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啊。我該怎麽辦?一切都是長生天的安排,將我先後交給兩個男人。已經發生的事情,我不能抹煞,如今我是可汗的人,心中再無他想。那個人的死活全憑汗來處置。如果問我,我隻能說,我和他自從分別,再無瓜葛,此人從未踏入這帳幕半步。如果汗不相信,請將我處死。”


    “起來吧,我來詢問這件事,並非不相信你,隻是想聽聽你的意見罷了。既然你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就交由我來處置吧。”


    鐵木真溫顏勸慰後,便轉身離去。在回自己帳幕的路上,鐵木真反覆思量後,決定放掉這個哈兒吉勒失剌。目前這個時候,安撫這些塔塔兒人才是當務之急,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哈兒吉勒失剌居然在被放掉後又衝動地做出了一件幾乎令他報憾終生之事。


    這個失去一切的人,愈發思念也遂,便始終在蒙古營地附近徘徊不去。得知此事後,鐵木真嚴令部民不許供給此人食物,打算用飢餓將其驅走了事。誰知此人非但未走,反而再度潛入營地內。這次他不敢再靠近也遂,卻誤打誤撞得來到月倫額客的帳幕。正巧遇到在外麵曬太陽的月倫。他久聞月倫是位善良女子,便上前乞討食物。月倫見他可憐,便帶他進入自己的帳幕,命他坐在門後,自己去裏麵給他拿吃的。正在這個當兒,鐵木真方五歲的幼子拖雷從門外走進來。小拖雷進門走了幾步,突然見到門後坐了個陌生人,一驚之下轉身向門口跑去。


    哈兒吉勒失剌心道不好,若被這孩子叫嚷出來,自己將再度落入鐵木真之手,那時隻怕性命難保。念及於此,那被飢餓折磨得全無氣力的身子中倏然湧出的一股力量令他騰身而起,疾撲上去,一把將小拖雷夾在腋下,逃到門外。


    月倫額客聽到拖雷叫聲有異,連忙追出門來,見此情景不禁大吃一驚,疾呼道:“我好心與你食物,你怎可傷我孫兒?”


    哈兒吉勒失剌聞聽此言,立時悟到被自己擒於手中的小孩正是鐵木真的兒子。他心意電轉之間,一個瘋狂的念頭襲上心頭:


    “用這個孩子做人質,換回我的也遂來。”


    當即,他拔出腰間的短刀,將刀鋒抵在拖雷的脖子上叫道:


    “這是鐵木真的孩子嗎?好啊,立刻去叫他拿也遂來交換,然後給我們兩匹馬,我要帶也遂走,她是我的妻子!”


    月倫額客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了,悔恨之餘急斥道:


    “你怎可如此恩將仇報?”


    “少說廢話!蒙古人滅了我塔塔兒,搶了我妻子,還談什麽恩情?快帶了我的也遂來,否則我就叫這小子給我陪葬!”


    國破家亡之痛令哈兒吉勒失剌的理智完全崩潰了。一股復仇的執念占據了他的頭腦。


    “你先別激動,我答應你就是。不過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不然身上沒氣力,終究也是跑不遠的啊。”


    月倫額客從對方飽含怨念的話語中聽出了滿腹辛酸,於是溫言撫慰,試圖平息對方的狂暴,以免他真得傷了拖雷。同時,她的大腦也在飛速轉動著,一瞬間連續閃過數條計策,卻沒一條可稱萬全的。正在僵持之際,從右麵一間帳幕門被輕輕地打開了,接著,閃出一個女子。月倫用眼角餘光掃過去,立時認出是孛羅兀勒的妻子阿勒塔尼。但見她躡足潛蹤,悄然向劫持者的背後包抄過來,同時以目向月倫示意,讓她繼續用言詞吸引劫持者的視線。


    心領神會的月倫當即嘆了口氣道:


    “哈兒吉勒失剌啊,我看你還年青,為何如此想不開?即便是奪了也遂去,你還能跑出鐵木真的手心不成?”


    “我就是死也要與也遂死在一處!”


    哈兒吉勒失剌雙眼泛起血絲,一張相當英俊的麵龐悽厲地扭曲著。


    “可是你有沒有為也遂想過?她願不願陪你同死?”


    月倫不緊不慢得開導著。


    “我管不了那麽許多……”


    這句話還沒說完,阿勒塔尼已到了他身後,猝然探臂向前,迅速地抓住握刀的手,用力一擰。哈兒吉勒失剌突然吃痛,再加上幾日不飲不食,四肢終是無力,手指一鬆,刀已落在地麵。月倫見狀急忙搶上前去,一把將小拖雷拉入自己的懷中,帶到了一旁。這邊,阿勒塔尼與哈兒吉勒失剌已經扭打在一處,一時難分難解。


    月倫一邊保護孫子,一邊高聲呼救。兩聲喊過,一名正在附近宰羊的叫哲台的箭筒士聞聲飛步趕到,上前手起一刀,便將哈兒吉勒失剌搠翻在地,隨後又補了兩刀,當場結果了他的性命。當鐵木真聞訊趕到時,一切盡皆結束。看著哈兒吉勒失剌的屍首,他心中油然憶起當年孛兒帖被蔑兒乞惕人所擄後的自己。將心比心之下,鐵木真開始同情起這個執著的年青人來,命人將他的屍體好生掩埋,同時命令箭筒士們加強對月倫等女眷與兒童的保護並重賞了阿勒塔尼與哲台。


    “這也許是塔塔兒人的最後反擊吧。”


    鐵木真略想了一下,便將思緒拉回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之上。


    ——來自克烈亦惕部的許婚邀請。邀請人是桑昆。


    去還是不去?鐵木真有些舉棋不定。如果邀請人是汪罕倒也罷了,換作桑昆就有些費思量了。當初在黑林提親的時候,桑昆那些刺傷人心的拒絕之辭,鐵木真已有耳聞並心中大為惱怒,隻是看在汪罕的麵上才隱忍不發。如今,對方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主動擺出許婚宴來,其用心頗有可疑之處。然則若是不去,劄木合之流勢必會籍此在汪罕的麵前搖唇鼓舌,搬弄是非,使維繫兩家關係的脆弱絲縷就此斷絕,導致提前與克烈亦惕交戰,那麽自己的全盤計劃就會被徹底打亂,其後果難以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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