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就見太後跟前的容嬤嬤三跪九叩的進了養心殿,先朝著徐佑行禮問安後,又把目光轉向徐明月,“太娘娘說保定現在菊花開的尚好,想帶著大長公主去保定住上一陣子。”


    聽到這句話,徐明月不由的抬起眼皮掃了徐佑一眼,低聲道:“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雖說話裏有幾絲嘲諷,但跟太後住上一陣子,徐明月估計能掉禿了頭。


    所以私下裏,一隻小手不由的掐了徐佑掌心一記,頗有些抱不平的意味。


    徐佑原本是要阻止的,看到徐明月著急了,便起了一些舊日裏少年的捉弄胡鬧性情,“嗯,既是母後說的,大長公主去便是,散散心,甚好!”


    甚好你個頭,徐明月抬腳踢了他小腿兒一記。


    容嬤嬤卻是個眼疾手快的,聽到皇上應允,當下便借坡下驢的朝著徐明月做了個“請”的手勢。


    永壽宮裏擺滿了菊花,一簇簇的,就差房頂兒上沒擺了,徐明月正無聊的抬手拔著菊花的花瓣,滿地的金黃快要蓋住了繡鞋。


    正要開口罵徐佑這個混球兒,就聽見背後傳來太監高尖兒的嗓音,“皇上駕到!”


    徐明月轉頭掃了一身尊貴龍袍的男人一眼,一手把身邊的菊花花杆兒給折斷了。


    徐佑見到徐明月吃一回憋,便舒舒服服的一眯眼,笑著進了永壽宮。


    太後作為一個過來人,自然知道自家兒子來的意圖,隻是自己養了多年的兒子這般關心另一個女人,太後這次倒是喝起了莫名的飛醋,訥訥道:“哀家又不會吃了她,左右帶她去保定小住三個月,你也不會怎麽樣!”


    “三月?母後可是憋死兒臣?!”徐佑挑了挑眉,目光卻朝著窗外的徐明月示意,徐明月心領神會的逃出了花團錦簇的永壽宮。


    “憋死?!”太後聽到這句話,頓時黑了臉,“後宮這般多女人,怎麽會憋死!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這棵樹歪著脖子,好扔繩子,兒臣偏愛這顆。”


    “放肆!”


    徐佑在永壽宮麵無表情的安穩住太後,一出永壽宮便直接帶著徐明月去遊湖散心去了。


    碧波盈盈的湖水,水裏有千條紅錦鯉擺著尾巴歡快的遊著,徐明月抓著魚食朝著張嘴搶食兒的魚兒喂食,一雙眼睛水水的,唇角噙著愉悅……


    徐佑靠在遊船的欄杆上,一雙清峻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喂魚的小人兒,下一刻卻打橫將佳人兒抱起,緊緊抵在欄杆上,一把扯開了她的羅裙,“朕該早早的娶了你的,不該讓龍陸銀占先的!”他拖長了聲音,明顯又吃起了莫名的飛醋。


    徐明月看他眼底冒著火,便身後撐開他,快速拉上衣領,謹慎道:“別胡鬧,當年文王妃生子時,天天聽佛經,生怕生出個紈絝來,你倒好直接身體力行要教學!不知羞的。”徐明月抬手擰了他的臉一下,恙著眉道:“真生出個紈絝來,那還不得把天下鬧翻了。”


    “嗯,這倒是,朕謀略深遠,遺傳朕的優勢在風流胡鬧上,的確有失朕的風采。”徐佑抬手撫摸徐明月的小腹,言語卻極盡溫柔。


    徐明月卻“嗤”的一笑,“哪裏有自己誇自己的!厚臉皮~”


    徐佑笑了笑,將徐明月抱在懷裏,像是纏綿的堂前飛燕一般互訴衷情。


    第067章


    長安, 淩記布店的案桌上放著一大卷的金抽絲緞, 五顏六色, 煞是好看,一些貴婦人領著年幼的姐兒們挑選綢緞, 那些年輕的小姐們三五成群的嘰嘰喳喳圍坐在一起,折騰的布店的夥計滿臉賠笑。


