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沒走一會兒,就看見前方院門,薑樓放開了顧小風的手。  空了千年的手,好不容易握住了想要握著的,突然又空了,即便這人就在身邊,薑樓的心仍然有些空落,他手攥成拳,感覺到顧小風殘留在掌心的體溫,心裏才又踏實了一些。  顧小風垂下手,食指指尖在薑樓握著的拳頭上撓了撓。  薑樓轉頭看他,顧小風問:“癢嗎?”  “癢。”  顧小風嘴角勾起。  薑樓不由地也笑了,手背上的癢意還在,心裏的失落卻消散了。  沈芳和方周等在院門外,看見二人出來,連忙跑了過來。  薑樓心裏亂著,不想理人,抬手看著和顧小風牽過的手,感覺有些不真實。  沈芳和薑樓處了一路,感覺這位大佬雖然話不多,但隻要不要對著顧小風犯花癡,大佬的脾氣就還不錯,不會刻意為難誰。  但這會兒大佬神情不對,見了人連眼風都不給一個。  這人冷著臉的時候,低氣壓三千八,能壓死人。  沈芳有點發怵,拉著方周往顧小風身邊挪了挪,萬一這煞星爆了,有小帥哥擋一擋,她能得個全屍。  瞅了眼薑樓,小聲問:“什麽情況?”  顧小風把目前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照目前情況來看,邢彥就是‘山神’,也就是我們要對付的boss。”  方周聽完愁得臉皺成了包子:“邢彥被四方城城主殺死,成了虛影,還呆在吃人的在山腹裏,我們要怎麽殺?”  山腹是虛空,人進去了就沒了,他們進不去。  他們不進去,隻要不被人殺,也不會死。  但如果邢彥也不出來,他們也拿邢彥沒辦法,那麽這個獵場就成了僵局,而他們也將永遠被困在這裏。  雖然他們已經做好了出不去的心理準備,但知道自己真出不去的時候,還是會鬱悶。  顧小風:“理論上是這樣。”  沈芳:“那實際上呢?”  顧小風沒有回答。  沈芳和方周一起看向薑樓,薑樓仍然不知道神遊何處,沈芳是獵場的老手,自從進了這個獵場,就覺得這個獵場和以前的不同。  以前的獵場像組隊打競技,活下來,打到最後就是贏家,而獵場就像一個喪心病狂的遊戲平台,恨不得把進來的玩家全部弄死,不用發獎勵。  但這個獵場,把人送進四方城以後,基本就成了放養狀態。  他讓方周出去轉了一圈,發現和他們一起進獵場的人,大多數還在城裏瞎晃,還有人在城裏找了份活幹上了。  隻要四方城不被滅,似乎這些人找份工作就能在這裏過一輩子。  但這事不對。  這裏是完整的世界,邢彥要的隻是怨氣的話,隻需按原有的劇情發展,就能收獲大量的怨氣,根本不需把他們拽進來。  但他們被拽進來了。  這裏是獵場,他們來到這裏,不是意外穿越。  那麽隻能是還有怨氣以外的東西是邢彥想要的。  之前的獵場,邢彥隻是將意念滲入獵場,靠意念蠱惑控製獵物。  但這次卻自己進入獵場,顯然有明確的針對性。  他想要的是什麽?  陳亮拿到才收到的兩封信找到顧小風和薑樓。  顧小風看完信,把信遞給薑樓。  薑樓隻隨意掃了眼信裏內容,就把信折起來,沒有把信裏內容告訴沈芳和方周,而是讓他們分別去看著陳樂樂和解斐臣。  雖然四方城的事已經安排妥當,但這兩個小孩終究是變數,陳亮的人不是不可信,但以防萬一,還是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沈芳和方周看著,更加放心。  顧小風等沈芳和方周走開,提出上護城牆看看。  前往護城牆的路上,顧小風和薑樓誰也不說話,而跟在他們身後的陳亮也不敢說話。  假解宣已經和魏軍約定好,今晚送人出城,意味著魏軍攻城就在今晚。  離開天黑隻有幾個時辰,全城已經處於戒備狀態,普通百姓已經不允許在城裏隨意走動,巡邏的隊伍一遍一遍地巡查,防止對方的探子往外傳信。  眾人登上城牆上,顧小風望著遠處山坡上的那棵樹。  第一封信是薑樓手下的副將劉向發出來的,發出時間是他們剛進獵場的那天。  內容是他奉鬼將軍之令,前往四方城外和陳亮裏應外合,剿殺魏軍。  鬼將軍隨太子回京,留了副將留守西關,西關是離四方城最近的駐軍。  第二封信是來自京城的密信,是他們進獵場的第二天發出來的。  信裏說,皇帝遇刺,當場身亡,宮裏大亂,禁軍統領已經封鎖宮門,不許消息外傳。  當夜反對太子的眾臣盡數被暗殺,京裏人心惶惶,魏統領在鬼將軍的鬼騎協助下強行壓著,京裏局勢尚好,並未失控。  但這強行鎮壓出來的‘祥和’並不能長久,隻有太子出來掌控大局,才能真正穩住局勢,讓事態恢複正道。  然而太子和鬼將軍突然失蹤,不見蹤影,就連鬼騎統領都不知道他二人的去向。  除了鬼將軍,太子和陳亮最為親近。  