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誠好心道:“轉變者沒事吧?”


    “打殘了,送醫院了。”


    “打殘了?”


    “瞎了。”


    “瞎了?”阿誠恢復平靜道,“還好,還好,還能說話就還能提供情報,不幸中的萬幸。你沒事吧?”


    “沒事。”高木搖搖頭,問道,“您來是?”


    “我給南雲課長送一份海關總署的報告。”


    “下次叫劉秘書來送就行了,麻煩你親自跑一趟。”


    阿誠笑笑:“我,這不還要跟南雲課長匯報匯報工作。”這笑容裏有某種暗示,暗示著自己是南雲的內線。


    “南雲課長去陸軍總院了,還沒回來。”


    “我來之前跟南雲課長通過電話,她叫我去她的辦公室等她。”阿誠忙道,“您忙著。”


    高木點點頭:“您辛苦。”


    阿誠從高木身邊走過,邊走邊感嘆著:“日本人裏也有共產黨?真邪乎。”再看地板上的血漬,竟是無比醒目。


    阿誠坐在南雲的辦公室裏,特務兵端上一杯茶,“你忙著。我在這等就行了,你不用招呼我了。”語氣中滿是客氣。


    待特務兵一走出門,阿誠警覺地走到門前,先聽了聽動靜,再打開門看到走廊裏沒人才又關上門,落了鎖。


    阿誠戴上白手套,走到窗前觀察了一下,迅速走到南雲的辦公桌前,拿出一個很小的回形針,對著抽屜的鎖孔插進去,感覺了一下方向,轉動回形針,抽屜被打開。


    阿誠驚訝地看到一份文件上寫著“許鶴”的名字。


    一行醒目的特寫:“列寧格勒伏龍芝軍事通訊聯絡學校學員”,阿誠的額頭上冒出冷汗。又翻閱了兩頁秘密文件,“孤狼復,明鏡有共產黨嫌疑,正在查找相關證據,另,汪曼春外強中幹,不堪大用。”


    “孤狼復,明樓嫌疑很大,身份模糊,重慶分子的成分較重。核查中,阿誠可利用。阿誠可利用?”


    此時此刻,特高課樓下,南雲造子走來,高木迎上去。


    高木給南雲匯報:“阿誠君來了。”


    南雲造子問:“在哪?”


    “您的辦公室。”


    南雲造子抬手就給了高木一耳光,喝道:“八嘎!”立即風風火火地沖向走廊,高木和特務兵驚惶失措地在後麵跟著。


    南雲造子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房間竟是空的,不由得和高木麵麵相覷,問道:“人呢?”


    特務兵一臉茫然,高木也是不明所以。


    南雲走到書桌前,拿出鑰匙打開抽屜,檢查了一下,說道:“還好,沒人動過,以後……”


    話音未落,阿誠就推門走了進來。隻見他雙手托著一個托盤,盤子上放了五、六杯熱咖啡,胳膊肘裏還夾著一份文件,樣子很是滑稽,說道:“二位來得正好,這兒的咖啡不錯,來來,見者有份。”


    特務兵趕緊接過來:“謝謝。”


    “不客氣。”阿誠親自拿了一杯遞給南雲,殷勤道,“南雲課長,辛苦了。”再把文件妥妥地放在了南雲書桌上,“海關總署這個月的進出口關稅報表。”


    “謝謝阿誠君,阿誠君請坐。”


    阿誠坐下還不忘跟高木客氣:“高木君……”


    南雲造子對高木等人道:“你們出去吧,這沒你們的事了。”


    高木立正:“嗨。”和特務兵先後退出了房間。


    南雲造子看了看文件,說道:“說吧,最近有什麽新發現。”


    “很平靜,沒有任何發現。老實說,我覺得我是在您這裏白拿薪水。明先生工作勤勉,很公正,大家都很尊敬他。”


    “有沒有人與他意見不符?”


    “那要看哪方麵,經濟上,總有很多不同意見,海關這邊,主要是協調軍部和76號的合作關係……”


    南雲造子問:“工作之餘呢?他去哪了?”


    “跟汪小姐喝喝茶、吃吃飯什麽的。”


    南雲造子突襲一句:“他們上床嗎?”


    阿誠徹底卡住。


    南雲造子追問:“你不知道?”


    阿誠道:“汪小姐的叔父剛滿七七,熱孝,您懂中國的傳統禮儀嗎?長輩過世,守孝三年。何況殺人兇手還逍遙法外。”


    “阿誠君,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要你死死盯住了明樓,也並不是要害他。我是在幫助他,希望他盡忠職守,為大日本皇軍效力。同樣,我也很了解你的情況,希望你做好大日本皇軍的千裏眼、順風耳,每個人都有弱點,每個人都有秘密,找出明樓的弱點,查到他的秘密。你不僅可以改頭換麵,還能夠從此擺脫明家僕人的身份,一舉兩得,阿誠君。”


    阿誠麵無表情:“我,一定留心觀察,報效南雲課長。”


    南雲造子糾正一句:“報效天皇。”


    阿誠站起來,很嚴肅地立正,敬禮:“是。”


    天空漸漸陷入黑暗。煙花間的小包間,珠簾晃動。一個小妓女走來,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地麵上一具屍體,穿著長袍馬褂,腳上是一雙布鞋,麵部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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