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呼倫貝爾草原嗎,我也想看看,草原的天空是不是真像你的眼睛一樣湛藍,我們一定會長長久久在一起的。”  “阿野,阿野你為什麽不說話?怎麽啞巴了似的。”  女人疑惑撒嬌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野荊嘴唇動了動,靜靜望向懷中模糊的她。  ‘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野荊在心中說道,低頭輕柔吻了吻懷中女人的額頭。  如果說話,就會被拉入回憶內,重走一個來回。  野荊的目的不在此。  溫柔憂鬱撫過她的小腹,野荊鬆開手,一去不回頭。  如果沒有陷入回憶裏,那重現往昔秘境在清醒人眼中看起來有些可笑。野荊見到許多曾經認識的人,他看到那時的摯友安哥拉豪邁衝他舉杯,祝他成皇順利。他看到野族徜徉在碧翠草原中,大大小小的兔子生活的愉快安心。  順著記憶線走,他又看到了心愛的女子,這時她小腹已微微凸起,頭戴花環,向野荊走來。  “阿野,南漁弄出個好玩的東西,叫往昔重現秘境。這幾天你太焦慮了,我們幹脆去放鬆一下吧。”  女人笑著拉住他的手,調侃眨眼:“我想看看你我初遇時,你第一次看到我的傻樣。”  來了,就是這個記憶節點。  不用融入記憶,無論過去多久,野荊都永遠記得那天自己說了什麽,刻骨銘心。  ‘今天我與東皇冕下約了見麵,等晚上我來找你。’  * *  “人類很有趣。”  煙霧從熱茶上飄起,散在空中,沁人茶香撲鼻。  皇者不能離開自己的領域,尤其不能降臨人間。畢竟禁區與人間相連越來越緊密,一方毀滅另一方也不可能獨存。  除了東皇。  野荊注視著麵前的茶杯,逐漸平靜的茶麵上倒影出對方微勾的唇角,濃淡相宜的胭脂。  這世間沒有人能永生不死,就算說是與大海同壽的南皇也輪回重生了許多年。北族與西族更不用說。  唯有東族長盛不衰,東皇更是永生不滅。  很多人都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到現在那些古皇們都死了,唯有東皇還活著。各族習慣起東方式的名字,何嚐不是寄希望於自己能如東皇這般長壽。唯有西皇女子叛逆,自起名西萊莎,看東皇哪哪都不順眼,昆侖大會總是嗆聲。  對於年長者,年輕時的野荊總懷有一絲尊敬,也勸過西萊莎,同為皇者,不應當各自為敵。  現在看來,倒是西萊莎比他更有遠見,早早就看出了東皇溫和外表下漆黑本質。  “人類明明十分聰慧,自稱為萬物之長,卻偏偏隻願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對麵的人輕笑,手持一封信件。封麵上‘先生親啟’幾個字在野荊麵前一閃而過。  唐月涼,童半夏,即便是野荊也聽到過這兩個名字。當世出了兩名氣運之子,想要對付的怎麽可能隻是小小一牧羊人。野荊也知道,東皇雖然不能親自降臨人間,但他的人類化身卻可以。  眼前之人便是東皇選擇的化身。平日裏她不會察覺,一切如常,甚至連東皇降臨時的記憶都不會有。但如此好用的化身也少有。  她是一名折耳,所以才能承載東皇降臨。  “你看,明明當麵說便能解決的事,偏要用信紙傳遞。這豈不是給了別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機。”  女人嫣然一笑,纖細白皙如蔥管的手指輕巧抽出信件,手指輕點,便讓它們麵目全非。  “唐月涼想求和,童半夏想原諒。”  “但我想讓他們錯過,他們便隻能錯過。”第431章 重現往昔秘境【八】  “成了皇,即便是氣運之子又如何,還不是隻能被玩弄於指掌之間?”  “野王,你身上氣運浮動,快要成皇了。但你是新皇,要數百年才能追趕上西萊莎,那時的她估計已垂垂老矣。”  女人目光靜靜望向他,唇瓣勾起:“你不該錯過她最好的年華,我可以幫你更快同她比肩。”  “隻是有件小事,事關吾等空族大計,需要你來幫忙。”  “西萊莎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留。你們會有很漫長愉快的相處時光,想要收養哪族的孩子都可以,不必非執著於生下一個怪物。”  不同種族的血脈真的不能相融嗎。  過去的野荊不明白,現在的他付出了無數代價,才隱隱明了。  東皇生於純粹,源於純粹,自然見不得任何不純的東西。  更別提還可能是兩名皇者之間的血統融合,在根源上就必須阻止。  但真的隻是因為孩子嗎。  也並非。  西萊莎本就與南皇交好,若是北皇再是野荊,四族平衡將蕩然無存。東皇不會坐視這件事發生。孩子不過是個引子,野荊向來是老好人,輕易不會生氣,如果不是東皇口中‘怪物’那兩個字,他斷不會立刻翻臉。  所以他以瀆皇的罪名被挖去眼珠,取了鮮血,拔了皮毛,拋入囚牢。