如若,這世上還有除他二人以外的知情者,隻能是陳亮。  於是長公主讓人快馬加鞭地送了這封信給陳亮,問陳亮是否知道太子和鬼將軍下落。  能在京裏搞出那麽大動靜的人,隻能是太子和鬼將軍。  顧小風看那封信的時候,有些莞爾,長公主眼光一向很好,可惜這次看走眼了。  陳亮並不知情。  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是宮裏唯一把世間混沌看明白,而又極有手段的人。  她極有手段,卻沒有野心,多年的經營,建立了龐大的勢力網,不為奪權,隻為自保,和保自己想保之人。  京裏突然事發,一時間長公主固然會手忙腳亂,但等她冷靜下來,便能借著自己多年經營,將京裏亂七八糟的事一一清理幹淨。  有她守著,再加上有鬼將軍鬼騎相助,京裏亂不了。  隻不過,上輩子四方城被屠,自然不會有這些事。  所以,兩封信上的事,都是在這裏發生的。  信裏說,太子和鬼將軍突然消失,消失的時間正好是他們進入獵場的時間。  劉向和鬼騎統領都隻聽令於鬼將軍。  那麽這兩樁事都是鬼將軍,或者他和太子兩個人搞出來的。  京裏那麽大的動靜,如果殺皇帝是太子的意思,皇帝死了,太子不會不乘機出來‘主持’大局,而在反對他的人都死光的情況下,還躲得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這兩人一直沒有消息,隻能是真不在京裏。  太子和鬼將軍在京裏消失,他和薑樓在四方城出現。  顧小風不能不想到,是他和薑樓的出現,讓京裏的太子和鬼將軍憑空消失。  這個世界雖然有第二個陳亮,卻沒有第二個顧小風和薑樓,是顧小風之前沒能想到的。  這一點遺漏,便讓他之前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有了不小的偏差。  他不知道,但薑樓卻未必不知道,否則他們的到來,隻會改變四方城的命運,而不會有人來接應四方城,更不會有京裏的天翻地覆。  顧小風不知道和自己一起進入獵場,又一直寸步不離的薑樓,是怎麽做下這些事的,但有一點卻再明白不過。  薑樓並不想他知道這些事。  或者說,如果不是他想起了一些事,記起了自己上輩子有個太子的身份,就算他知道了這些事,也不會把這些事和自己扯上關係他會是一個局外人。  他來這裏,隻是進了一個獵場,做了一個任務,任務完成,他回到現實世界,該幹嘛幹嘛。  這裏隻是他完成的一個任務,除此之外,和他沒有任何牽連。  薑樓費盡心思,把他排斥在外,卻沒想到事隔兩世,他還能解開封印,想起以前的事,想起自己曾是這裏的太子。  顧小風手撐著城牆,看向城牆下的連雜草都沒有幾根的黃土地,荒僻的黃土地不知勾起了什麽,引得耳釘陣陣發熱。  他沒去管越來越燙的耳釘,閉上眼睛,微偏了頭細聽,耳邊如同有萬鬼同哭,震得耳釘‘嗡嗡’地響。  眼前出現睜著眼睛看不見的景象。  荒蕪幹涸的大地驟然裂開,無數厲鬼化成的黑影,聚成汙濁粘稠的黑霧從裂縫中湧出,張牙舞爪地四處漫延。  薑樓兩手分別握著一把漆黑如墨的月牙短刀,和他一人一頭地守著地縫裂口,一刀一個劈開從地縫中冒出來的惡鬼。  但地縫越裂越大,湧出來的惡鬼越來越多。  沒一會兒功夫惡鬼聚成的黑霧就染黑了半邊天。  萬鬼嘶嚎,天地變色。  掙脫束縛的惡鬼,見人就撲,一眨眼時間,周圍好好的活人就變成魑魅魍魎。  薑樓把兩把短刀刀柄一合,變成一把如同蝙蝠翅膀的黑刃,單手托在掌中,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地縫,黑刃在他掌心裏轉動,劃出圓盤般的黑色暗芒。  黑刃越轉越快,摩擦著氣流,爆出劈裏啪啦的火星子,火星子圍繞著暗芒,越轉越大,攪起了狂風。  漫開的濃煙如果同見鬼一般四處亂竄,但任憑它們如何扭動掙紮,卻一點點被吸進黑芒。  鬼哭狼嚎中,被卷進去的厲鬼瞬間灰飛煙滅。  暗芒吸盡最後一隻惡鬼,薑樓五指一合,抓住蝙蝠短刃,縱身往地縫中躍下。  就在那瞬間,一條長鞭飛來,卷住他的腰,往旁邊一帶。  薑樓愕然回頭,對上顧小風赤紅的眼。  顧小風衝他微微一笑:“這次我來。”  薑樓瞬間明白顧小風要做什麽,猛地揮手削向卷著他的長鞭,但顧小風早料到他有這一把,一個巧力將他往後帶開。  黑刃削斷了長鞭,但顧小風已經先他一步將手中長劍抹向咽喉,血噴向地縫,地縫劇烈抖動,將薑樓拋出數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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