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分明是個小氣的,有時候有貴女向他示好,他根本就沒有回應,小丫頭都會酸上兩句,怎麽可能主動提出讓蘇夢雪一起進英王府做他的妾室?他到現在也沒立側妃,還不是為了不讓小丫頭生氣。


    蘇夢雪臉色一變,“是、是嗎?那許是我記錯了?啊,這麽說,好像不是姐姐說的,是父親曾經這樣提過。”


    她雙手緊張地絞擰著帕子,“殿下,我真的不能嫁給葛春茂,您幫幫我吧。”


    蕭會廷一揚眉毛,“蘇夫人才有權利決定你的婚事,我如何能夠插手?”父母之命本是天經地義,更何況,他可是知道蘇夫人的,表麵看溫婉端莊,實際上很是倔強,她決定了的事,輕易是不會更改的。


    “殿下,就算您不能說服母親,但隻要您能說服葛家,讓他們堅持娶陶灼灼就行。總不能母親的女兒和義女都嫁到葛家去吧?”到時候,誰是妻誰是妾都沒辦法安排。


    蕭會廷慵懶地靠在圈椅上,不置可否。對他來說,蘇夢雪和蘇夫人都是夭夭的親人,可對於夭夭來說,蘇夫人這個親生母親可比庶妹要親近得多,他不想為了蘇夢雪的事惹得蘇夫人不快。


    蘇夢雪咬著唇,眼巴巴地望著蕭會廷,見他半天不語,就知道他這是不肯了。


    她低下頭,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怨懟,要是蘇夭夭求他,就是千難萬難他也會把事情辦得妥當,輪到她的時候,明明是舉手之勞,他也不肯幫忙。


    好在,她還有底牌,本來是想用在求蕭會廷讓她進英王府的時候,可現在她在蕭會廷心中的地位,還遠遠沒到提起進王府的程度,眼下的危機卻不得不解決。雖然說父母和江若婉三日後就會和離,到時候江若婉自然也無法插手她的婚事,可她不敢冒險,萬一江若婉這幾天就把親事定下,到時候就算能退親,她的名聲也毀了。


    而且,她希望蕭會廷插手自己的事,這樣兩人的羈絆自然會越來越深。


    “殿下,您要是能讓陶灼灼嫁給葛春茂,我就告訴您一個秘密,一個關於姐姐的秘密,好不好?”


    第37章


    蕭會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夭夭的秘密?!”


    他看了蘇夢雪一眼, 隨即又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淡淡道:“我和夭夭定親三年,她應該沒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秘密。”


    “不是,她確實有秘密。”蘇夢雪急道:“這是她從小就有的, 被母親教導著學會了在人前遮掩。隻要殿下答應幫我,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殿下。”


    蕭會廷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他認識夭夭的時候, 小丫頭才十歲, 十二歲就和他定了親,三年來他見過夭夭無數次, 小丫頭也不是那種把心事藏得很深的人,平時有什麽不愉快地都跟他說了,甚至她和蘇夢雪不是很和睦的事,也跟他說過。


    他之所以允許蘇夢雪出現在他的身邊, 不過是因為她是小丫頭的庶妹,看到蘇夢雪或者蘇閣老,他就覺得和小丫頭的關聯還沒有徹底斷掉。


    他實在不知道小丫頭還有什麽事瞞著自己,“要想讓我幫你, 你得先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如果確實能換來小丫頭的秘密, 他也可以出手幫她。


    蘇夢雪想了想,“我本想等陶灼灼和葛春茂正式定親再告訴殿下, 殿下要是想現在就知道,那、那就得讓他們兩個……沒有反悔的可能。”


    蕭會廷雙手抱臂, 瞥了她一眼,“好,你說吧,如果夭夭確實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就讓陶灼灼和葛春茂這鍋生米先煮成熟飯。”對於一個高高在上的親王來說,偶爾為了自己的私利犧牲一兩個平民,真的已經很克製了。


    蘇夢雪大喜,江若婉不是為了陶灼灼想把自己推給葛春茂嗎?這下好了,陶灼灼要是先和葛春茂有了首尾,就不得不嫁,而且嫁過去也不是那麽光彩。


    “殿下可知,姐姐她是左撇子。”


    “左撇子?”蕭會廷皺起眉頭,仔細想了想夭夭和自己平時相處的情形,“不可能,她的右手很是熟練,端茶倒水都是用右手。”


    蘇夢雪道:“那是因為母親特意教導的。因為姐姐從小就是左撇子,母親試圖強迫她隻用右手,後來發現根本不行,就幹脆教她左右手都用,隻是在人前,要注意用右手。”


    “你不會是故意編了個秘密來哄騙本王吧?”蕭會廷懷疑地看著蘇夢雪。


    “我怎麽敢欺瞞殿下!”蘇夢雪急忙辯解道:“這件事知道的人確實不多,可我隻比姐姐小了三個月,自幼就和她一起長大,姐姐到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在人前隻用右手,可那時我已經記事,所以才知道姐姐是左撇子的事。”


    她看了看蕭會廷的神色,“殿下要是不信,盡管去問母親或者父親,這件事他們都知道的。”


    蕭會廷心中已然信了,他點點頭,“好吧,這確實是本王不知道的秘密,本王會按照承諾,讓陶灼灼和葛春茂定下親事的。”


    蘇夢雪問道:“殿下打算如何讓陶灼灼和葛春茂見麵?”