眼珠,鮮血與皮毛便是野荊的權柄化身,落到了他的摯友安哥拉身上。  權勢會瓦解世間最真摯的友情。  即便是野荊將安哥拉從白族奴隸裏贖出,又教了他野族與安哥拉族的文字和一身武藝,兩人曾歃血為盟,發誓互為後背,永不背叛。待野荊成皇,安哥拉便會是他座下第一門徒。  世人皆說安哥拉好運氣,一次意外進入皇域,碰巧進入一座隕落皇者的遺跡,獲得了傳承,出遺跡後權柄加身,天地偉力齊聚,成就皇者。  沒人知道那權柄是野荊的血與皮,那天地偉力東皇隨手便能拈來。  東皇無所不能。  世人又說野荊也是好運氣,成皇的安哥拉沒有忘記舊日恩情,明明野荊因為權柄反噬能力跌落,卻仍他被一把推到野王的位置。旁人都無法隨時麵見北皇,唯有野荊擁有前往北皇宮的秘鑰,極致榮寵。北皇宮金碧輝煌,北皇最喜愛金色,最喜愛金子,不過因為野荊曾經的皮毛在陽光下如璨璨黃金。  他為了至高無上的地位背叛舊友,又因為心中的愧疚拚盡一切對他好。野荊多看一眼什麽東西,第二天就會立刻送到他麵前。有人趁野荊體弱多病,想殺他占據王位,第二天舉族都會慘死家中。野族勢弱,野荊發誓殺野族者,雖遠必誅,沒過多久那些取野族血製藥的大藥材販子就都死了大半。  ‘野荊,你恨不恨我?’  至高無上,坐擁一切的皇者。問出這句話時佯作漫不經心,目光卻小心翼翼又討好。就像當年野荊剛將他從白族奴隸販子手中救出時,那隻毛發亂蓬蓬的安哥拉小兔生怕被厭棄的模樣。  ‘我不恨你。’  野荊很平靜,他確實沒什麽可恨的棋子之間,有什麽好恨的。他和北皇,不過都是東皇手中的棋子。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那幾年野荊拚命打聽西萊莎的蹤跡,他想過很多,失約後西萊莎會不會找過他,是不是也和東皇對上了。她如此倔強,又那般好強。  後來還是北皇得知他心中所想,派人查出了那日發生的事。  “‘聽說曾有一對身份不低,恩愛至極的情侶想要回憶過往甜蜜記憶,女方是南皇冕下的朋友,冕下自然欣然同意了。沒想到出來之後兩人卻反目成仇,一對愛侶生生的斷了’南海那邊都這樣說。”  北皇擰眉,不斷瞥野荊的臉色,低聲道:“西皇她……沒有子嗣。”  “要不要我把她給你找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出乎北皇預料,野荊鬆了口氣  忘了他也好,沒有子嗣更好,這樣便不會被東皇針對。而他也沒有牽掛了。  野荊知道,自己對付不了東皇。西萊莎將他遺忘,能力喪失,他不過是一顆廢棄的棋子。  想要攪亂棋局,必須首先重回棋盤上。  “昆侖美倫美央,遍地都是奇花異草,珍奇走獸,玉石黃金俯拾皆是。”  野王淡淡向北皇描述起東皇居住的昆侖。  “東皇高居銅雀台上,氣運與華國綁定。華國能存在多久,他便能活多久……真是好運氣。”  世間但凡皇者帝王,全都有個貪心的毛病。  誰不想活的更長久?  即使是年齡最小的北皇,也想長長遠遠活下去。  野荊看到了北皇眼中勃勃野心。  能從奴隸到皇者,在他看來,從北皇到東皇也算不得太難。  “阿荊,我需要你的幫助。”  北皇親切喊他的名字,重大消息被他渾不在意告訴野荊。  “有個自稱牧羊人的老頭找我合作,說世上隻有氣運之子才能對付東留。”  “現在那個氣運之子好像叫喬雙鯉吧,你設計把他引到北域看看,這氣運之子到底長啥樣,咋還來咱們禁區當王了呢?”  又一代氣運之子出生了,野荊恍惚發覺時間竟過去這麽久了。他應下,張口卻是一連串咳嗽,引起北皇擔憂關切:“怎麽了?”  “無事。”  北皇如此大大咧咧的人,有什麽野心怎麽可能瞞得過東皇。  畢竟東皇無所不能。  隻是野荊也沒想到東皇會這麽做。  來自西域的瘟疫席卷草原,每時每刻都有野族人死去,這是極其惡毒的瘟疫,明明他們還活著,內裏卻已經開始腐爛,最後一輩子隻能活在特製的盔甲中。脫下盔甲的那一刻,便是肉體腐爛的時候。偌大野族唯有野荊沒有染病。  他認出了這種瘟疫。  ‘南漁老跟我抱怨,說近些年那些國家往海裏傾倒垃圾核廢料的越來越多,讓好多海族都變異了。其中有種叫蜘蛛蟹的最煩人。’  ‘你說我研究出一種專門針對某個種族的瘟疫,送給他作為生辰賀禮怎麽樣!’  “真是奇怪。”  在野荊忙碌控製族群疫病時,忽然有人捏住了他的喉嚨,聲音冷酷好奇。  “我的瘟疫專門針對野族,為何你卻沒事。”  那人隱去身形,野荊實力不夠,看不穿她的偽裝。喉嚨上手指冰冷纖細,蘊含著能輕易殺死他的力量。  野荊愣住了,他半晌沒有說話,惹得那人不耐煩,力道又重了些。  “小兔子,我問你話呢。”  是她,沒有錯。她生氣時總喜歡抱怨叫他小兔子。多少年未見了,又是在這種危急下,但溫暖笑意卻止不住上湧。光是壓住笑,就讓野荊施展出了平生最好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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