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隨即打開包袱,從裏麵找出一套衣物。這時,葡萄的人形已經出現在地上。他毫無防備地橫臥著,蒼白,無力,像大地上一片死去的葉子,脆弱得隨時能被風吹走。他的眼睜開一條縫,一時半刻還沒清醒過來,被風沙嗆得咳嗽起來。奈特蹲下來,將衣物遞給他。葡萄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風,虛弱地伸出手。奈特將衣物丟在了他的手邊,又翻起自己的包。  “這是什麽……”葡萄看著指尖的紅色液體,聞了聞,“血……”  這是人類的血。奈特為了喚醒他,往他身上撒了人類的血。葡萄的嗓子眼湧起了一股惡心的感覺。他仍然處於失血的狀態,麵色和嘴唇都極其蒼白。他吃力地套上衣服,纏上遮擋風沙的頭巾。他的麵前又出現了一塊餅,奈特遞過來,說:“吃掉。還要頂著風沙趕路。”  葡萄恍惚地看著奈特。奈特蹲在他的麵前,冷靜地看著他。他有一雙聰慧的棕色眼睛,據說遺傳自他們的母親。但此時這雙眼睛埋藏在眉骨的陰影裏,透露著一股非人的冷冽。葡萄又遲鈍地看看四周,他們坐在一望無際的沙塵裏。這是……哪兒?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自從奈特逮住了他,他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他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他們似乎一直在趕路。中途他醒來過幾次,但每一次奈特都會毫不猶豫地割開他的手腕放他的血,直到他再度失去意識。  這人一直讓他保持在休眠狀態,為什麽此時將他強行喚醒呢……  奈特說:“我們在北荒了。接下來你會問,我們為什麽來這裏。也沒什麽不能告訴你的。我們來這裏解決這裏的惡魔。所以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暫時。接下來你又會問我為什麽要解決這裏的惡魔,但在你吃下這塊餅之前,我不會再回答你。”  葡萄完全是懵的。他上一次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山洞裏,為什麽,已經在北荒了……奈特究竟想做什麽……他還想提問,奈特冷漠地示意他吃東西。僵持片刻,葡萄不得不接過那塊餅,難堪地盯著它,勉強咬了一小口,忍著反胃咀嚼著幹硬的麵粉。  如果他們現在在北荒,那算路程的話,他已經休眠了好幾個月。這幾個月都沒有進食過,他的身體一時間無法適應食物的進入,非常想從胃裏跑出來。  奈特說:“你很想和我的哥哥團聚吧。他一定也急瘋了。”  提到羅伊,葡萄的手顫抖了一下。  “我了解我的哥哥,他是個很執著的人。如果他找不到你,他會一直找你。”奈特說著,停頓了一下。他看到葡萄的眉間流露出了少見的憤怒。他的眉頭慢慢斂了起來,深紫色的眼裏折射出深沉的憤怒。在他記憶中,他從未見過葡萄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也會想,想找你。”葡萄說。  “我不在乎,你知道的。我的靈魂是不完整的。我既不想激怒你,也不想安慰你。事情就已經這樣了,你好好幫我們達成共同的目標。那之後我會獨自離開,你和我的哥哥想怎麽在一起,就怎麽在一起。”  共同的目標……對了,剛才奈特提起了解決惡魔。葡萄回想起了在山洞裏,在他失去意識前,奈特對他說的話。  我需要你體內的惡魔。讓給我吧,葡萄,把它讓給我……  奈特沒辦法徹底奪走他體內的惡魔,難道現在他想要……葡萄意識到了奈特想要的是什麽,倒吸了一口氣。  “你要……把這裏的惡魔裝進你的身體裏?”  “沒錯,就像你一樣。”  “不,這絕對不,不可以!”  奈特的表情紋絲不動,異常地篤定。這個計劃在他的心中成型已久,不會因外力有絲毫改變。奈特:“這段時間我可不僅趕路了,我還調查了一些事,關於綠薔薇鎮,那些你不願意告訴我和羅伊的事。”  被提到綠薔薇鎮,葡萄的臉色愈發蒼白。  “我先說說我了解到的。所謂的惡魔,就像自然出現的沼澤,湖泊,是一種不可避免的自然現象。甚至,我們在龐德城遇到的巨大水怪,後來我意識到,也是惡魔的一種。放著不管,就會帶來災害。我聽說,龐德城到現在還在下雪。