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院子人都朝席明德低頭行禮時,包氏搶先開口道,“父親,那賊人許是藏在了向晚的屋子裏,我擔心……”


    她的話根本不需要說完,席明德就陰沉著臉下了令,“給我進去搜!”


    席向晚立在母親身邊,冷冷地看著這位她的親生祖父、當朝武晉侯、一品大員,那副正氣凜然高高在上的做派仿佛是從她回憶裏麵走出來那般栩栩如生。


    ……也仍然是那般令她作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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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有了席明德的命令,婆子們再沒顧忌,立刻推開擋在門前的碧蘭衝進了席向晚的屋子裏。


    包氏噙著滿意的微笑立在院中,等待著喜訊的傳來。


    可很快婆子們就一個個從屋子裏出來了,滿頭都是急出的汗。


    “三夫人,沒有……”


    “裏麵沒有藏著人。”


    “窗戶也都是好好的,床底下都看過了!沒有人……”


    眼看著七八個婆子都空手而歸,包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覺得一院子人火辣辣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頓時難堪起來,咬牙道,“向晚的屋子沒事便好……再去看看別的屋子!”


    這時候突然有個護院從外邊跑了進來,邊跑邊喊道,“賊抓住了!在南牆!”


    王氏聽聞果然有賊,後怕得身子一軟險些倒了下去,好在席向晚及時反應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交到了父親席存林的手中。


    “還好你沒事,還好……”王氏緊握著席向晚的手喃喃自語,眼中淚光閃爍,“若阿晚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席向晚心中又酸又軟,反握住王氏的手,輕聲道,“母親放心,我去看看,這事兒沒完。”


    一直沒出聲的席元坤這時才含笑問道,“果然都是你這丫頭算計好的?”


    席向晚回頭狡黠地衝三哥擠擠眼睛,“三哥,一塊兒看熱鬧去不?”


    席元坤歎息,見那頭包氏已經開始厲聲質問護院,無奈地搖著頭道,“我不太放心你,便一同去。父親,母親,阿晚有我看護著,你們先回去吧。”


    那頭包氏被護院這一嗓子嚇得不輕,回過頭去便罵道,“怎麽這時候才找到人?”


    南牆?那不是她給那地痞準備好溜進席府的地方?這不學無術的地痞流氓莫不是蠢到記錯了時辰?


    包氏越想臉色越難看,正飛快地轉動著腦子思索要怎麽將這事糊弄過去時,席明德在旁冷聲喝道,“人已經拿住了?還不快帶過來!”


    護院麵色遲疑,支吾道,“那人……帶不過來。”


    *


    黃地痞也是慘絕人寰,他原本想著今日這錢不賺也罷,小命要緊,想盡辦法自個兒在狗洞裏手腳並用地扭了一分鍾,什麽姿勢都給用上了,就是被卡得嚴嚴實實進不去出不來。


    脖子上先前被重物的地方越來越疼,身體被卡得久了之後更是逐漸失去了知覺。


    這一來,黃地痞隻當自己要半身不遂了,嚇得半死,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偷偷溜進席府的賊人,扯開嗓子就大喊起救命來,正好被護院聽了個正著。


    可四個護院一起上手又踢又拽的也沒能將黃地痞從狗洞裏□□,一時間南牆根底下一陣鬼哭狼嚎。


    席明德帶著席府眾人趕到時,黃地痞已經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隻求饒道自己以後再也不敢了。


    護院立刻上前道,“老太爺,這賊喊聲太大,將巡夜的官兵們引來了。”


    席府的南牆有兩人多高,這狗洞邊上也沒扇門,席明德正思索著是否要讓官兵們進來拿賊,還是先將賊在府中一番審問再作決定,牆外鎧甲輕微的撞擊聲中傳來呼的一聲勁風,有人輕巧地上了牆頭。


    那人一身紅衣,見到席明德時也隻是麵色不改地拱了拱手,“見過左宗人。”


    借著月光和火把看見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孔時,席明德就知道這事難了了。誰都好,偏偏是滿朝堂誰都知道油鹽不進、鐵石心腸的寧端!


