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走的路,跟他的老師曾國藩一樣,也是參加科舉考試,輕鬆地進入翰林院,而且也成了編修,官職算是很高的了。就在李鴻章在京城做官的時候,有一天他出去買書,走在街上遇到兩個安徽老鄉,那兩個安徽老鄉叫住他說:李編修,你知不知道啊,長毛軍已經打到咱們安徽了,安徽的父老鄉親死傷無數,你是咱們安徽人,又在北京城中做這麽大的官,你難道不跟皇帝說兩聲,讓皇帝想想辦法嗎?


    李鴻章一聽,就想:這事我得說話。不過又一想:我隻是個翰林院編修呀,是沒有資格上奏章的,得找一個有資格向皇帝上奏章的人。於是,李鴻章找到了工部侍郎,這工部侍郎也是安徽人而且有資格上奏章。李鴻章找到工部侍郎把情況一說,這工部侍郎就說好,反正你文筆好,你來寫。


    於是李鴻章就提筆寫了個萬言奏章。


    奏章報上去了,皇帝一看哈哈大笑,說:你既然提出了問題,那麽你肯定有解決方案吧,沒有解決方案你提什麽問題?既然你要解決安徽的問題,你又是安徽人,朕看解決的方法隻有一個,你回去給我訓練團練去對抗太平軍。


    當時工部侍郎就傻眼了,心想早知道我就不上這個奏章了,回頭再一想,都是李鴻章害了我,他把我坑慘了。於是這工部侍郎靈機一動,說:


    啟奏陛下,臣再保薦一人,翰林院編修李鴻章,這個人雄才大略,留在京城可惜了,也應該把他派回家鄉去訓練團練。鹹豐皇帝大喜:好,李鴻章也去!


    李鴻章就這麽回家了,從此李編修就走上了前線,開始與太平軍對峙。


    查李鴻章的家書,他回到安徽後,有六年的時間裏,他帶領的隻約有一千名家丁,而他的敵人有多少呢?最少的也有十萬之眾!李鴻章的主要任務也是在十萬強敵的追逐之下瘋狂逃竄。有一次,李鴻章帶著他的隊伍逃了回來,進入帷子裏時,發現家人已經逃竄一空,剛煮熟的飯還在鍋裏。李鴻章把鍋蓋一掀,一隻腳蹬在爐台上,拿起飯碗盛了飯,然後吼了一聲:


    趕緊吃,吃完快跑!


    李鴻章在安徽打了六年的遊擊,這六年間死了無數的朝廷高官,他始終沒死。不僅沒死,碰上了一場大戰役,他還能出來立個戰功,可平時他躲哪兒誰也不知道了。但是六年之後,戰局逆轉,曾國藩的湘軍練成,與太平軍展開了決戰,所有戰役都是大規模的,像李鴻章的這種遊兵散勇已經沒法子混了。萬般無奈之下,李鴻章就投奔了曾國藩幕府。


    第三章 孔子不會打洋槍


    曾國藩的幕府可以說是一個恐怖的“瘋人院”,為什麽這麽說呢?查看曾國藩的日記可以知道,他的幕府裏聚集了當時全世界最奇怪的一批人,有科學家、技術專家、師爺,有會寫毛筆字的,還有精通國學的,各種怪人全在那兒紮堆。他有一個幕僚叫項伯常,這個項伯常在那兒幹了幾年,結果得了腎病,導致小便不通,隻好憋著。猜猜曾國藩幹了什麽?他把這幫怪人們全聚集起來,開了一個恐怖的會議,找了一個非常邪門的法子,把項博常給弄活了。弄活了之後怪人們群策群力,繼續折磨這個可憐的項伯常,折磨了一夜又把項伯常給折磨死了。


    這些故事全都記載在他的日記裏,看的時候會覺得毛骨悚然,可以想像一幫白鬍子的怪老頭兒圍著一個人來回折磨是一副怎樣的恐怖場景。當然,這也可以說是曾國藩在科學道路上的一種探索,隻是太離譜了。


    李鴻章來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地方,他一來就形成了他的無可動搖的優勢地位。為什麽?他懂戰爭,他在六年時間裏,能夠在少則十萬、多則四五十萬的太平軍追擊碾壓之下逃得性命,豈是一般人物能做到的?不光懂軍事,他本人也是儒學大師,於是曾國藩就對李鴻章高看一眼。


    但是兩個人的合作並不是那麽愉快。在曾國藩的湘軍與太平軍對峙的過程中,曾經有一次秘密會議,參加這次會議的有中興四傑:胡林翼、曾國藩、左宗棠,再就是李鴻章。他們商量要一戰而決天下,徹底掃平太平天國,照此計劃,就要將湘軍的大營移到祁門這麽一個地點。當時祁門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點,因為若湘軍駐營於此,就會將太平軍一切兩斷,所以太平軍肯定會瘋狂進攻這地方。


    李鴻章對這個戰略部署相當不滿意,李鴻章說祁門這個地點就像一個鍋底兒,人家一翻我們就完了,我們不要駐紮在這兒了,換個地方吧。但是曾國藩不讓換,就這個地方。


    於是李鴻章起了離開曾國藩幕府的念頭,可是走也得找個藉口。恰好曾國藩有一個得力的部下叫做李次青,他自始至終追隨著曾國藩,不過他並不是一個統兵的將領,而且眼睛高度近視,但在無將可用的情況下,這個高度近視眼也被派出場了。出場的結果是李次青被太平軍打敗了。吃了敗仗之後,曾國藩很惱火,要上奏章彈劾李次青。這下子李鴻章總算逮著機會了,趁機鬧事,反對彈劾,理由是這次彈劾了李次青,那麽下次就要彈劾自己了。李鴻章真實的意思是要鬧事,要逃離這危險之地。


    後來他真的逃了,他跟曾國藩大吵一架之後撂攤子走人了,不管了!


    留下曾國藩一個人在那兒擔驚受怕。一直到幾支湘軍把太平軍徹底切割(首先消滅了陳玉成,其次拿下了李秀成),到最後決戰的時候,想要一戰而平天下,必須有一個最卓越的領導人遠奔上海,從上海那邊切斷太平軍。誰能承擔這個使命?隻有李鴻章。所以當李鴻章再回來的時候,曾國藩是一點不敢怪他,因為他有能力,而且他必然要承襲曾國藩的衣缽,曾國藩對他得賠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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