已經近半年了。居民已經放棄了那裏,另謀生路。”  “我知道這件事以後,就有了調查方向。沿路調查一些消失的小鎮,不難查到綠薔薇鎮。我有一次聽我哥哥提過。他問你綠薔薇鎮的事,你逃避他的目光。現在我知道了,當年綠薔薇鎮也出現了惡魔。惡魔大抵是沒法靠人的力量輕易殺死的。於是你的老師把惡魔附著到了你的身體裏。但為時已晚,綠薔薇鎮還是消失了。但那沒事,你從此得到了惡魔。看看現在的你,人是能夠駕馭惡魔的。”  “你知道綠薔薇鎮的事,就更,更不該這麽想!”葡萄堅決地說。  “我知道沒這麽容易。但你已經有經驗了不是嗎,你能教我怎麽適應……”  “是我我擅自把,把惡魔附著到了身體裏。不是我的老師。”葡萄打斷了奈特,“我為,為我的愚蠢付出了代價。那之後,我幾乎夷平了綠薔薇鎮,而且,殺死了試圖阻止我的老師。”他痛苦地直視著奈特的雙眼,“惡魔會讓你會變成怪物,看著我就知道了。”  “哦”奈特恍然大悟地點頭,“難怪你不想讓我的哥哥知道。這的確非常不可愛。”他欣然說:“那你一定會努力不讓我殺死齊思林叔叔。再說這件事沒的選。我都把你帶到這兒了,我一定不會罷休。而你,難道你有其他辦法改變那群術士的命運嗎?他們為了這隻惡魔,被困在這裏十年了。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葡萄咬了咬牙。  奈特平靜地說:“我已經是怪物了。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葡萄。你得對我負責到底啊。”  葡萄搖頭,無法接受奈特的說法。  “我已經把你變成了這樣,我如果再,再幫你做這種事,再把惡魔放進你,你的身體,讓你重蹈我的覆轍,你的哥哥不會再原諒我……”  他的話沒說完,被奈特一把抓住了胸前的衣服,拽到麵前。葡萄驚嚇地睜大了眼睛,近距離地看著奈特那張臉。  這是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他的皮膚缺乏光澤感,瞳孔放得大大的,而且他並不眨眼睛,就這麽直直盯著葡萄。葡萄心裏浮起了對他的恐懼。他在放他血的時候,沒有過任何猶豫。葡萄現在比任何時候都確信,他早就不是羅伊口中那個溫柔陽光的弟弟了。  奈特的另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這裏已經不跳了,但仍能感覺到憤怒。這怒火灼燒著我,每一天,我都反複咀嚼曾受過的屈辱,我不停問自己,如果再來一遍,會不會有任何改變。結果是不會,隻要我沒有力量,來再多遍結果還是一樣,我會在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巷子裏,被領主下令殺死,沒有遺言,沒有名字。就仿佛我不配在這世間留下一點痕跡。”  看到葡萄眼裏變濃的恐懼,奈特問:“你是擔心我得到了惡魔以後去做壞事嗎?”  葡萄微張開嘴,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奈特說:“那些擁有力量卻作惡多端的人,你難道會一個一個管過來嗎?惡魔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人們的一種迫害,我難道會比惡魔更壞?”  葡萄:“你,你的哥哥不會想看到你……”  “閉嘴!不要再提我哥哥!”奈特激動地舉起了手,但那一巴掌並沒有打下來。那隻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反而按住了葡萄的腦袋。奈特將自己冰冷的嘴唇狠狠地按在了葡萄的嘴唇上。  這出其不意的舉動令葡萄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他的嘴唇被碾得很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奈特就結束了他粗暴的侵襲,一把推開了葡萄。葡萄被他推得摔倒在地。  “這樣是不是能提醒你,我不是我哥哥的附屬品。我當時也救了你,葡萄,你挽留了我的一點靈魂,但那遠遠不夠。這是你欠我的。你記住,你這樣做是為了我,不是為了我哥哥。”  葡萄渾身都在發抖,他瞪大著眼睛,用手背擦嘴。那冰冷,幹燥的觸感令他心中震顫不已。他沉迷在羅伊的愛情裏。