    都察院,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硬碰硬的地方。腦袋再鐵,也得頭破血流。


    席明德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寧大人,府中進了賊,勞煩了。”


    寧端縱身落了地,麵上神情淡淡地垂眼看向黃地痞,後者殺豬似的喊聲就被噎在了喉嚨裏。


    跟在後頭趕來的席向晚微微一愣,沒想到這麽快就又一次和寧端碰上,這緣分也有些過於頻繁了。


    不過想來夜間巡邏本就有都察院的協同,寧端此人又常為四皇子辦各路差事,出現在夜巡的官兵中也不奇怪。


    席向晚沒有出聲喊寧端,和眾人一道看著他微微彎下腰去,一手捉住黃地痞一邊的肩膀,一提一拽就硬生生地將原先四個護院都拉不動的黃地痞給拽了出來。


    寧端將黃地痞隨手扔在地上時,餘光卻瞥到一點和這人灰撲撲的衣服不太符合的杏黃色布料,下意識地去伸手扯了一下,發現是個精致的荷包。


    荷包一角上還繡著個“晚”字。


    ……席向晚。


    借著遮掩,寧端手腕一轉,就將荷包捏在了自己手中,手指微微一動就順著箭袖藏了進去,而後起身對席明德道,“席大人受驚,我這便將人押走。”


    “且慢。”席明德不悅地製止了他,“此人不知來我府中是何目的,副都禦使將人帶走前,本官想先問這賊子幾句話。”


    寧端的視線掃過席家眾人,果然見到隻有席向晚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笑了笑,其餘人不是一直垂著眼就是移開了目光。


    倒是白日裏見過一麵的席元坤也點頭示意。


    這對兄妹真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寧端往後退了兩步,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顯然並不打算避嫌。


    席明德心中更是不滿,但要和寧端作對,他覺得並不劃算。更何況這寧端一身氣勢滲人得很,聽說不知道殺過多少人,皇帝又極為看重他,否則也不會將年紀輕輕的寧端直接放到副都禦使這樣的位置上了。


    於是,席明德隻好當做寧端並不存在,威嚴地清了清嗓子,喝問道,“何人擅闖席府?”


    黃地痞腦子還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若是將受人指使的事情說出來,那幕後之人必定不會讓他好過,於是隻好咬咬牙,按照先前的腹稿開口道,“回席大人的話,小人姓黃,今晚……是來見心上人的!”


    眾人頓時嘩然。


    這地痞一看就上不了台麵,居然說自己是來見心上人的?席府大大小小的丫頭裏麵,哪個這麽不長眼?


    “你的心上人是誰呢?”突然有人問道。


    黃地痞想也不想地報出了秦媽媽告訴他的名字,“席府的大姑娘,席向晚!”


    第21章


    碧蘭瞪大了眼睛就要罵他,可席向晚眼疾手快地在她手臂上擰了一下,搶在所有人麵前開了口,“那你看,是你的心上人好看,還是我好看呢?”


    黃地痞色眯眯地盯著席向晚,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美人當前,肩膀都不覺得疼了,“那自然還是……大姑娘最好看!小丫頭你也不錯,可汴京第一美人的稱呼,不是誰都能當得了的。”


    噗嗤一聲,也不知道是哪個婆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是嗎?”席向晚抿唇也笑了,“那你猜我是誰?”


    “你?”黃地痞心醉神迷地舔舔嘴唇,正要接話,被一旁的包氏急急打斷,“這賊人嘴裏不幹不淨的汙蔑席府的姑娘,還不趕緊堵了他的嘴!”


    包氏斷沒料到在被人汙蔑私通外男的時候,席向晚居然能瞬間問出了這麽刁鑽的問題,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包氏隻想著捉奸在床,哪裏能想到找來的蠢貨能卡在狗洞裏進退不得,更沒可能想到要提前將席向晚的畫像給這地痞看一眼。


    這地痞連席向晚的臉都認不出來,胡說什麽心上人!


    黃地痞見護院們又向自己湧來,嚇得抱頭驚呼,一口氣把串供的詞兒全說了出來,“是大姑娘喊我今晚來和她幽會的!她說她在院子門口紮了紅布條,讓我從這洞裏溜進來之後,就直接去有紅布條的院子裏見她!”


