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琪:“啊?”


    孟雲嫻抱起鏡子,說的有板有眼:“三年前,我不敢讓自己走進周哥哥給的嗬護裏,因為我怕靠著他的嗬護走出過去的陰影,便會依賴他的這份嗬護。偏偏他待我實在太親密,我甚至從未見過他對別的女子這樣。當時聽到成親,我其實有些害怕。”


    “我怕這隻是周哥哥為了便於一直照顧我的權宜之計。更不希望在我活成非他不可離他即死的模樣時,他忽然擁著另外一個姑娘來告訴我,他們才是男女之情,對我隻是兄妹之誼,那真是能立刻要了我的命。”


    “原本我一年多以前就該歸家,卻因為一些事情耽誤,整整三年,他竟然都沒有改變心意另覓新歡,還那麽湊巧的,幾封關鍵的的書信他都沒有看過,如此說來,隻能是天意了!”


    綠琪一愣一愣的:“天、天意?”


    孟雲嫻篤定道:“我都給了他三年時間了,三年之後,他依然堅定初心,那就注定我們該結為夫妻。即便他此刻真的與我沒有男女之情,他也沒有機會與旁的女子談情說愛許諾什麽位置了!這個正妻之位隻能是我占了!”頓了頓,她又小聲嘀咕:“沒有又怎麽樣,且看我身體力行的教他什麽叫做男女之情!”


    綠琪看著她的眼神,頓時無比崇敬。


    心裏打定了主意,孟雲嫻又開始抱著鏡子看,嘀咕道:“綠琪……我是不是真成老姑娘了。”


    綠琪:“小姐怎麽會是老姑娘呢,還沒有十八呢,況且咱們大禹越是身份貴重的女子,越是嫁的晚,好比公主和郡主,還有二十多才出嫁的呢!”


    “那怎麽能一樣呢……”孟雲嫻可沒那麽好騙。


    大禹的公主到縣主,但凡是有身份的女子一般出嫁都晚,越是有地位的越是如此,那是因為她們的婚事多半用來與外邦和親,又或是籠絡重臣,而非普通的嫁娶。她們的身份本就是一種體麵,足以掩蓋一切,隻要在需要和親的時候有一個能滿足身份的女子就好,年歲根本不重要,也沒有人敢拿她們的年歲來說道。


    可是正常人家的姑娘,十五歲就可以定親,十七歲都能嫁人了,雙十年華早已經是孩子的母親。


    “周哥哥今天叫我老姑娘了……”孟雲嫻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能經得住事兒,可沒想到隻是這樣三個字,在腦子裏根本揮之不去,“在外奔波,果然很容易顯老啊……”


    綠琪實在很不懂。


    怎麽小姐一遇上五殿下的事情,就完全原形畢露什麽都顧不上了呢?


    她放下一切先回來解決婚事的決定果然是對的,如今的小姐隻怕連正經的思考都很難,除非與五殿下的事情能順利解決,否則這前麵的打算就都白費了。


    到了黃昏時候,阿茵和阿遠帶著霍家兩兄弟回來了,想來他們在馥園玩的十分不錯,霍昂一已經搓著手準備認阿茵做另一個妹妹了。


    霍燁倒是先想到孟雲嫻,剛巧綠琪聽到消息出去,正好碰到。


    “四妹妹今日不是和五殿下一同離開的嗎,他們沒去遊山玩水?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綠琪笑道:“五殿下好似有事情要忙,送小姐回來就走了,小姐回來嘀咕了一番,就去睡覺了,此刻還沒醒呢。”


    霍燁:“去把她弄醒,此刻睡了,晚了又睡不著。”


    綠琪剛準備轉身去叫人,霍燁又叫住她:“我記得四妹妹之前就說,她此次回來,除了之前商量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將身上的婚約給處理好。她的婚約就是與五殿下的婚約,是嗎?”


    綠琪:“是。”


    霍燁沉思一番,又道:“所以,那個與她同村長大,又頗有淵源諸多糾葛的,也是那位五殿下?”


