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對不起。”榮嬌吸了吸鼻子,一想到殷小五這兩年來遭的罪,她的眼眶就發熱。“小七,不是你的錯。”殷楚悅很清醒。他一門心思想往上爬,所以即便沒有榮小七在,還有別人,她懂得這個道理。“祁鴻對我父親有恩,如今我也替父親償還了祁家的恩情,以後便再無瓜葛了。”殷楚悅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榮嬌忙不迭地點點頭,望著殷小五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時候。她闖了禍,被父親罰在宗祠抄書,又氣又餓,殷小五就從後門溜進來給她送糕點,幫她一起抄完書。得到殷家被貶的消息,她一路抹著眼淚偷偷從府邸跑過去,想要翻.牆去找她。結果翻到一半低頭一瞅不敢下來。還是殷小五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發現她坐在牆頭上在啜泣,小臉上都是淚痕。“我在下頭接著你,你跳下來就好!”“我來了!”榮嬌抹了一把淚,鼓起勇氣從牆頭往下跳了下來,撲在溫暖的懷抱。“殷楚悅!”榮嬌突然站定了衝著她的背影喊。殷楚悅回身,錯愕地望著她,就看見一抹倩影向她撲了過來,“小五,我來了!”殷楚悅垂了眼眸,無聲地勾起嘴角。送走阿憐和藺南竹後,唐弈和既明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回去,順便把書抄錄完。他在天命樓取了本書,裏頭詳細的講述了修習鬼道的學識,他決定研讀一番。隻不過這藏書是孤本,唐弈特意抵押了自己清峰觀的腰牌,把書抄完還回去。既明提前打過了招呼,守門人笑著表示不用青年抵押腰牌,看完還回來就行。“我抄完會還回來。”唐弈解下了腰牌。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唐弈放下筆有點驚訝,既明居然帶著一壇子酒在晚上找他,還真是前所未有。“味道好香,什麽酒?”青年湊上前去。既明道:“酆都城的佳釀,降露酒。”唐弈騰出桌子取了碗,又去抓了一把花生仁當下酒的小菜,兩個人對坐暢飲。他飲起酒來毫不含糊,相比之下每次隻敢喝小半碗的既明,還真是酒量不濟。“少喝點,降露酒性極烈。”男人提醒。青年卻不以為然,“我酒量好的很。”天生純陽體恢複極快,即便醉了,兩三個時辰很快就能醒酒,且難得開懷痛飲。就算一醉方休也沒什麽。既明抬眼端詳著青年,沒了麵具,他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就連眼皮都紅了。“你醉了。”既明將他的酒碗移開。唐弈懶洋洋地抬眼瞅他,“帝君。”☆、暗生情愫既明聞言,整個人愣了一下。“我,”唐弈一掌拍在桌上,他看向麵前多了個腦袋的男人說:“我要和你切磋!”既明:“……”果然是喝醉了。他起身扶住青年的手臂,唐弈掀起眼皮子瞅著他,臉頰通紅,顯然醉的不輕。二人目光相撞在一起,唐弈眼神潮濕地看著他,長睫撲簌,呼吸膠著在一起。既明的身體一瞬間繃成了一塊鐵。“唐弈,你喝醉了。”他眼神叫人心癢難耐,讓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都有點失神,既明的目光順著他的眼睛往下看,落在唇上,抿了抿嘴角。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息開始逐漸升溫。