他年事已高,不再握得動槍。


    衛邕正色下拜:“殿下但有吩咐,老臣無有不應。”


    夏殊則道:“孤需調動衛卿一支虎.騎,三千人。”


    “隻三千?”衛邕大為驚愕。


    “隻三千。”


    衛邕轉念又想,殿下用兵如神,還有李翦等人相助,三千兵馬於他而言足夠,他答應得十分慷慨,並迎太子入正堂。


    清風吹動堂前榆柳,榆陰團團,石磚地麵金斑如錢。


    衛綰跟著父親與殿下入門,殿下頓了頓,嗓音已是平淡如常:“阿綰歸寧之時,孤本應同她一道回門,但政事耽擱,故隻讓她孤身一人回家省親,是孤的過錯,望嶽父見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作者有話要說:


    衛爹:太子叫我嶽父啦,好有麵兒,我要出去吹噓吹噓,誰也表攔我!


    第 60 章


    衛邕受寵若驚, 不斷搖頭說道:“殿下為家國為操勞,老臣眼不瞎, 是能看到的。”


    這話, 夏殊則姑妄聽之而已。衛邕之狡猾, 遠甚他所想。


    見父親和殿下還在打太極, 衛綰忍不住了, “殿下, 你好端端地……”


    “還有一事。”夏殊則道, “孤將離開洛陽數月, 阿綰獨留東宮,孤擔憂她犯傻,做出些出格的舉動,還請嶽父照看一二。”


    衛邕忙點頭。


    身後衛綰氣得臉頰都微微泛紅了。


    衛府之中有一個極不待見衛綰的主母,她在衛府一刻都不慣, 父親在太子殿下麵前的那些保證, 她也不過左耳進右耳出, 絲毫都沒有當真。連薛氏要對她動手,她父親都護不住, 遑論是宮中兩尊大佛, 並一個對薛夫人偏聽則暗的皇帝。


    從衛府之中出來後,衛綰將裝點於麵上的笑容一絲不剩地抽了幹淨,上了馬車, 將車門闔上,對夏殊則道:“我不喜殿下說那些話。”


    男人之間客套, 為何盡說些貶損她的話?


    夏殊則抬手在她的臉頰上擦了過去,掌腹溫熱,在衛綰嘟著櫻紅的嘴唇發出這麽句牢騷之後,微微一怔,隨即說道:“隻是不放心。”


    不放心什麽,不言而喻。這一回他沒法帶上她。


    衛綰也不是要同他生氣,順坡下驢地一笑,將頭靠了過來。


    “我同殿下一般,父親被一個姓薛的女人迷得魂不守舍,從年輕時便魂不守舍,一直到現在,我在這個家中充滿了無奈,殿下有小五,我亦有我阿兄,算是唯一的一絲安慰罷。我以前待字閨中,最渴盼的便是從家裏嫁出去,嫁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人,便從此將衛家那些過往全部忘了。”


    他握著她玉腕的手,漸漸地收緊了些。


    在宮外耽擱了些時辰,回宮時天色已暮,夏殊則於寢宮沐浴,衛綰便蜷著腿坐在貴妃靠上,望著一堆雜物出神。不覺想到,這麽多時日相處下來,殿下早已成了她命中一部分,如今人還沒有走,她已開始想念和不安了。


    她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與殿下之前的夫妻之情,從成婚到現在,一點爭執都沒發生過。她知道這其中殿下也一直隱忍相讓,他確如她從前所期盼的那樣,待她很好很好。


    她從沒後悔過,洛陽東城的小院之中,她同他下了一盤棋,便把自己搭了進去。


    夏殊則沐浴事畢,身上罩著層月白色的綢衫,薄薄的一層,頸窩處似乎還有積水,點滴晶瑩,沿著半隱半露的鎖骨與胸膛滾落而下,滑入了名貴而輕薄的絲綢間,暈出淡淡的一行水跡。


    她眼睛不眨地盯著殿下的胸口看了許久,不知為何,前麵從來沒感覺到絲毫醋意的衛綰,這時心卻仿佛被一隻貓爪撓了一下,不疼,但發癢,令她無法忽視——殿下這麽美好的軀體,竟讓常幼容看過了!


    她一直不曾問,那日常幼容誆他入小房間之後,點了什麽下三濫的迷香,又對他做到了什麽地步。


    當時沒太在意,如今竟然後知後覺地吃了醋來。


    夏殊則見她一直盯著自己胸口,也不明其意,略微垂目,看了眼自己半裸的胸口,幾乎透出綢衣的茱萸若隱若現,臉頰瞬間一燙。他的臉上永遠鎮定自若的,便朝衛綰走來,抱她起來,摔在了床榻上。


    衛綰越想越是煩悶,又問不出口,事已過去這麽久了,如今再來追責,顯得小肚雞腸,殿下恐怕不會喜歡小心眼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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