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李鴻章奉了曾國藩之命,首先返回安徽組建淮軍。這個淮軍,如果追溯他們的來歷,其實都是被俘虜的撚軍,但是當他們追隨李鴻章的時候,他們的政治生命就重新開始了。這樣一支淮軍,僱傭了外國人的輪船,穿越太平軍占據的領地,直奔上海,接著又拿下了蘇州城。而且,李鴻章是第一個跟外國人合作組建僱傭軍的人,他僱傭了戈登,組建了洋槍隊,算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但吃螃蟹的不光是李鴻章,太平天國那邊也在吃。李鴻章這邊的洋槍隊是戈登,太平軍那邊也有洋槍隊,領頭的叫白齊文。但是這個白齊文的能力比戈登要差點,而且白齊文之所以去太平天國那邊,就是因為他能力太差,曾國藩他們也對他不屑一顧,所以他一氣之下,就跳槽了。也就是說,這場戰役已經不再是一個民族的對決,它成了一場騎士之間的戰爭。


    最後在曾李的共同配合之下,洪秀全的天京被重重圍困,最終被攻克。


    這個時候,朝廷或者說是慈禧,就宣曾國藩入京,李鴻章就正式取代了曾國藩。從此之後,李鴻章就成為了帝國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李鴻章後來在到了德國見了俾斯麥之後,還專門去參加了一個炮展,並且把普法戰爭中德國使用過的那些炮全部買回來了,這些炮一直到民國的時候還在打、還在用,隻是說沒有炮彈了。李鴻章考察天下大勢時,他曾說過一句話,即“孔子不會打洋槍,不足畏也”。很多人不懂這話什麽意思,翻譯出來的意思就是:時代變了,世界變了,儒學思想也必須要變。


    還有一句話,也是李鴻章在考察天下大勢時說的:“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數千年未有之強敵。”什麽叫“三千年未有之變局”?三千年以來中華帝國始終是一個權力體係,但是李鴻章說現在中國必須要變,這三千年沒變,所以中國落後了,現在必須要變。那“數千年未有之強敵”呢?過去數千年來的敵人始終是被愚弄、被統治的民眾,但現在不是了,統治者麵臨著新技術的威脅,想要保存自己,就必須要學習這些東西。所以他發起了洋務運動,而這個洋務運動也獲得了慈禧太後的支持。我們描述李鴻章的這些能力、這些事跡,其實勾勒出來的正是慈禧太後的強勢。


    第四章 救了大清國,成了賣國賊


    再回到最初的問題,慈禧太後是如何統禦李鴻章的?李鴻章能夠在百萬軍中存活,可是他卻無力對抗一個婦人和孩子,慈禧掌控權力的技巧和奧妙究竟在哪裏?要尋找這個答案,李鴻章晚年的經歷或許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示。


    當李鴻章年齡越來越大的時候,慈禧也從北京政變時的一個小姑娘慢慢變成了一個老太婆。但是列強的進逼一天比一天急迫,最糟糕的是,中國本土盲動的民族主義情緒在膨脹,這種膨脹的產物就是義和團。可以說,義和團是一支有些愚昧的排外力量,它崛起於山東,沒有太多政治目標。


    他們提出的口號是“扶清滅洋”,可他們滅得了洋嗎?當義和團進京的時候,一日之內殺人十萬,舉凡一般的民眾,戴著眼鏡,戴著支鋼筆,或者手裏拿著一張紙的,都在被殺之列。


    義和團初入北京的時候,第一個工作是抓漢奸,他們怎麽抓呢?拿著火把念動咒語,把火把一扔,落到誰家屋頂上,誰家就是漢奸,屋裏人不許出來,外麵人也不許救,敢救立即殺。因為上天給了啟示了,告訴了火把誰家是漢奸。


    這樣一支愚昧的力量擾亂京師,他們切斷了北京城與外界的聯繫,並且導致了慈禧太後頭腦發昏,對當時全世界最強大的十一個國家宣戰。宣戰的結果是有三個國家裝孫子躲起來沒敢吭聲,但還是有八個國家認為你既然宣戰了,我們就得過去跟你過過招,這幾個國家也就是歷史上的八國聯軍。八國聯軍來了多少人?最多的是德國人,但也不過是八千人,日本人是六千人,最少的是比利時人,來了七個人!


    當八國聯軍登陸的時候迎戰他們的是義和團武裝,多少人?三十二萬人!也就是說三十二萬義和團迎戰兩萬名外國軍隊,兵力對比是十六比一。


    但是八國聯軍提心弔膽端著槍一直走到北京城也沒碰到這三十二萬人,一打聽,這三十二萬人都回家做飯去了。因為他們隻敢砍殺無辜的老百姓,真正的侵略者他們是不敢碰的。八國聯軍進京慈禧都不知道,子彈已經射進紫禁城了,慈禧這才匆忙逃走(可參閱張建偉:《最後的神化》,長江文藝出版社2011年10月,第189、213頁)。


    慈禧逃出北京城之時李鴻章正在廣州,此時廣州來了一艘船,法國人的,船上有一個人,他是誰呢?孫中山派來的使者,他來找李鴻章,是跟李鴻章商量一件事——孫中山建議,讓李鴻章做中國的大總統。李鴻章接到孫中山這個建議,正不知道如何表態時,這時候占領北京城的八國聯軍的總領隊瓦德西,也派人來找李鴻章,給李鴻章提了一個更誠懇的建議,說現在慈禧老太後已經下落不明,多半是死了,要不這麽著吧,你李鴻章出來做中國的皇帝如何?


    李鴻章一聽這個好啊,可是萬一老太太回來了呢?不行!不管是做皇帝還是做總統,必須要經過民主選舉,不能咱倆說了算!於是以兩江總督劉坤一為首,一大幫老臣就開始了一場推舉李鴻章當大總統的轟轟烈烈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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