    席明德恨恨一摔袖子,“胡說八道!我席府的姑娘怎麽看得上你這種流氓地痞!”


    包氏卻在一旁煽風點火道,“父親,雖是這人滿口胡言,可萬一這話傳了出去……總歸毀了姑娘們的清譽,便讓下人們出去看一圈,也好讓人知道我們席府問心無愧。”


    雲輝院口子上的紅布條是秦媽媽天黑前親手係上去的,包氏倒想看看等那布條被找到,席向晚還能怎麽解釋。


    席明德臉色陰沉得可怕,揮手令人去看時,不由自主地往站在牆邊、悄無聲息的寧端看了一眼。


    事實上,他身形高大又英俊得過分,一身氣勢令人遍體生寒,即便光是站在那兒不說話都令人無法忽視。


    家醜不可外揚……若不是這寧端不長眼睛非要在旁聽著!席明德深吸了口氣,將這帳狠狠地記在了寧端的頭上,隻等他哪日馬失前蹄,定要原樣討回。


    席府雖大,使喚腿腳快的下人們去各個院子看一眼,來來回回傳遞的功夫也不過一刻多鍾。


    席向晚做的準備充分,懷中抱著手爐,披風也是厚實的料子,在外邊站了這一會兒倒也不覺得冷,隻是小聲和席元坤說了兩句什麽,表情輕鬆得很。


    包氏麵上不經意,餘光卻一直注意著席向晚的神情,冷笑不已。


    “找到了!布條找到了!”


    突地,驚慌的喊聲從不遠處傳來,一小隊婆子護院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為首的婆子手中正握著一根紅色布條。


    來了!包氏立刻上前一步,喝道,“是哪裏找到的?”


    “這……”婆子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就是不敢和包氏對上。


    包氏假惺惺安撫道,“你隻管說實話,老太爺和寧大人都在這裏,你還怕誰能拿你實話實說的罪?”隨即她臉色一變,“還是這布條是你自己偷偷摸摸掏出來想汙蔑主子的?!”


    婆子噗通一聲就嚇得跪了下去,“三夫人饒命!這布條是我等幾人在平湖院外找到的!”


    包氏滿心滿耳朵等待的都是“雲輝院”三個字,結果傳進耳中的居然是她親生女兒席卿姿所住的“平湖院”,頓時眼前一黑,知道自己是又一次著了席向晚的道。


    可她怎麽知道是今晚?她怎麽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黃地痞可不知道哪個院子是哪位姑娘住的,他一聽見紅布條被找著,便大喜過望地喊道,“對對,就是那平湖院!大姑娘約我在那裏相見!”


    席卿姿先前得了包氏的通知,晚上聽見動靜時也沒離開自己的院子,便也不能在場為自己辯駁。


    下人們聽了這一耳朵的主子秘聞,一個個低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恨不得自己立時變成個聽不見看不見的死人。


    席明德聽見平湖院三字時也氣得險些倒仰過去,在管家的攙扶下才站穩了,腦中嗡嗡響個不停,上前對著黃地痞就是一腳,“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黃地痞本就動彈不得,被席明德這一腳踢在心窩子上,差點沒背過氣去。


    秦媽媽用全身力量扶住包氏,見她麵色蒼白緊閉著眼睛,急得伸手狠狠掐了包氏兩下,力道之大,將她的手臂都給掐紅了。


    包氏一個哆嗦找回了神智,她甚至來不及剜一眼席向晚,就嗬斥道,“平湖院住的是席府的二姑娘,可不是你說的什麽大姑娘!”


    黃地痞如有神助地聽懂了包氏的暗示,他連忙大聲喊道,“我有大姑娘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都帶在身上了!”


    立在一旁的寧端不動聲色地撫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倏地覺得貼著那荷包的皮膚發燙起來。


    席向晚含笑盯著地上的黃地痞,又看了看強弩之末的包氏。


    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定情信物”這招再被拆穿,包氏可就真的要昏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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