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挺想他的(五)  他上學以後, 知道成績不好,會比別人少一些出路,但他這樣的家庭條件, 除非成績好到可以免學費,否則考上大學,也沒錢讀。所以, 上學的時候也很努力。  但由於窮, 放了學要去收撿紙皮, 收廢品,沒有多少時間學習, 成績也就一直普普通通。  免學費那種事,他想也別想。  慢慢地,也認命了, 覺得隻要有力氣,肯幹,總能養得活他和外婆。  多了一個他,更多人談論外婆了, 表麵罵的是邵玉雯, 暗裏罵的卻是外婆蠢,養大一個白眼狼女兒,還去給白眼狼女兒養娃,不是腦子有坑嗎?  因此,外婆更被人看不起了。  而他也更被外麵的人嫌棄, 欺負他的人也更多。  他不想外婆擔心,都忍著不說, 被打了,帶了傷, 能被衣服遮住的就遮,遮不住的就說是自己摔了。  幸好外婆年齡大了,眼睛也不太好,能看見的時候不多。  外婆年齡大,出去撿破爛,都隻能靠走,一天也撿不了多少東西。  他還小時候,也是和外婆一起走。  多了一個人,但力氣小,也多拿不了多少東西,撿到的東西也不會比以前多多少。  錢也就沒有多賺,卻多了一張嘴吃飯,多了一個人穿衣服。  日子過得比外婆一個人的時候更加拮據。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他十一歲。  他十一歲的時候,撿了一輛別人丟掉的自行車,搗鼓了幾天,修得能騎了。  然後每天能去更多的地方,載重也好了太多,賺的錢才慢慢多了一點。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下去。  他以為,以後也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可是外婆死了,外婆的死將這一切徹底粉碎。  那年,許陽揚剛過十六歲。  他們縣城中間跨著一條的河,河上有兩條橋,一條石橋,一條吊橋。  許陽揚外婆家離吊橋隻有二百米。  連著下了半個月的大雨,河水很急,前晚的雷電劈倒了一顆樹,樹壓斷了半邊吊橋。  說是會有人來修,但天氣不好,一直不見動靜。  早上起床,雨停了,天還是陰沉沉的。  許陽揚看著斷了吊橋,心裏挺著急。  潮濕的天氣,讓外婆的風濕腿痛得厲害,而這條橋不能走,外婆撿紙皮還得多走很多路。  前兩天,他跟外婆說過,讓她不要出門了,廢紙皮他放學去收就行。  可是外婆仍然會出門,他知道外婆是想給他賺大學學費。  他和外婆說過他不想上大學,但外婆聽了以後,發了很久的呆,他看著心裏難受,也就不敢再說不想上大學的話。  騎車去學校,經常被人拔氣門芯,而走路去學校也隻要幾分鍾,許陽揚都是放學回家取了車,再去心廢紙皮。  這天,放學走出學校,看見幾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什麽,看見他,就衝著他不懷好意地笑,看得他得慌。  那幾個人和他一個學校,也是他的鄰居,從小就欺負他,長大以後死性不改,還連本帶利。  他反抗過,跟他們打過,但他們人多,還手以後,被打得更慘。  他們不但打他,還往外婆撿來的紙布上潑水。  紙皮打濕了,得晾幹才能賣錢,遇上天氣不好,要晾好久才能幹。  隻要他還了手,他們就會千方百計地來搗亂,防不勝防。  潑一盆水,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惡作劇,卻是他和外婆的生計。  外婆也去找他們家長,得來的卻是打死不認賬,說多了,對方就變成了冷嘲熱諷,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  他看著外婆被那些人數落,來了脾氣,推了那個女人一下,那個女人後腦勺磕在門框上,出了點血,結果他和外婆在派出所呆了三個小時。  回到家裏,發現有人從窗戶往裏麵灌了水,地板全濕了,晾了十來天,眼見快要晾幹的紙皮又濕了一大半。  從頭到尾,外婆沒有責備過他一句,但他看著濕答答的紙皮,眼圈都紅了,外婆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地整理被打濕後粘在一起的紙皮。  從那以後,他被打,再也不還手了,看見那些人就繞道走,但都住在附近,抬頭不見低頭見,又哪裏繞得開,那些人總能想出花樣讓他難堪。  