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春一頭紮進公用電話亭,撥打電話。街頭停著的一輛汽車開過來,阿誠衝著電話亭裏的梁仲春搖下了車窗玻璃,給梁仲春比了一個“等我電話”的手勢,梁仲春未及破口大罵,阿誠開車揚長而去。


    陰森潮冷的刑訊室,明台被鐵鏈鎖在刑架上,汪曼春審視著麵前這個幹淨、英俊的大男孩。“我真的希望能夠看見你體麵地離開。”汪曼春靠著審訊桌,兩手支在桌麵上,麵對麵地俯視著明台。在她看來,搞定眼前這個大男孩,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看著明台衣衫淩亂,她知道明台是一個很愛幹淨、愛麵子的人,於是走上前,主動替他翻好衣領。“你穿的衣服很名貴。”微笑著暗示明台本身是一個名貴的瓷器。


    明台笑笑:“可惜被你的髒手給弄髒了。”


    汪曼春給他順衣領的手,倏然停在半空中,揮手一拳打在明台的臉上。明台倔強地昂著頭,從嘴裏吐出一口血來,神態很是不屑。


    汪曼春的手指滑過明台的麵頰、脖子和精美的鎖骨,道:“你還不清楚你的處境吧?”


    “正好相反。”


    與此同時,在隔壁的監聽室裏,岡田芳政和明樓正在監聽著刑訊室裏的審訊過程。


    “你都不為你大哥著想?”


    明台冷笑:“我大哥做漢奸,有沒有為我著想?”


    “漢奸”兩個字一說出口便觸及到汪曼春的痛楚。


    “你認為和平救國,就是做漢奸?”


    “你別給自己臉上塗脂抹粉,賊就是賊,鬼就是鬼。上一次,我精心部署好獵殺計劃,聽說是你心血來潮,改變了他的行程,算他命大……”明台怒目而視,口氣冰冷,寒氣颼颼,“不過,感謝你把南雲造子送到我的槍口,算起來,你我還算同謀。”


    汪曼春感覺明台在偏離話題,她要把該說的話都說清了,至少,她要讓自己的心無愧於明樓。


    “他是你大哥,你也能下手?”


    “大義當前,兄弟照殺!不然,他為什麽不出麵叫你把我放了?他在等著看我上刑場,看我在他麵前咽氣,嗚呼哀哉!他比我更兇殘!”


    汪曼春急道:“你誤會你大哥了。”


    “是嗎?但願你沒誤會他。”


    “明台,其實我覺得你真的不應該選擇這條路。還有,我希望你清楚一點,在這裏是我說了算。隻要你合作,我一定善待你。你不肯合作,你大哥真的是保不住你。”


    明台譏諷地一笑,陰森森地冷笑道:“你弄死我,我大哥一定感謝你一輩子!”


    監聽室裏,明樓聽著明台最後那斬釘截鐵的話,徹底明白,他是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告訴自己:“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事實已經很清楚了,隻要明少肯認罪,願意跟我們合作,你還是會有出路的。”汪曼春還在為能夠將明台拉攏到自己身邊而做著努力。


    “出路?”


    “當然,隻要你能夠說出誰是你的上線?”


    “我的上線?我的上線是誰,你會不知道?哎呀曼春姐,我是被上線出賣的。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有病就去看病嘛。”


    汪曼春被氣得一口悶氣堵在胸口:“那我們換一個問題,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


    “誰指使啊?這個名單有點長,怕你記不住。”


    “你說。”


    “衛青、霍去病、李廣、嶽飛、文天祥、戚繼光、史可法、鄭成功……”


    汪曼春斷喝住:“夠了。”


    明台不緊不慢:“還有一個花木蘭。”


    汪曼春忍住怒火,從口袋裏甩出一張照片,正是“明台和於曼麗”的結婚照。


    “她是你口中的花木蘭吧?”


    明台低頭看了看:“隨便就摔人的結婚照,真沒教養。”


    汪曼春氣急敗壞,眼睛裏噴著怒火:“你明少爺有教養,家裏有了未婚妻,外麵還要霸占自己的下屬!”


    明台不以為然:“你都了解了,那還問什麽?”


    “明少爺,你想讓我花多長時間在你身上,才能解決問題。”


    “依我看,曼春姐就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直接殺了,所有問題都不存在了。


    不是嗎?”


    汪曼春笑起來:“你才多大啊?明台,虛歲也才22,你懂什麽是救國?就憑你這樣一個無知的毛孩子,能扛下所謂救國的重擔?你也太自不量力,太愚蠢了。你以為‘死’是什麽?你不懂,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你看看,這些被執行死刑的照片。”說著,拋下一疊死刑犯被執行後的照片,“你睜大眼仔細看看,看看這些抗日分子的下場,你想跟他們一樣嗎?像個畜生一樣,讓我當活靶子打?”


    明台冷笑不語。


    “你跟別人不一樣。”汪曼春還在極力勸說。


    “是嗎?”


    “你是名門驕子,你精緻、富有、驕傲,就像一個典藏的青花瓷器,一不小心碰碎了就再也扶不起來了。就算是扶起來,粘粘補補……粘也粘不牢了。”


    明台笑起來:“你一定很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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