    蕭會廷眉頭一揚,“本王召喚,她敢不來?”


    “萬一來了她不肯就範,拚個魚死網破就不好了。”蘇夢雪獻計道:“殿下不如就說對彌香閣感興趣,讓陶姑娘出來一見,到時候再……”


    “彌香閣?彌香閣是陶灼灼開的?”蕭會廷倒是也聽說京都新開了一家香鋪,很是火爆。可是他一聽到香就想到了小丫頭,別人的香再好,又怎能比得過她親手為他製的香?所以,別人一提起彌香閣,他就不耐煩了。聽蘇夢雪說起此事,他心中有一絲模模糊糊的想法,還沒來得及抓住就消失不見了。


    蘇夢雪點點頭,“陶灼灼哄得母親高興,她處處模仿姐姐,連製香也是,估計她把姐姐製香的筆記都偷走了,又哄著母親開了彌香閣,用的都是姐姐的方子。”


    蕭會廷鄙夷地冷哼一聲,“這天下,誰能真正模仿得了她,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


    夭夭忙了一天,幫著母親清點資財,本來家裏的東西都搬到雙柳胡同去了,母親又把她的嫁妝帶回這邊老宅,同蘇照德的財產已經分得很清楚了。


    不過還有些比較特殊的,比如家中給她準備的嫁妝。從她十歲起,蘇照德和母親就開始給她攢東西了,有些東西可遇不可求,等出嫁時現買是買不到的,比如好的木料,要是平時沒有攢夠一整套,到時候可能會出現拔步床是黃梨木的,大桌子卻是楊木的,這樣的話會被人笑話。


    講究的人家都是早早就給女兒準備嫁妝,自從她十二歲和英王定親,因為要嫁的是親王,母親又把她的嫁妝精益求精地淘汰了一批,補充上更好的。


    這些嫁妝有些是用蘇照德公中的銀子買的,有些是母親的私房,好在母親有記賬的習慣,把這些嫁妝仔細分開,用公中銀子買來的單獨放到一邊,準備給蘇照德還回去。


    夭夭今天一直忙著分這些嫁妝,本來這都是她要帶進英王府的。現在她成了陶灼灼,要嫁給英王的可能幾乎沒有。更何況,她還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心思,為什麽在她死後要和蘇夢雪頻頻見麵,他到底是被蒙蔽了,還是早已暗通款曲?


    回到陶府,夭夭的心情有些抑鬱,定親三年,她對蕭會廷並非全無感情,現在卻走到了這一步。


    秀竹拿著一封信進來,“姑娘,門上送來的信,說是給姑娘的。”


    夭夭疑惑地掃了一眼,噌地一下子從軟榻上跳了起來,那信封上的字是蕭會廷的筆跡!


    秀竹被她嚇了一跳,夭夭一把從她手中把信扯走,飛快地拆開一看,果然是蕭會廷親筆寫的!


    夭夭心頭狂跳不止,蕭會廷為什麽寫信給她,難道他認出她來了?


    仔細看去,信中並沒有將她當成蘇夭夭,而是說英王對彌香閣的香很感興趣,想約陶姑娘一見。


    夭夭來來回回將信看了好幾遍,陷入了沉思。


    蕭會廷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對製香並不感興趣,以前是因為她喜歡香,他才幫著她收集香料香爐。現在他因為彌香閣約自己見麵,夭夭覺得這不過是借口罷了。


    會不會是他真的認出了自己,或者說雖然不能確定,心中已經有了懷疑。這件事卻不能在信上寫明,畢竟白紙黑字很容易泄密的。


    夭夭越想越激動。


    不管蕭會廷是個什麽想法,她早就想與他私下裏見一麵了。她要試探一下,他到底有沒有背叛自己。


    夭夭打開箱籠,親自挑了一件櫻粉色的褙子,這是母親給她準備的,比陶府的衣裙都要好看得多。


    換了衣衫,夭夭坐在梳妝台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舍得將臉摸得灰撲撲的,讓秀竹給她梳了個飛仙髻,插了一支母親給的海棠流蘇花釵。


    自從成了陶灼灼,她從來沒有特意打扮過,夭夭撩起劉海看了看,抿唇一笑,又將厚重的劉海放下,梳理整齊,托著小下巴想了想,要是蕭會廷真的認出她來了,該怎麽辦?


    要是他背叛了自己,當然是要死不承認。


    要是他依然是那個溫柔深情的未婚夫,那還要不要嫁給他呢?