漸漸地,被欺負多了,看見那人打堆,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離開學校,他心裏一直不安,回到家,發現他的自行車不見了。  他平時上學,自行車都鎖在家裏麵的。  這時他家的房門虛掩,外婆卻不在家,說明有人乘他和外婆不在家的時候,撬開了他家門,偷走了自行車。  自行車在他幾年前撿到的時候,就已經鏽得不成樣子,他搗鼓了好久,才能用,但又過了幾年,那些生鏽的地方,早已經斷掉,全靠他用鐵皮鋼條東一塊西一塊地修補,才勉強能用。  他自己用著還好,別人上去,一個沒注意就得劃出幾道血口子。  把這車從他家騎到廢品收購站,賣廢品的錢還不夠買處理傷口的藥。這車給賊,賊都不會要,更別說偷。  除了這車,他家更沒東西值錢了,窮得連賊都看不上。  這門是誰開的,用屁股想都能知道。  這自行車,對別人沒用,他和外婆卻還靠它吃飯。  那些人拿走了車,不會幹好事,他莫名地想到這幾天河裏翻湧的水,滲了一腦門的汗,鎖了門,就匆匆往河邊走。  從家裏出來,就看見那些人站在不遠處,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他不敢招惹那些人,隻能自己悶著頭去找。  他有目標,悶著頭沿著河邊找。  沒走多遠,就看見他的外婆和他的自行車。  自行車被丟在吊橋斷掉的位置,一個輪子掛在橋外。  他外婆站橋上,手裏拿著一根長竹杆,長竹杆不是他家的東西。  橋斷了半邊,橋麵向一邊歪斜,人已經不能上去,自行車被丟上橋,也丟不到橋中濁,隻能是有人用那條長竹杆把自行車捅到橋中間。  自行車捅出去容易,再鉤回來,就難了。  外婆年齡大了,加上常年的生活壓力讓她身軀瘦小,背也有些駝。  她站在橋頭,根本夠不到自行車,隻能站到歪斜的橋麵上。  為了不掉下河,她一手抓著吊橋繩索,一手拿著那支筆杆,十分吃力,要想鉤回自行車,更是難上加難。  許陽揚看得見那一幕的瞬間,身上t恤瞬間被冷汗打濕了一半。  他還不敢叫,怕驚到外婆。  身後傳來王強的聲音:“我操,那個死老太婆怎麽跑上去了?不是找死嗎?”  接著另一個煙腔嗓子傳來:“老太婆整天跟個喪屍一樣到處逛,看著就人,死了才好,眼不見心不煩。”這人叫田武。  後麵都是經常欺負他的人,王強是其中一個。  最壞的是田武。  許陽揚聽得怒氣上湧,回頭瞪去。  那些人欺負許陽揚欺負慣了的,自然受不了許陽揚惡狠狠的這一眼,立刻不理不顧地上來,田武一把揪住許陽揚的衣領:“敢瞪老子,想死?”  許陽揚急著讓外婆回來,揮手摔開田武的手。  這一下,頓時把田武惹炸了,猛地一腳踹向許陽揚,口裏罵道:“他媽長德性了,敢跟老子動手。”  外婆聽見聲音,轉過頭,就看見許陽揚和跟許陽揚後頭的一幫壞小子,臉色就變了。  許陽揚慌著往前麵跑,身形不穩,被田武那一腳踢得跪趴在地上。  外婆看見許陽揚挨打,丟下竹竿,就往回跑。  吊橋斷了一半,本來就不穩,竹杆砸在橋麵上,頓時引來橋麵劇烈晃動,外婆站不穩,一屁股坐倒,好在有一隻手抓著繩索,才沒掉下去。  許陽揚抬頭看見,嚇得臉都白了,顫著聲叫:“外婆,你抓住別亂動,我來扶你。”  許陽揚剛要爬起,田武一腳踹在他背心上,踹得他心口猛地一下氣血翻湧,差點閉過氣去。  他以前被打昏迷過好幾次,這感覺太熟悉不過。  如果這時候昏了,外婆就危險了。  許陽揚已經顧不上忍的事了,滿腦子都是快點把這王八蛋甩開,救外婆,猛地一轉身,撞向田武。  田武沒想到許陽揚敢對他出手,再加上許陽揚那一下又是用了全力的,田武頓時被撞倒地上,隻覺得胸口一陣悶痛。  他從小到大欺負許陽揚,幾時吃過這虧,勃然大怒,吼道:“抓住那小子,敢打老子,老子不打死他,不姓田。”  許陽揚剛從地上爬起,就被撲上來的幾個人連踢帶壓地按在地上。  外婆見許陽揚被一堆壞小子按住,心急如焚,死死拽著繩索站起,往回走,想要去幫許陽揚。  橋晃得厲害,根本站不穩,老人爬起又摔倒。  許陽揚叫道:“外婆,你抓緊,別亂動,我沒事。”  忽地,岸邊被雷劈得要倒不倒的那棵樹動了一下,許陽揚心裏一咯噔,不祥的感覺湧了上來,見外婆又站了起來,急聲大叫:“外婆抓緊,別往前走……小心……”  ‘樹’字還沒出口,許陽揚心口猛地一痛,是田武從地上爬起,走過來,對著他心口就是一腳。  作者有話要說:晚些還有一章第44章 挺想他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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