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見他有興趣,介紹道:“這井別看它淺,裏邊的水怎麽取都取不盡,從石頭縫裏滲出來的。山下的村人和山上的駐軍,都會來此取水。”


    換作從前,張玨遇水源,躲避都來不及,但現在他不怕水了,把手伸進水裏,井水冰涼刺骨。他不知這水能不能食用,但聞山上山下的人都飲此水,應沒問題。


    王堅走來問道:“山上隻有此井?就算取之不盡,才這麽大,看起來也不夠。”


    老漢笑道:“山上還多的是,這樣的泉眼究竟有多少,老漢我幾十年了都沒數清過。山還有大水池,名叫天池,裏邊有魚,個大得兩隻手才能抱住。”


    “那就好!就算圍城也不怕了!”王堅大喜。


    “看來王都統很滿意此地,我們兄弟也就高興了。”山上傳來笑聲。


    張玨抬頭看到,有隊人沿著棧道往山下來,樹枝遮擋,看不清麵貌,但從衣著看,其中不少是宋軍將士。能從山下來的,應是宋軍無疑。等到他們走近,張玨覺得帶頭的兩人甚為眼熟。


    “在下冉璡。”


    “在下冉璞。”


    前端二人自我介紹。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冉氏兄弟。”王堅拱手拜會。


    冉璡道:“聽聞王都統今日將至,我兄弟二人正要下山相迎,怎料王都統還是快了步,已經上到半山。我們兄弟來遲了,還望都統不要見怪。”


    “客氣了,哪裏用得著勞煩二位。”王堅謙遜道。


    冉璡掃視王堅帶來的諸人,目光落在張玨身上,“許久不見,張統製別來無恙。”


    張玨在招賢館見過這兩兄弟,立刻抱拳道:“兩位先生都還記得我?”


    “怎會不記得?張統製在四川早就頗有聲名,聽聞在川西,已經有百姓為你建了生祠,把張統製當天神下凡。當年我兄弟二人沒能把張統製認出,真真遺憾。不過還算有緣,又與張統製見麵了。”冉璡欣喜自露。


    冉璞也道:“兩位都是四川的名將,能到釣魚山駐守,是釣魚山之幸,是四川之幸。”


    “哪裏的話,兩位才是大名士,沒有兩位的建議,就沒有四川固若金湯的山城防線。”王堅客氣道。


    老漢笑嗬嗬走到兩撥人之間,“你們就別相互客氣了,上了山,好酒喝上,好菜吃上,再慢慢話也不會餓了!”


    “得也是!王都統,快快上山吧!”冉氏兄弟趕緊相請。


    一行人相見甚歡,高高興興繼續上山。


    他們一路行來,走的都是其實連路都談不上的羊腸山路,也就是村民踩出的彎曲道。再往上,連這種道都沒了,全是山上守軍搭建的棧道。


    登上山,有一處相對地勢來,較為平坦的空地,這便是傳巨人釣魚的坐位,也就是釣魚台。此地一側為懸崖,垂直向下,不可攀登,站在崖邊,對麵江水滔滔。


    “此地正好,這裏又寬又曠,景色又好,給王都統擺接風宴正合適。”冉璡道。其實他們早已選定此處,冉璡一吩咐,兵卒們紛紛行動,搬桌擺宴了。


    待到宴席正式開始,已到黃昏。山風吹動,涼意無限,眾人隻醉不熱,崖上歡聲不斷。


    “兩位怎麽在山上呢?”席間,張玨問冉氏兄弟。


    大哥冉璡回道:“當今勢態,大戰已不可免,釣魚城可謂重中之重,所以我們兄弟前來查看有無可彌補之處。當年彭製置在此築城,此決定非常正確,隻可惜彭製置其後生變,未能繼續,才讓我等兄弟撿了個漏,有了名留青史的機會。”


    旁邊的兄弟冉璞也感嘆道,“彭製置已經平反,也算還了他公道,將來後世自有評。”


    “彭製置的事已告一段落,今日當開心,何必傷心事。”張玨舉杯。他不想因彭大雅的事影響大有的喜悅氣氛。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要介懷。彭大雅的事確實已經結束了,但張玨每每聽到此事,便有微微忐忑不安。水公主為了彭大雅能平反,多年潛伏苦心經營朝政。現在她雖已回到星河中,張玨卻知曉她還有進一步行動,她不會就此罷休。張玨知道的比旁人多,煩惱也更甚。


    “君玉得是,以後還有大戰,彭製置在天有靈,也希望我們振奮精神,全力抗敵。我等亦希望血戰韃虜,報效國家,但這得看北邊的兄弟們不得住了,要是他們住了蒙古人,豈不沒我們的事?我們在此白擔心一場。”王堅也道,“今日大家盡情喝酒!”


    王堅起身向眾人舉杯,“我到是希望在釣魚城的日子,能做個閑人。”


    眾人皆笑,做閑人,誰不想?都是同意,也都起身回敬。


    張玨把酒飲盡,他們在釣魚城當閑人,明北方抵抗得住。不過張玨並不樂觀,蒙古野心勃勃而來,定然會勢如破竹。


    喝得熱鬧之際,張玨看到遠處奔來一人,此人著軍服,跑得滿頭大汗,頓感不會有好消息。


    “王都統,有急信。”士兵直奔到王堅桌前。


    “還沒到達一天,就來軍情了?可真急啊!”冉璡輕鬆笑道。


    王堅拆信,立即閱讀。完後,深鎖雙眉,“蒙古主兵分兩路,一路由蒙古主親率,直入四川。一路由其弟忽必烈統領,意在京湖及江南。蒙古主已經過境,號稱五十萬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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