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和兩名看家護院的人聞聲而來,圍著屍體看了看。嚇得渾身直哆嗦的小妓女指著屍體怯生生道:“我,我來的時候,就,就,到處都是血。”


    “這可不能驚動巡捕房。”其中一名護院壓低著聲音道。


    老鴇點頭:“驚動了巡捕房,我們就要關門大吉了。”


    “幹脆,咱們趁夜裏沒人,卷一個鋪蓋卷,扔到亂墳崗去。”


    “遇見人怎麽辦?”


    “咱們是吃哪行飯的?就說死了一個梅毒,一準沒人敢看。”


    眾人聽得有理,忙點頭應和著:“就這麽辦。”


    於曼麗站在樓梯上,聽著從郭騎雲的房間裏傳來的女人的笑聲,也能感應得到房間裏麵的旖旎畫麵,男歡女愛的親昵。此時,身上漸漸感覺寒冷,於曼麗雙手環抱著肩膀,腦海裏浮現出明台與程錦雲的影像。


    明台與程錦雲親密擁抱,於曼麗就站在他們麵前,站在他們中間,居然無法阻隔明台和程錦雲的熱吻,他們對她視若無睹。


    於曼麗又一個寒戰驚醒過來,郭騎雲房間裏的男歡女愛在繼續著,恍然覺得那道門裏的一對情人就是明台和錦雲,他們肆意歡笑,盡情地享受屬於他們美好的花底良宵。


    於曼麗捂住耳朵,悲鳴了一聲:“啊!”


    郭騎雲的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於曼麗猛然回過神來,手足無措得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倉皇地跑回樓上。在她身後,是郭騎雲房間裏響起的唱機聲,流行歌曲《花好月圓》。


    明台在房間裏畫著海軍俱樂部的內部結構圖:樓梯、走廊、包間、大廳、拐角等一一詳盡。


    聽到敲門聲,明台急忙把幾張大學的答題卷子壓在圖紙上麵,說了聲:“進。”


    隻見阿誠端著配備精緻的西式茶點走進來:“明台,大哥叫我給你送宵夜。”


    “謝謝阿誠哥,擱著吧。我來。”


    “你看你的書。”阿誠放下點心,看了看卷子,“做了幾張卷子了?”


    “兩張。”明台乖巧道,“一張是歐洲考古,一張是拉丁語作文。”


    阿誠走過來,伸手就要拿:“我看看……”


    手剛一碰卷子,明台伸手壓住卷子:“我還沒做完。”


    阿誠看看明台,臉色沉下來:“放手。”


    明台看他一臉正氣,慢慢鬆開了手。


    阿誠把一疊卷子拿起來看,隻見他前麵寫了兩頁,後麵都是空白的,最後一頁是一張建築的結構圖,嚴肅道:“這是什麽?”


    明台一把扯回來:“我不想學歐洲史了,我要改學建築學。”


    “你都換了多少次專業了?換來換去,你不想畢業了?”


    明台嘟囔一句:“要你管。”


    “你要學建築學,你有學建築的靈氣嗎?傳統建築學的研究,不是你想像的這麽簡單。你得懂點室內家具的設計,還有風景園林藝術……”阿誠指著其中一張繪圖,看出了端倪,“你看,這張圖……你畫的是海軍俱樂部吧?”


    明台點點頭:“嗯,阿誠哥,我畫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阿誠故意指點著,“你看這裏,海軍俱樂部的涼台很小,窗子長而窄,走廊外,有一個曲折的花廊,有一個小池塘……”說著拿起鋼筆就畫上了。明台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腦子配合阿誠的畫筆飛速地記著,腦海閃回著海軍俱樂部的影像。


    “這裏是外牆,為了讓池塘裏的水幹淨、清爽,通常會採用引進活水的辦法,從牆外引進來,牆下麵,應該有一個很大的孔洞,類似拱門,蘇州河的活水就從拱門下麵源源不斷地流進來了。”


    明台點點頭:“很多庭院都這樣設計的嗎?”


    “這個各有各的方法吧,大同小異。”


    明台把畫收起來:“等我做完這些題目,阿誠哥再教我畫畫兒。”


    “三分鍾熱度。”阿誠嗔道,“學習要持之以恆。”


    明台笑嘻嘻地端起甜湯喝了起來,嘴裏含含糊糊地說:“明白。這湯真好喝,阿誠哥也來一碗。”


    “你好好吃吧,我還有事情要做。”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待阿誠離開後,明台放下碗走到門邊,聽到阿誠的腳步聲遠去後落了鎖,又重新把那幅圖紙拿出來研究著,嘴裏輕輕哼了一句:“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阿誠從明台的房間出來,直接去了明樓的書房。


    “……好的,謝謝。”明樓掛了電話。


    “打聽到了嗎?”阿誠問。


    “跟你了解到的差不多,是工部局抓的人,很小的一個逃稅事件,工部局為了表現‘東亞新秩序’,把抓到的人交給了日本特高課。”明樓說,“他叛變了,供出了自己是上海地下黨行動組的成員,特高課裏有一個日本共產黨員,他為了上海地下黨免遭塗炭,開槍打殘了叛徒。”


    “可惜沒打死,自己又犧牲了。”


    “對。他慌了,槍法不準,打偏了,打瞎了叛徒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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