    綠琪提及往事,有些感觸:“是……”


    霍燁了然一笑:“所以從頭到尾,她都是為了他?”


    綠琪終於看了霍燁一眼。


    霍燁的表情很淡然,並不像是在遺憾什麽又或者是糾結什麽。


    她想了一下,道:“小姐和五殿下的點點滴滴,奴婢未能親眼所見,無論是小姐剛剛從雲嫻到盛京城,還是事發之後五點下的照顧,他對小姐的用心至真至誠,即便小姐為了為他做什麽,也再正常不過。”


    霍燁聽著綠琪的話,浮起一絲笑來:“你像是想對我說什麽。”


    “奴婢怎麽敢。”


    霍燁也不解釋什麽,徑自離開。


    綠琪看著霍燁的背影,心裏開始琢磨。


    縱然當初小姐和霍三爺造出個婚約,隻是為了救他們的權宜之計,可是難保三爺會生出什麽不一樣的心思來,如今小姐終於不再糾結什麽男女之情兄妹之情,大有要將五殿下拿下的決心,可千萬別再出亂子了。


    ……


    孟雲嫻堅定了決心,第二日就主動找母親田氏旁敲側擊這件事情。


    田氏因孟雲嫻的主動吃了一驚:“成、成親?如今就可以準備了嗎?”


    孟雲嫻十分“含蓄”的說:“是周哥哥主動提及的,女兒拖了這麽久,也該給他一個交代才是。”


    田氏想的更周到:“雲嫻,我知道你與五殿下感情深厚,非一般男女能比擬,可是成親是大事,不能兒戲,做了夫妻,與兄妹是截然不同的,你身上也會有擔子和責任。”


    孟雲嫻認真的回答:“女兒明白!”


    田氏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來:“雲嫻,你剛剛回來,也不至於太忙,能不能抽點時間出來,與我去一個地方?”


    孟雲嫻不解:“出門?”如今年節將至,大家都在往家裏趕,為何現在要出門。


    田氏低頭一笑:“就當是陪陪我,我不及你走得遠,你就當我陪我出去。”


    孟雲嫻沒有多想:“自然沒問題。母親告訴我日子,我準備好就出發。”


    田氏神情複雜的笑了笑:“好,也別耽誤其他事情,就這幾日吧。”


    田氏要與孟雲嫻外出幾日的事情並未在侯府掀起什麽議論,就連孟光朝和阿茵幾個聽到了,也隻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多一句都沒有問,孟雲嫻覺得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的淡定著,心中更是好奇——母親要帶她去哪兒?


    因為田氏定的急,孟雲嫻讓綠琪給周明雋和義兄那邊捎了口信,飛快的整理了一些出門的行李,與田氏一起上了馬車外出。


    與此同時,霍昂一因為有周明雋的引薦,順利的進入鴻臚寺做了一個寺丞,原本是與霍昂一一同等待被舉薦的霍燁,卻以水土不服為由,暫時靜待不動,每日隻是遊覽著京城風光,並不著急立刻入朝為官有所建樹。


    誰料就在孟雲嫻離開的這幾日,霍昂一就實實在在的通了一個大簍子,直接給引薦他入朝為官的周明雋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一時之間群臣奮起,那些已經站隊,又對周明雋如今的鋒芒十分忌憚的大臣入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僅僅是參他的奏折都能圍著勤政殿三圈……


    第116章 虧欠與保護


    霍昂一擾出來的這個亂子,罪過大小不好定論,但實實在在是個麻煩。


    這些日子,鴻臚寺並不輕鬆,先是駐軍在外受封的將領要道京城麵聖謝恩,從確定品級冊封到之後大大小小的事宜都需要安排清楚;此外,因大禹這些年大的紛爭沒什麽,小亂子倒是多處頻發,能快速平定紛亂,一來是因為地方官與軍隊行事效率極高,而來則是因為得到了邊陲友邦小國的相助,如今正值大禹年節,招待國賓的諸多事宜也是鴻臚寺負責。