    徐明月坐在對麵的酒家靠窗的位置,那窗子很是別致,從上邊的嵌槽中落下,像是正陽門行刑的鍘刀一般。徐明月靠在那半懸的窗子上,一邊小口吃著琵琶瘦肉湯,一邊眯著眼睛看著那些嘰嘰喳喳的少女。靠在另一邊兒窗的男子,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華貴衣袍, 上麵繡著蔥綠色的花紋,腰上纏著紫褐色的腰帶,頭帶白玉冠, 一雙異域的大眼死盯住徐明月的臉兒。


    半晌又抬起腳往木凳上一橫, 唇角掛上了一股子驕傲和自負。


    跑堂的看到後, 忙拎著菜單子往異域男子身邊兒後,小眼一轉, 道:“這位公子, 這是我們店裏的特色菜,都是長安城裏頂頂好的。”


    “頂好的?”異域男子瞅著小二, 唇角掛著嘲諷的笑,隨後翻著菜單子, 隻是沒過片刻,就見那異域男子緊皺著眉,方才的驕傲和自負瞬間變成了不自在,“不是……你這菜單子隻有漢文?”異域男子眸子中就閃爍著跑堂看不懂的異彩,“我看不懂……”


    跑堂方才看他一身華貴,又毛病甚多的,誰成想竟是個不認字兒的,便清了清嗓子,“哎,我說,這位公子,不是我狗腿子舔腚,這菜譜最後一道絕對是頂尖兒的好,就是長安城也沒人吃過,您大老遠的來一趟,不點的話真是太虧了。”


    那異域男子雖說心裏湧起不安,但是又拉不下麵子來說不要,隻能皺眉點頭。


    那跑堂的看到異域男子上鉤了,便得意的一笑,酒館裏的跑堂的都是油滑頭,見到一些外鄉人或者胡人,便弄些小噱頭糊弄他們,趁機點個硬菜,從裏邊小賺一筆,且掌櫃的私下也不阻攔,那跑堂的跟掌櫃的對視一眼,隨後就要轉身去後廚說釣到了大魚。


    徐明月看的不由莞爾,主動走到男子的跟前,“聽說薑太公釣魚時,手握著釣竿,釣繩兒上沒有與狗還平心靜氣,如今不過是一個菜譜,自然要耐性子點喜歡吃的。”徐明月雲淡風輕的抽出跑堂記得單子,淡淡道:“這位公子的不點最後那道。”


    那異域男子方才看到徐明月的臉兒就覺得心曠神怡,如今聽到她細軟又清媚的嗓音和利落幹淨的手段,便不由的再打量了她一眼,大概二十出頭兒的年紀,柔軟的頭發像是綢緞一般垂落下來,笑起來,一口貝殼般瑩潔的牙齒倒映著日光,清媚的眸子更堪稱天地的恩賜,他起身瀟灑的朝著跑堂道:“你先下去,我過後再點,先泡壺好茶過來。”


    徐明月畢竟不是小家碧玉拿不出門兒的小姐,倒是落落大方的坐在了男子對麵的椅子上,“這間店是西唐傳下來的,到了今年算是小三百年了,這家店的大蝦蛋卷、香酥芋頭丸子、醬燒豬蹄、鼓油雞都是好手藝。”


    “在下胡聘,大宛人,敢問姑娘家中可是禦廚?”胡聘上下打量徐明月,似乎有些懷疑這小姑娘是這家店雇來的騙子。


    徐明月雖說不怎麽喜歡吃,但卻是對吃很有研究,但凡徐明月點過的才,無論是口味還是菜色都是極好的。男子靜靜的聽著,不過片刻光景,兩人便一見如故的交談起來。


    跑堂的將滿滿當當的菜端上桌兒,胡聘倒像是上癮一般,不斷找機會跟徐明月聊閑天,徐明月卻沒有太多時間跟這個異域男子再談下去,盡管這男子長的的確是高大威武,玉樹臨風。


    “胡兄,下次再會。”徐明月強行打斷話題,轉身將一錠金遞給了鋪子的掌櫃,低低道:“那位公子的菜,我請了。”