唐弈忽然輕笑了一聲,感覺自己仿佛踩在雲朵上暈乎乎的,渾身使不上力氣。麵前的人和記憶深處的人逐漸重疊。唐弈微微皺起了眉頭,感覺好像有什麽記憶就要衝破桎梏,不安地抓緊了他。“既明。”話音剛落,青年就垂下了頭。懷裏的人軟得跟沒骨頭似的,濕軟的雙唇微張著,氣息滾燙,既明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了起來,咬牙將人丟到床上。唐弈是在一個時辰後醒來的。大概是因為體質特殊,以至於喝醉後的細節依然能想起來,他猛地蓋住腦袋。唐弈緊閉著眼睛假寐,但眼前卻總是浮現出既明的那張臉,還有最後男人隱忍又克製的眼神,欲念十足,讓他慌了神。被褥裏,青年用一隻手臂擋住眼睛。半晌,唐弈猛地掀開被子,索性點燃燭台坐桌前靜下心抄書,心中默念靜心咒。翌日,他爬起來盥漱。宋煬看到他微微一愣,眼底發青,腳步虛浮的青年在盥漱,但情形似乎不太妙。“大人,你眼睛……”宋煬欲言又止。唐弈口齒不清,“沒事。”用早膳時又迎麵撞上既明。唐弈不動聲色地打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男人臉上帶著笑。“挺好的。”青年強顏歡笑。可不是托了某人的福,讓他坐在桌案前整整抄了一宿的書,唐弈在心裏嘀咕。“多吃一點。”既明推給他一碗粥。唐弈看著碗裏的米粥,用過早膳他打算去趟周記成衣鋪。在湘月村,誤打誤撞碰上周成旭,陰差陽錯,事情有了交代。一出門,他發現既明居然雇了軟轎。軟轎瞧上去極盡奢華,八個白臉仆役以雁形陣整齊排開,腦袋低垂,身穿清一色灰黑服飾,井然有序,等待二位上轎。“走吧,小道長。”既明率先鑽進轎子。既明和他麵對麵坐著,唐弈稍一抬頭就看到他清俊的眉眼,一時間心如搗鼓。“臉上的傷好點了嗎?”既明低聲問他。青年摸了摸麵具,道:“已無大礙了。”轎子平穩,掀開小窗的布簾,唐弈掃了一眼步履匆匆的行人,居然看到了熟人。殷楚悅和榮嬌在攤前,小姑娘手上拿著絹花在頭上比劃著,喜笑顏開。殷楚悅替她戴上絹花,理好發鬢,帶著抹笑意。仿佛感應到他的視線,殷小姐轉過頭溫柔的衝他頷首一笑,唐弈終於安了心。“周嬸!”下了轎,青年抬手掀開門簾。周成芳聞言放下衣裳,笑嗬嗬地起身斟了好茶,出來迎接,見倆人麵色凝重。“有成旭的消息了?”周成芳心裏一驚。唐弈深吸了一口氣後,將湘月村的遭遇簡化不少,如實相告,周嬸喟歎一聲。“周嬸,希望你能保密。”既明提醒。周成芳點了點頭,“這是當然的。”二人走後,她翻出了文書,紅著眼眶在身份文書上摩挲,“成旭,你是何苦呢!”幾天後,迎來了八月十五中秋節。唐弈難得起了個大早,精神奕奕的去集市買月餅和桂花酒,中秋習俗不能忘。“小道長,”既明接過一壇子酒,一張俊臉上帶著有點無奈,“怎麽不喊我一起。”唐弈拿著不少東西,笑了笑,“集市上魚龍混雜的,吵得很,我怕你會不喜歡。”既明乍一聽愣了一下,默不作聲的將酒放在院子的石桌上,目光追隨著青年。“中秋快樂!”歡呼聲傳來,倆孩子一前一後的向他二人跑來,手裏還提著籃子。籃子裏是一大早在院子裏摘的桂花。“晚點要去鬧市嗎?”既明問。唐元眼眶發熱,“可是……”他出不去。“弟弟,我給你帶糕點!”宋煬比劃著。“好,”元元吸了吸鼻子,“想要花燈!”“好好好!”唐弈一口應下。倆孩子十分喜愛甜食,青年在集市上買了不少口味的月餅,桂花酒隻敢讓他們喝一點嚐嚐鮮,酒香濃鬱,滿院子飄香。“過了四十多個中秋節,可我卻連一碗桂花酒都沒喝完過。”唐元覺得非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