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明鏡吩咐司機:“不要停。”她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明台會抱著自己足足哭上一整晚。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明台哽咽起來,他抱著委屈、含著內疚、喊著姐姐,跑了一程,他不再跑了,他了解明鏡,正如明鏡了解自己。


    夜色沉沉的街上,落下明台孤零零的背影,他的淚在風中飛。


    “……他日凱旋歌奏,顯威名。”破二胡,以強悍無比的破音結束了“無上光榮”的演唱。


    明台心魂落荒地走在馬路上,他按照事先規定好的接頭地點,來到一條僻靜的小街“來福巷”。街口林參謀早已等在那裏,明台環顧了一下四周,向角落幽暗處的汽車走了過去。


    “上車。”林參謀低沉著聲音說。


    汽車上,於曼麗一身青布旗袍,端坐在後排的座位上。看到明台一身錦繡緞褂,不禁笑出聲來。


    “不好看嗎?”明台冷臉問。


    於曼麗一邊笑,一邊揉著脖頸:“好看,好看,十足的地主寶寶。”


    明台也笑起來,跟她搶隨身帶的小鏡子,看看自己有多“寶器”。林參謀把明台所攜帶而來的“禮物”嚴格地循例過目,發現都是吃穿用度,才準許全部帶走。


    突然,於曼麗透過車窗玻璃看到幽暗的路燈下,一個戴著禮帽、身著破棉袍的男人穿過小巷。明台發現她的反常神態,訝異地問道:“怎麽了?”


    於曼麗沒有回答,直接推開車門向路燈走了過去。


    “她想幹什麽?”林參謀的臉霎時黃了。


    明台緊盯著路燈的方向,又看了看於曼麗,發現她背在身後的手上瞬間亮出一把雪亮的尖刀。


    於曼麗逆著風,向小巷越走越深,明台忙追上她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低聲喝道:“你瘋了!”


    於曼麗神情淩厲:“我要殺了他!”


    “殺誰?”


    於曼麗不回答,機械地繼續說道:“我一定要殺了他!”


    “誰?”


    “我養父。”


    “你?”明台詫異,“你沒看錯?”


    “錯不了,化成灰我也認得!”於曼麗咬牙切齒地說。


    “這裏是香港,你養父是湖南人。”


    “他祖籍廣東。”


    “你確定?”


    “確定。”


    林參謀見勢不妙,不想節外生枝,便氣勢洶洶地直奔兩人而去,喝令道:“上車!


    這是命令!”


    “走吧。”明台去拉於曼麗,他知道執行任務,絕不能違抗軍令。


    “我寧可玉石俱焚,也要殺了他!”於曼麗的臉瞬間扭曲得厲害,一雙眸子毒焰四射,殺氣騰騰。


    “老天會收了他!”


    “老天睜眼了,才讓我遇見他!”於曼麗像一匹烈馬一樣,陰毒盡顯。“他必須死!”刀鋒一順,刷地一聲,寒光奪目,明目張膽執刀向前。


    明台衝過去,一把拖住她的手腕,奪她手裏的尖刀:“我去!”


    於曼麗死死地拽著,不放手。


    “我去!”明台近於蠻橫地奪下她手上尖刀,低聲說:“我剛立了功,拚一個功過相抵。”說完,提刀向前,直奔“目標”。


    殘月寒星,冷光四濺,明台一刀突襲。


    一股寒氣逼身,男子身姿矯健,快速一閃讓開刀鋒,右手一抓反扣住明台手腕。


    月光下,明台看見一張無比堅毅的臉,那人盯了明台一會兒,突然抬腿就是一腳,動作迅如閃電轉似輪旋。明台就勢低頭,閃身讓過“飛腿”,雙手齊來反擰對方的手腕。


    那人因左手拎著一隻皮箱,右手撤下,沖拳一條線,曲而不曲,直而不直,襲奔明台麵門。


    明台刀行如燕,刺如鋼針,守住門戶,殺向目標軟肋。刀逼近身,忽然,明台注意到那人手上的箱子是朱紅色的,皮箱上的玉蘭花銅鎖很顯眼,直接刺激到明台的視覺神經。


    明台遲疑了,猛然收刀。此刻,對方看準了機會,出拳淩厲擊中明台的前胸。明台步伐踉蹌,回身穩步。順過刀鋒,回頭再看,隻見那人眼光明亮,站如釘立,身具威武、凜冽的氣概。


    於曼麗一聲驚呼:“錯了,不是他。”


    林參謀滿頭汗地跑過來,氣喘籲籲地用手指著明台和於曼麗,又指著自己的膝蓋,臉色煞白,說不出一句整話。


    待明台反應過來,再轉身時那人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望著空蕩的巷子,明台心裏淡淡升起一絲莫名的憂鬱情緒及蒙蒙的一層疑雲。


    三人重新回到車上,林參謀麵無表情道:“……這件事,我一定會報告給王處長,簡直目無軍法!第一次任務就公然違抗軍令,簡直,簡直反了你們!”


    於曼麗不說話,陰沉著一張臉。


    明台看了一眼於曼麗,轉對林參謀幹脆道:“你要多少錢?”


    林參謀愣住:“什麽?”


    明台重重地重複道:“多少錢,你就閉嘴?”


    “這不是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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