    看到徐明月這般大方貴氣的舉動,胡聘不由的唏噓了幾聲,他立在窗口看著徐明月騎在馬上,一揚長鞭,馬嘶鳴著朝著遠處奔去,那抹紅衣很快變成一個黑點,一眨眼,彷佛就和天邊的雲霞接在了一起,消失的無影蹤。


    一個穿著胡人短袍的男子走過來,看著胡聘的目光,低低道:“汗王,方才是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東魏的輔國大長公主徐明月。”


    “嗬,徐明月。”胡聘撚了撚手中的串珠,薄唇微微一勾。


    到了第二日,長安大理寺就忙成了一鍋粥,大理寺卿更是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快要擰成了麵疙瘩,喃喃道:“八年了,長安城裏被殺的人不少,隻是這事兒可鬧的忒大了,竟然把腿骨和小臂全都壓斷了!”


    “我都不相信,要不是仵作辨認,誰他娘的敢往大宛王妃的身上猜!好端端的人家大宛汗王來議和,這倒好,直接把人家王妃給分屍幹死了……”


    大理寺卿急的跟什麽似的,另一個官員頷首,應承道:“誰說的不是,這可是關乎國體的大事兒,隻是,有一件事兒……下官也剛知道,錦衣衛那邊兒查出大宛汗王先前和一個女子在一個酒館飲酒作樂,聽說還點了一大桌子的菜,您看要不要查查那個女子?”


    大理寺卿手抱起大瓦壺,直接仰起頭一陣猛喝,“查,把長安城翻過來,也給本官查出那女子是誰!”


    “其實,那大宛汗王和那剽悍的王妃早就不和,先前聽說那汗王還給那王妃摔過一封休書,隻是那王妃剽悍,說生是我汗王的人,死是我汗王的鬼,這才作罷。”大理寺的官員們圍坐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說起了大宛汗王。


    大理寺卿揉了揉太陽穴,隨後又抬手按了按眼睛,“也就是說,大宛王妃有可能是情殺。”


    “大人說的不是不可能,指不定是大宛汗王受夠了那個婆娘,因惡生殺意。”一個官員附和道。


    隻是大理寺卿當晚帶著人去查探大宛汗王的行蹤時,卻發現大宛汗王胡聘是凶手根本就站不住腳。根據大宛汗王妃死亡的時間來看,這事兒應該是三個時辰之前,隻是三個時辰前,大宛汗王正在和那個女子在酒館風花雪月,等於是不在場的。


    而且,荒林裏的目擊證人也說看到的不是魁梧的男人,身材倒像是中原人。原本大理寺是想著隻要查出大宛汗王是殺害王妃的凶手,這事兒就算完了,左右不會牽扯到東魏便是。誰料,這案子越查越讓大理寺覺得為難。


    到了上早朝時,細潤金黃的陽光照下來,大理寺沒有辦妥這大宛汗王妃的案子,大宛的汗王卻黑著臉,嗬斥東魏政局動蕩,自家王妃橫屍慘死,徹底丟了大宛的顏麵,要麽開戰,要麽直接讓來東魏大長公主徐明月和親大宛!


    眾臣工相互對視,覺得大長公主現在是寡居,龍陸銀又死了,一個沒落的公主和親大宛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兒,便要站出來說同意,隻是腳丫子還未邁出來,就見徐佑臉色陰沉,一雙眸子裏全是陰鷙的殺意,“大長公主是輔國大長公主,是東魏的半個主人,主人哪裏有和親的道理!”


    聽到這句,胡聘不由的跟徐佑對視一眼,頗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清晨,徐明月到京郊去散心,隨行的還有蓉妞和幾個錦衣衛。剛到長安府尹的衙門旁,就見一幫人圍著告示板竊竊私語,“看,這大宛汗王還倒真是個風雅的,還敢給大長公主寫情詩,不過這歪歪扭扭的字兒,還有這些酸掉牙的話真是夠老土的!”


    徐明月站在告示板旁,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字兒,不由的蹙了蹙眉,待看到右下角的“胡聘”二字,更是直接瞪圓了眼珠兒。


    誰成想那日那個不認字兒,差點兒被跑堂騙的呆子,竟然是大宛汗王……


    正在這時,坐在養心殿的男人黑著臉看著信上的內容:一見公主,寤寐思服,飲茶歡喜,分別歡喜,遇見你全是歡喜……前日同你分別之後,本王心中紛紜,恨不得與卿長長久久,白頭到老!