    鴻臚寺忙的不可開交,也是霍昂一能夠快速上任的原因之一,畢竟缺少人手調度。


    隨著霍昂一上任,又熟悉大禹民土風情,對周邊別國都有了解,所以主要與鴻臚寺少卿一同接待國賓。


    可沒想到他為人太過自負,隻認定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大概又以為仗著五殿下的舉薦做了個寺丞,是個什麽了不得的官職,傲慢無禮,自負又無知,當日就得罪了羌國貴賓,直接引發口角之爭。


    恰逢駐軍將領回朝往鴻臚寺走了一趟,碰上了這爭執,雖說是友邦,可是在這些身負軍功的將帥來看,這友邦臣服皆來自於大禹軍力的震懾,遇上紛爭自然要出來調停。


    結果口角之爭變成了大打出手,不僅傷了友邦和氣,擾了冊封吉利,還誤傷了今年的新科狀元。


    新科狀元,正是淳於皇後為大公主物色的駙馬之選。


    淳於皇後一生隻育有一雙兒女。


    長子周明賦已是太子,還迎娶了內閣大臣之女為太子妃,隻等今上退下,周明賦就是未來的新帝。長子的前途一片大好,淳於皇後自然不忍心長女用作和親。


    和親和親,名義上說得好聽,那是國嫁,去了番邦小國,代表的是大禹的尊貴,可是那樣遠的地方,親人全都不在身邊,真的有了委屈,何嚐不是將國家大義放在前頭隱忍下來!?


    所以淳於皇後一早就做出打算,不準備將大公主遠嫁,最好的方法就是盡快為她招婿。


    淳於皇後自然不會給大公主找一個廢物駙馬。裴原是小官之家出身,滿足公主招婿的條件,年紀輕輕高中狀元,足見才智過人,人中龍鳳。


    奈何大禹早有規定,公主若不作和親之選,便隻能選平民小吏之家的男子做駙馬,駙馬本人及近親皆不可入朝為官議論國事。


    也正因如此,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兒,都不會願意做駙馬,漸漸地,公主招婿的例子就越來越少,曆朝曆代的公主都從小金貴的養著,無論養到多大,隻要有和親的需要,便直接送出去嫁掉。


    裴原小官家出身不假,可他十年寒窗勤奮苦讀,金榜題名後帶著一腔熱血要報效朝廷,如今要是做了駙馬,就等同於一切努力都白費功夫,往後要做一個看妻子臉色做人的粉麵軟男,他如何能答應!?


    此次裴原出現在鴻臚寺,正是因為聖上聽聞他會多國方言,一並調過去做幫忙的人手,結果被誤傷,臥床不起,別說是做駙馬,就是正常任職也要養個一年半載。


    這消息一經傳出,知情人都覺得裴原是故意想要受傷的,此等行為,等於是用一個最決絕的方法告訴了皇後,他寧願不做官,也不會做駙馬。


    於是,所有的事情兜兜轉轉,最後全歸咎到了霍昂一的身上。


    自負無知,傲慢無禮,不識大體,有辱國風,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罪過,還直接得罪了淳於皇後這一脈。


    又因為人是周明雋引薦的,兩人好像自動自發的就被拉上了關係,七嘴八舌的一番奏論,原本是霍昂一身上的罪過,逐漸一一引到了周明雋的身上,繼而有人開始挑出周明雋這幾年行事作風裏麵的漏洞,也是想著法兒的往那幾個罪名上靠。大有其身不正,其下自歪的意思。


    所以說,流言蜚語最是不負責任,但效果也是最好的,不過頃刻之間,整個朝中的風向就變了,這說法慢慢的就變成了——“五殿下不甘庶子出身,招攬朝臣黨羽,占據重要職務,如今門下走狗也開始狗仗人勢,這恐怕又是一輪儲君之爭的前兆”。


    消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崇宣帝聽到這個說法後大發雷霆,直道朝中的流言蜚語簡直無法無天,當日就發了話,若是有誰再傳這樣的話,即刻治罪。


    此話一出,朝臣疑惑,近幾年崇宣帝對五殿下的器重眾人都看在眼裏,如今這樣的事情都不作為,難道是默許!?


