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已不自覺地含了委屈,“殿下,其實你知道沒甚麽不傷及我顏麵的退婚的法子,反正你退了婚,將來也沒有人敢娶我了。試想太子殿下不要的女人,天下誰人敢接?”


    “孤沒有不——”他忽然滯住,微微懊惱地皺了眉。


    衛綰一笑,從他掌心裏將那枚白子取出來,食指不經意輕撓了下他的掌心,太子殿下藏在兩鬢墨發下的耳尖被撓得冒出了粉紅,隻是輕輕一哼,臉色仍是冷淡的。


    衛綰將白子壓在了角落,“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不要隻想著逃避,也許換個活法,會發覺其實人生也可以另是一般天地。”她取了三顆黑子出來,反詰道:“不對麽?”


    她又是一笑,“我啊,棋力也不精,我阿兄常常嫌棄我,不過我觀殿下這局棋,棋力像是和我不分伯仲的模樣,衛綰大言不慚,敢請太子殿下與我手談一局,如我勝了,殿下應我一個條件好不好?”


    夏殊則不著痕跡地將另一手壓在了被燙傷的手背傷口上,語調沉悶:“若你輸了呢?”


    衛綰道:“憑君如何。”


    她望著他,神色肅然,但藏不住眉眼鼻唇之間的風流嫵媚。


    太子殿下麵沉如水,他能藏住的馬腳,他一概藏得不露風聲,唯獨耳朵尖上的暈紅,真是泄露天機。衛綰看破不揭穿,微微眯了雙目,攜了絲盈盈嫣然之意。


    對局之時,太子殿下如臨大敵,落子緩慢,從容有度。


    衛綰方才說的那話,是為了讓夏殊則輕敵,事實上她與衛不疑下棋,衛不疑十回有九回要輸給她,都是武將出身的男人,他們更寧願將時日磋磨在兵書武藝上,而不是這麽安靜地坐在棋桌上顛倒黑白。


    其實太子殿下棋力尚可,隻是衛綰從他的落子裏幾乎讀出了與他的沉篤靜持完全相反的誠惶誠恐。


    他怕輸麽?


    還是怕贏?


    棋局終了,表麵上是不分伯仲,衛綰點了點,自己還勝一子半,她長長舒了口氣,笑靨如春地凝視輸了棋臉色複雜的太子殿下,“承讓了。”


    “殿下,我要提我的要求了。”


    他看著她的目光略帶茫然和惶惑,甚至,是有一二分呆滯。


    衛綰“嗯”了一聲,清咳之後,說道:“我不退婚了。”


    他蜷在石桌上的手,在衛綰話音落地時猛然地收緊了,繃得突出的指骨已泛白。


    衛綰想正大光明地提一次,直視著他的雙目又道:“太子殿下,我今日隻想問你,我若不想退婚,你——敢娶我麽?敢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今天也是短小君哈哈哈。


    輸了棋的夏夏正在懊惱,他可真的沒有讓。夏夏畢竟不是霞霞啊哈哈哈。打不過媳婦兒的男人,注定是要被吃得死死的,哪像我們腹黑霞。


    通知:本文將於4月20日周六入v,入v當日有肥章掉落。另,明天周五有事不更,缺的一更作者君在周日補上~大家周末愉快,看文開心~


    第 24 章


    衛綰長這麽大, 活了兩輩子,是頭一回慎重並主動對一個男人說這樣的話, 因為知曉太子殿下的緊張和焦慮, 他故作沉穩鎮定的姿態底下, 撕碎來看都是戳人心窩的東西, 原本高臚幾句話紮得她心都疼了, 再想到河西之行, 衛綰已沒法淡定地不說什麽, 不做什麽, 將太子殿下就這麽無視過去,一並鎖入她不願啟開的記憶匣子裏。


    因此她深深地吸氣之後,將恐懼壓回了胸腔之中,剩下的便隻有再搏一搏了。


    夏殊則徐徐起身,手裏拈著的棋子撒了一把, 短暫的皺眉之後, 他愈發顯得局促的耳朵, 微微動了下。


    繼而,太子殿下又戴上了冷漠的假麵具, 偽裝得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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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激孤?”


    激將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麽明智高招, 他也不吃。


    衛綰又退避了一尺,勉強立定,麵對尊貴的儲君殿下還是有幾分不可免除的怯弱。


    倘若她不怯弱, 這時就該豪氣幹雲地抓了太子殿下的手,問你上一世到底是怎麽死的, 為何追我到夕照穀,為何放棄,為何……將太子殿下的老底掘幹淨了,她才嫁得舒坦。而不是這麽不上不下地吊著,她其實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的心意,隻有高臚幾句話,並沒有別的把握。


    甚至地,她不敢相信,不敢想象他能喜愛她。


    “臣女不敢!”


    說完這話之後,衛綰緊繃的心又坍塌而下,她反而長長地舒了哽在胸口的一股氣——撐不住,還是露怯了。


    夏殊則半晌不發一字,衛綰瞥見他通紅的雙耳,那耳尖上的紅始終不曾消散下去,稍稍鎮定一些,又道:“殿下,我不忍心你這樣的,真的,你的境況衛綰不說完全明了,但其實也知道一二的,我不忍心你為了我觸怒陛下。這是衛綰的肺腑之言。”


    他怔忪之間,目光噙了迷離,立在老槐樹下負起了手,雙眸宛如點漆,從深淵般的幽邃之中,衛綰瞥見了一縷陽光,那陽光才堪堪照入穀底便已消散,但卻讓她看清了他的動容。


    “殿下一言九鼎,方才答應了輸了棋,應我一個條件的,你反悔便罷了,可你也還沒回答我呢。”


    太子仿佛陷入了踟躕不定之中,又許久沒回話。


    在衛綰快不能忍性時,他卻開口了:“你會後悔的。”


    衛綰一怔,他又說道:“孤手上染滿鮮血,滿身殺孽,刻薄不近人情,視天下女子如同玩物,隨手可棄,這樣的人怎能成為良人。”


    衛綰身體快於心思地說了一句“不是”,讓夏殊則微微滯住,她別扭地抓著自己的衣袖,暗暗想到,這話聽著居然莫名地耳熟。


    夏殊則輕輕斂唇,聲音冷淡:“傳言都是真的,隻是河西之行孤蒙蔽了你,用大義凜然的假象讓你看不清孤的虛偽。即便這樣,你還肯嫁給孤麽?”


    衛綰還在想那話是在哪聽過,一時沒想到,心亂如麻,又被太子殿下一問,思緒被猛地拽回來,沒來得及回攏,她一時嘴快:“可你不是喜歡我……”


    太子殿下愣住了。


    他呆滯了半晌,衛綰也震驚地捂了嘴,不敢看眼前人。


    相信以太子殿下的聰慧,一定猜得出這是誰背著他“搬弄是非”了,衛綰為出賣了高車騎而感到有些微抱歉,但想到高臚對她的惡行,這歉意隻持續了瞬息的功夫,便被她黑心地拋得一滴不剩。


    再一看,真是罪過,太子殿下的耳朵要沁出血來了呢。


    他的薄唇輕微的抖動了兩下,身體仿佛都在戰栗,被揭穿之後的窘迫和惱羞成怒,讓他幾乎要命人將衛綰叉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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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太子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說不出話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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