    夭夭不禁苦惱起來。


    現在她是陶灼灼,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身體裏停留多久,要是嫁到英王府之後又離開了,剩下灼灼一人,如何應對王府中複雜的局麵?


    蕭會廷他會護好灼灼嗎?會不會嫌棄灼灼沒辦法做好一個親王妃?


    夭夭想了會兒,心中紛亂毫無頭緒,決定見到蕭會廷再說。


    她起身帶著秀竹,踩著木樓梯到了桃花老宅,帶上馥蓮,一起出門坐著馬車,去了京都有名的銷金窟——雲間小築。


    第38章


    雲間小築是幾個大宅子打通, 園子裏亭台樓閣回廊水榭, 布置得極為清雅, 裏麵數十個小院子,幽靜又極有隱蔽性,客人在此飲酒作樂或者私會佳人, 也不用擔心被人看到。


    夭夭隨著侍女來到牡丹院,這是英王和她約好的地方。院子裏站著幾個侍衛, 顯然英王已經先到了。


    夭夭心中一緊。蕭會廷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他平時事情極多, 皇上不在京都時還是他負責監國。所以,他時間安排得很緊, 從來不耐煩等別人,除了同她在一起時會提前到場,一般都是別人等他。


    現在他早早就到了,難道他真的認出了自己?


    夭夭心頭一陣狂跳, 大大的杏眼眨了兩下,強自鎮定地朝著正屋而去。


    這間牡丹院不是正統的三間正房,房門開得略偏,夭夭估計了一下, 進去很可能是明間, 東邊是臥房或者書房,最邊上應該是淨房, 因為她看到側邊外麵似乎有一扇小門,是供人送水的。


    侍女將人帶到院門處就離開了, 夭夭帶著秀竹和馥蓮,走到門口卻被侍衛攔了下來。


    馥蓮道:“我們姑娘應英王之約前來。”


    侍衛道:“陶姑娘可以進去,丫鬟留在外麵。”


    夭夭朝著秀竹和馥蓮點點頭,示意她們留在門外,這樣屋裏有大的動靜也能聽到。


    推開房門,大圓桌旁擺著幾把椅子,靠牆有書案高幾,擺著文房四寶,牆上掛著不知是誰的畫作。東邊有一扇門,房門關著。


    其實這格局就跟天香樓雅間差不多,不過天香樓是用一扇大屏風分開了裏外,裏麵是供客人休息的隔間,擺著軟榻。雲間小築則是用一堵牆加房門分成明間和臥房,比起一般人家的五間正房,就是少了西次間和西梢間。


    蕭會廷負手站在牆上的冬閑圖前,正在細細觀賞著畫作。


    夭夭褔了一禮,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消瘦了很多,看肩膀處感覺都顯骨頭了。


    夭夭心中一酸,是不是自己走了之後,他並不好過?


    蕭會廷回過身,發現那纖弱的少女正怔怔地望著他,她今天似乎特意妝扮過,梳了飛仙髻,簪了流蘇花釵,身上櫻粉色的褙子上繡著的折枝玉蘭看起來很是精美。


    他這才發現少女生得十分好看。


    浴蘭節那天她打扮得灰撲撲的,卻也能看出眉眼精致,今天再看,杏眼菱唇,雲鬢花顏,冰肌玉骨,實在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少女了。


    想到這樣的少女就要落到葛春茂的手裏,蕭會廷心中生出了一絲遲疑。


    少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懷念,蕭會廷還看到了一絲柔情和迷戀。


    蕭會廷眉頭一皺,她不過是第二次見自己,哪來這麽複雜的感情,想必又是女子那迷惑人的一套。


    他心中鄙夷,剛剛產生的一絲遲疑也消失殆盡。


    “陶姑娘請坐。”蕭會廷一擺手,“本王請陶姑娘來,隻是對彌香閣有些興趣。”


    他倒了茶,送到夭夭麵前,又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


    夭夭纖白的手指握著茶杯,卻沒有立刻就喝,她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心裏對他還有些戒備。


    蕭會廷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意思,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大口。夭夭見他杯中的茶少了小一半,那喉結滾動,顯然是咽到肚子裏去了,這才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


    茶是好茶,茶湯清澈,香醇回甘,正是她喜歡的六安瓜片,看來這雲間小築不愧是京都最有名的銷金窟,先不說菜色如何,光著這杯茶就已經是價值不菲。


    蕭會廷目光幽深,盯著她把半杯茶喝下,薄唇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


    夭夭等著他開口,他卻半晌無言。夭夭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現在她突然有些後悔,因為不知道等會兒該如何與他交流,他可是認識自己的筆跡,隻怕她的字一寫到桌上,他立刻就能看出來。


    也許她可以不寫柳體,用自己沒在他麵前寫過的瘦金?夭夭仔細想了想,她確實沒有在他麵前用過瘦金體。


    她正想著沾著茶水寫字問問他對彌香閣有何疑問,又如何得知彌香閣的香方出自自己之手,腹中卻隱隱有些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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