    徐佑一把將信攥裂在地上,左手持著長劍,切齒道:“來人,綁了胡聘!”


    錦衣衛對視一眼,忙起身去捉了。


    暴室,胡聘衣衫不整的被綁吊在房梁上,一張異域的俊臉因為衝血有些憋紅擰曲。任和拿著匕首在大宛汗王的下身來回移動,“別亂動,再亂動,咱家可保不齊這匕首會割到哪兒?!”說完,又清了清嗓子道:“指不定一不小心,就把您變成咱家這等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斑駁陰暗的光影打在徐佑的身上,一陣沉穩陰冷腳步聲步步逼近胡聘,接過任和手裏的刀,抵在他的臍下三寸處,“朕的女人,你惹不起!”


    “你的女人,呸!”胡聘吊在房梁上,身子打著轉兒,“本王沒看出她對你有半分情誼,想必你是剃頭刀子!他娘的一頭熱!老子偏就要把她……”


    還未說完,就見晦暗的牆上,一抹暗紅的血飛濺,大宛汗王咧著快要崩開的嗓子,大吼:“徐佑,你個不是人的!啊……”


    第068章


    聽到那聲慘叫, 任和不由自主的捂上了眼睛, 半晌聽到大宛汗王冷汗直冒的在地上打滾兒, 這才堪堪移開手掌,隻見地上一軟血汙, 裏麵包裹著一根染了血的子孫根。


    任和看到那子孫根,不由自主的胯下一痛,他們太監一般在閹割後,會用一個幹淨的罐子細細的保存住自己跌命根,等下葬時埋在一起,下一世輪回就可以做一個正常的男人,如今看到那一團,下意識的就把它泡在一旁的罐子裏了。


    徐佑坐在養心殿, 看著錦衣衛送過來的密信,不由的皺眉,大宛汗王費平日裏剛猛善妒, 且自幼習武, 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人滅了性命, 且專挑來東魏的時節被碎屍,明顯這分明就是被熟人暗算的。且那大宛王妃死後, 胡聘直接開口求娶明月, 這事兒讓徐佑不由的懷疑起胡聘來。


    雖說話本子裏是才子佳人一見鍾情,隨後小院子密會, 私定終身,隻是貿貿然的直接娶一個寡居的公主做大宛汗王妃, 大宛那些貴族怎麽會輕易答應……


    這其中必有貓膩,且這胡聘不顧惜月兒的顏麵,在長安直接張貼情信,壓根兒一點也沒將月兒放在眼裏。不過整件事兒倒像是有人在背後刻意安排,往後他的月兒還是要小心些保護的。


    隻是,孕期本來就容易躁動、心煩,徐明月在宮裏悶得快要發毛兒了,徐佑瞧見後便帶著她去京郊探望他的姑姑雅君夫人。


    京郊接連下了幾下午的雨,如今也沒一點兒要晴開的意思,雨水沿著茅草屋的房簷兒一滴滴的滴下來,草窩裏的小草不一會兒就被雨絲下的漾起了一圈圈兒水花。


    隨後便密密麻麻連一片,趕車的侍衛看到前麵雨霧迷蒙,怕出事便請示徐佑是不是要避雨。


    “嗯,先避雨。”徐佑語氣平靜,對侍衛的語氣也極為淡然,隻是下車後卻頗為貼心的將徐明月打橫一路抱到了茅草屋的屋簷下,“聽說孕婦不能招雨,也不能踩雨,要不生產時會生疾病。”


    “哪裏來的這般嬌氣。”徐明月太後看看這男人,自打兩人關係近了之後,這男人就各種小心謹慎,彷佛隨便一個噴嚏都能將她打飛了一般。


    京郊的雨也來的很急,晶瑩的雨珠順著長長的茅草一路流竄下來,畢竟是茅草比不得皇宮裏雕欄玉砌的琉璃瓦片,飄進來的細小的雨絲落在徐明月的發上。


    徐佑抬手將身上的黑色的長袍脫下,徑直撐起,遮在了徐明月的頭上。


    看到他這般舉動,徐明月也不知道這是種什麽情緒,隻是一刹那,數種複雜情緒一下湧入心底,她下意識緊緊摟住身百年的男人。


    柔軟的身子貼近,徐佑覺得身子一繃,低頭咬住她的耳尖,低低道:“要不咱們玩兒會野的?!”