    沒想第二日,崇宣帝先是派太子親赴鴻臚寺,領著霍昂一親自將糾紛的事情處理清楚,絕對不能傷了友邦和氣,然後又鄭重的任命太子總攬工科一事,換言之,從前是擅長此道的五殿下周明雋總領全局,如今不是了,太子殿下才是總領之人,五殿下隻是從旁協助,給出建議,真正做出決策判斷的,變成了太子殿下。


    由此,許多人的心一下子就穩了。


    太子到底是太子,正宮嫡出,從小到大都給了最好的,又豈會是一個自小養於宮外山野的庶出皇子能比的?


    即便有驚天之才,也隻有輔佐之用。


    轉眼間,周明雋身上的光輝仿佛一瞬間卸下去許多,不少人嘲諷他此次暗部黨羽是看錯了人,找了霍昂一這麽個眼高於頂的草包,等同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霍昂一竟然有一身化險為夷轉危為榮的好本領。


    原本他是那個罪魁禍首,崇宣帝讓太子殿下領著霍昂一去解決,也是為了從根本上化解矛盾,沒想到這一趟回來,太子竟向崇宣帝道這霍昂一隻是一時之過,乃大才者,又道有才之人總會傲慢些,而且他始終是五弟引薦的人才,今日若是嚴懲了,等同於打五弟的臉,讓五弟十分難做。


    前有流言,後有太子這番寬容又大度的求情,孰高孰低一下子就比較出來了。


    太子若是真的因為忌憚那些流言,緊張兮兮的打壓異己,嚴懲了霍昂一,崇宣帝說不定會對他頗有微詞,畢竟他東宮穩坐,隻因一些流言蜚語就亂了手腳,又如何穩坐江山?


    但是他這一番求情就不一樣了,這隻表明他根本沒有把那些流言放在眼裏,擔得起一個沉穩之說。


    因著對太子表現的滿意,崇宣帝竟然真的沒有為難霍昂一,隻是提出條件,讓太子好好地教一教這個霍昂一,若是下一次再出這樣的亂子,便嚴懲不貸!


    於是,霍昂一直接從五殿下引薦的人才,變成了太子的狗腿,非但沒有收到鴻臚寺風波的影響,還越發的紅光滿麵,儼然是要跟著太子好好幹的樣子。


    因為這件事情,霍燁與榮安侯府的關係變得有些尷尬,恰好霍昂一找到了新的住處,派人來請他遷居新所。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田氏和孟雲嫻都不在府裏,很多下人都知道霍家兄弟是大小姐在外麵認得的朋友,回京之後特地讓五殿下引薦的,現在霍家兄弟放任五殿下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毅然決然的投奔到了太子殿下的麾下,簡直是就是白眼狼!


    霍燁離開侯府的時候,有下人直接嗤之以鼻,阿茵知道這件事情,有些焦急的找到霍燁想問個明白。


    “霍三哥,你和霍二哥是我長姐的義兄,又對她頗為照顧,我相信你們不會做出傷害我長姐和五殿下的事情,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若是有,一定要說清楚才好!”


    霍燁看著一臉焦急的孟雲茵,無奈一笑:“二小姐,我與二哥前來燕京城,本就是為了謀一官半職,官場之上原本就有許多的無可奈何,有時候不能憑情分來表明立場。”


    孟雲茵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麽意思?”


    霍燁淡然一笑:“等到四妹妹回來的時候,事實是怎樣,你且與她直說便是。”


    阿茵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你們……你們……”


    霍燁定定的看著她,又是一笑:“二小姐其實和四妹妹很像。”


    霍燁忽然岔開話題,成功的讓一向容易被帶偏的阿茵愣住了:“我和長姐像?”


    霍燁從容的點頭:“三年前的四妹妹。”


    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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