他們擁抱,互相交換著呼吸,溫暖濕潤的嘴唇黏在一起舍不得分開。但他眼前的年輕人不僅心髒再也不會跳動,而且再也感覺不到愛了。  一股羞恥的情緒湧上葡萄的心口,令他難以呼吸。  這具身體能堅持到什麽時候,惡魔的力量能幫他獲得新生嗎……  他心中的憤怒在滋生,終究會淹沒他。這一切是因為我……是因為我……  葡萄慢慢支撐著地麵坐起來。奈特看到他的眼裏有淚光,冷笑著說:“被死人碰了就那麽惡心嗎?”  在風沙的呼嘯聲中,葡萄輕輕吸了吸鼻子,一顆淚珠順著風落下來。  他低聲說:“對不起,奈特……我,我幫你。”  奈特的眉頭慢慢鬆開。他撿起掉在地上的餅,再次遞給葡萄。葡萄抓過那塊冷硬如屍體的餅,用力咬了一口,捂著嘴艱難地咀嚼,忍著反胃將食物一點一點咽下去。  奈特不眨的眼睛從他身上,轉向了北方,那惡魔的所在地。他深棕色的眼睛深處燃著深沉的憤怒。這憤怒在他的內心層層積壓,逐漸發酵,產生了比單純的憤怒更大的破壞力,叫做野心。第57章   一份手抄筆記出現在了格斯坎貝羅的辦公桌上。格斯對著那本普通的筆記封麵看了半晌,抬頭問那個把筆記丟在他麵前的人:“這是什麽?”  他的老助手懷力剛剛從王都番圖回來,兩手交疊地拄著拐杖,沉聲說:“您看看。”  格斯的心裏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懷力已經那麽老了,什麽風浪沒見過。他已經很少會這麽大晚上來複命,卻一言不發地甩個什麽東西讓他自己看看。這必然是個了不得的東西。  格斯嚴肅地翻開了那本手抄本。在翻看了前兩頁後,他的麵色變化非常精彩。先是驚訝,而後是懷疑,隨之用力地翻了好幾頁,最後麵帶怒色地抬頭:“這是真是假?”  懷力:“現在,醫療術士間流傳著這個手抄筆記。傳言有人試過,試過後就不見了蹤影。”  “這是葡萄寫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  格斯瞪著這本筆記,想著想著,笑了起來。邊笑邊咒罵:“當年我就不該放過那小婊子,該死的木精靈,他是不是腦子有什麽問題?”  懷力:“王都這裏早幾年就在傳言,說這世上出現了怪物。這些怪物長得像人,卻能操縱水,火,土,甚至是屍體。他們有的被膜拜成神,有的被圍毆致死。一開始,大家隻當是傳聞。直到邊塞和蠻族打仗的時候,蠻族裏有一個怪物,用火連燒了我方陣營三天。火完全不可熄滅,我方潰不成軍。這才引起了王都的高度重視。”  懷力舉起那本看似平凡的筆記:“這事在王都鬧得沸沸揚揚,這些怪物稱自己為巫師,這些年他們的同類越來越多,據調查,同樣增多的,還有術士的失蹤人數。”  “術士?”格斯重複,想起了葡萄的老師。  懷力:“沒錯。那些巫師幾乎都是術士變成的。有人在醫學院裏發現了這個筆記,據被捕的巫師招供,有人在他們的醫學院傳播這本筆記。”  無需進一步說明,就能猜到這些巫師遭受了多麽慘無人道的刑訊。格斯意識到了情況這分明是有人在刻意製造巫師,就像當年他計劃做的一樣。  懷力:“王都感覺這些人會對王權產生威脅,這本筆記在番圖已經成了違禁品,說是蠱惑人心的邪術。老夫費勁心思才帶了一本出來。現在國王已經招募了獵巫人,捕捉任何被懷疑是巫師的人。命令應該很快會下達到城中,讓我們接待獵巫隊。”  聽完這原委,格斯的麵色已經鐵青。  “已經鬧到這麽大了嗎……明明可以受到控製,明明可以有好結果,”他咬牙切齒地說,“我那時候都這樣勸他了,他死也不肯把筆記給我,現在這又是什麽意思!把所有的秘密寫在本子上大肆宣揚,他真的不是腦子有病嗎!”  他焦躁地站起來,惡狠狠地踢了椅子一腳。想了想,又笑起來:“活該。就等死吧,葡萄。和王都的手段比起來,我這裏可都是小兒科。我很期待,要是葡萄被逮住了,我就算再忙也會去親自圍觀的。”  事到如今利用巫術提升軍隊戰力已經成為了不可被接受的手段。格斯轉著戒指,想了想,對懷力說:“番圖的使者什麽時候會到?我們必將全力以赴地支持這場獵巫運動。”  有著百年曆史的老貴族學院彼特羅學院,此時不情不願地迎來了一隊來自王都的人馬。  學院的宴會廳裏正在舉行接風宴。學生代表們好奇地打量著那群身著製服的軍人。盡管這些學生出身貴族,但還沒什麽機會出遠門,更不用說是去往王都番圖。這些遠道而來的人勾起了他們強烈的好奇心。  “據說是獵巫隊來的。”說話的是博爾多子爵家的次子,他假裝若無其事地端著一杯酒,小聲說,“王都派來監視我們的。”  “獵巫隊?”科爾的腦袋湊了過來,“是我們之前聽說的那事嗎?術士墮落成怪物什麽的。”  “是啊,科爾,據說他們有處決權,身為術士的你可要當心了,”福曼說,“他們會特別盯著醫學院的。據說他們慘無人道地夾斷過術士的手指,事後什麽也沒問出來,也就那麽作罷了。那可是術士的手指啊”說著忍不住偷瞄科爾那白細的手指。  正說著,他們看到院長在向他招手。科爾用目光詢問:“我?”院長點頭,於是他向那一圈人走了過去。  “開始了。”福曼憂心忡忡地說,“可怎麽辦啊……”  博爾多輕佻地笑笑:“你還擔心科爾?他可從男寢的第一間睡到了最後一間,有他應付不來的男人嗎?咦你臉紅什麽?”  科爾走到院長身邊,笑得一臉乖巧。院長向他身邊的軍人介紹:“這位就是我們醫學院的術士代表科爾賽富斯,他是賽福斯家的第三個兒子。他非常的能幹。閣下需要醫學院學生配合的地方,都可以找他對接。”  那位挺拔的軍人轉向科爾,科爾注意到對方有一雙刻薄的眼睛,令他不怎麽喜歡。對方向他行了個禮,科爾大方地回了禮。  “我是監督隊的隊長裏恩德萊。”  科爾在聽到這個姓的時候表現出了得體的驚喜,表示自己的家父與對方家族世代交好,並舉了幾個沒什麽人想的起來的例子。  “我祖父的祖父與您祖父的祖父曾在落難時一起掰過玉米棒子,是出生入死的情誼!”他親切地說,“監督隊的事我一定會像自己的事一樣上心的。”  “不需要你上心,”裏恩說,“事實上,我們會需要長期相處,你就當我們不存在,這是給我們最好的配合了。”  在與科爾打過照麵以後,院長帶著裏恩去見了別人。科爾啜著果酒,心想:監督隊?這名字起得好聽。本質是將巫師趕盡殺絕的狩獵隊,還得披上文明的遮羞衣才行啊。  他挨個打量著這些監督隊的隊員。從儀態來看,他們應該都是貴族子弟,對這宴會的一切十分適應。隻有一個人……  他注意到一個金發的隊員默不作聲地站在角落的桌邊。科爾注意到他,是因為他長得十分討他的喜歡。他很高挑,金發削得很短,麵頰削瘦,而且有一雙憂鬱的眼睛。他僅僅是站在那裏,但氣質看起來和這裏格格不入。無論是他緊繃的身體,還是那警惕的目光,都沒有逃過科爾的眼睛。他並不屬於這富麗堂皇的大廳,科爾想,那人就像隻錯誤地闖進了教室的野狗。王都派遣來的“監督隊”,是各大家族揚名立身的好機會,為什麽會有平民?  科爾感興趣地走上前,遞上一杯酒。那個隊員比他高了將近一個頭,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接近,側過頭與他目光相碰。科爾一愣,因為對方看到他的雙眼時,就盯著不動了。  由於對方看起來太過震驚,科爾不得不解釋:“我是精靈與人的混血,所以眼睛看起來和別人不一樣。像你這樣到處闖蕩的人應該見過不少才對。”他眨了眨自己深紫色的眼睛,對對方笑了笑。他笑起來嘴角有兩個酒窩,那是被誇讚“比葡萄酒更甜美”的笑容。可對方還是使勁盯著他的雙眼,科爾問:“我們見過嗎?”  對方最終回過神來,搖搖頭,居然就這麽走開了。科爾被丟在原地,想,我好歹對自己的外貌還是自信的,他怎麽看起來這麽失望?  “嘿,別管那個人。”科爾身邊跑來幾個搭訕的監督隊隊員,“那人就是個孤僻的怪胎。他來報道的時候,落魄得像個野人,身上隻帶了一盆綠色植物,其他啥也沒有,窮鬼一個。”  “就這樣的人還占了監督隊一個名額,據說背後是阿爾弗雷德親王的關係……”  科爾聽著隊員們絮絮叨叨,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人一臉陰沉地走出了宴客大廳,消失不見了。第58章   監督隊要求入住彼特羅學院東南角的石堡裏。這裏恰恰也是醫學院的小術士們居住的地方。他們占了一層所有的房間,當天小術士們下課回來的時候,都好奇地盯著這幫突然出現的,軍服上繡著皇家徽章的家夥。  “真是的,如果要抓巫師的話,悄悄混進我們中間不就好了,”福曼在那監視的目光下渾身不自在,“非要那麽格格不入地杵在那裏,仿佛我們立刻就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他們究竟清不清楚自己進的是什麽地方?”這位子爵家的次子嘟囔著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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