    徐明月摸著下巴,“嘖嘖,帝王真的是……”隨後一隻小手徑直伸進徐佑的裏衣,“看你這般躁動,給本宮暖暖手。”


    徐佑笑了笑,將她的另一隻手也塞了進去。雨淅淅瀝瀝的下著,轉眼間,天空已經晴開了。


    馬車慢悠悠的走在雨後的小路上,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雅君夫人的宅院。


    說起這雅君夫人,徐明月倒是熟悉的很,當年父皇在位時,最先看中的便是才華橫溢、又貌美的雅君夫人,甚至專門召見雅君夫人,隻是不料雅君夫人卻以死相逼,絕不入後宮。


    那年徐明月才五歲,隻是記憶中,雅君夫人的容貌還曆曆在目,長發飄舞,微蹙的眉頭,一雙睡鳳眼,冰冷的丹唇,宛若一朵蓮花。如今再見雖說眼睛上有些細小的皺紋,但是卻有種成熟女人特有的風情萬種。


    雅君夫人見到徐佑,眉開眼笑的話了老半天家常,待看到徐明月時,眼神微微一怔,“每次收到佑兒的書信,字裏行間都是月兒,月兒,想必你便是明月了?”


    “嗯。”徐明月溫柔細膩,點頭之間更是有股子皇家的天然貴胄,不過片刻兩人便輕鬆的聊起書畫來。


    “本宮五歲時曾見過雅君夫人一麵,如今還記憶尤甚。”徐明月抬手撥了撥清茶,繼續道:“明月很少有敬佩的人,雅君夫人您算是一個。”


    雅君夫人微微一笑,“不過是鄉野農婦,比不得皇家貴胄,若是當年進宮,想必我也是榮貴一時了。”


    若是旁人聽了可能覺得這是雅君夫人的後悔,隻是徐明月卻唇角漾著笑意,隻覺得她是在開玩笑,因為她的府宅裏種著許許多多的花草,還收拾的頗為幹淨利落,東麵涼亭裏也是用的天然的葫蘆製成的水盅,這種采菊東籬下的悠閑,是榮華貴胄遠遠比不得的。


    “雅君夫人有特立獨行的名士風流,榮華貴胄不過是循規蹈矩的俗人玩意兒,便是輪回幾遭,夫人想必還是會選擇這等生活。”徐明月吹了吹茶湯,一股子山澗泉水的別致香氣。


    雅君夫人吹了吹茶杯中的浮茶沫子,一雙睡鳳眼微微垂著,淡漠的瞧著浮茶在熱水中起起落落,隨後一張紅唇微微一勾,這為人處世就像是茶杯中的茶葉,張牙舞爪奉承人的多半被熱水一泡便輕飄飄的浮了上來,而真正名貴有內容的卻低調的落在水底,不經意間散發著沁人的香氣,就像是眼前的徐明月。


    說實話,雅君夫人並不熟悉徐明月,隻聽徐佑誇也沒看出她與其他妃嬪不同,隻是這番采菊東籬下的話,卻一語中的,讓許久未曾歡笑的雅君夫人,一下感動起來。


    因為這種采菊東籬下的閑適,隻有一個人給過她。


    雅君夫人歎了口氣,走到書架旁說給徐明月送幾本書,徐明月好奇便跟了過去。


    隻見雅君夫人將一個鑲著漢白玉的紅木箱打開,裏麵整整齊齊的擺著十幾個竹簡,“曾經有個人對我說,看書要看竹簡,這是渾盡天然的閑適。如今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閑適的人……”雅君夫人看著保存幹淨的竹簡,不由的歎了口氣。


    徐明月彎腰拿起一卷竹簡,剛打開上麵的紅繩,就見鬆散的竹簡裏掉出一張畫工精致的畫像,裏麵是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雖是畫像,但是從線條和氣質上可以看出這個男子是個儀表端莊,風流灑脫的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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