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過,霍寧珘會對她做這樣的事。兩個人做了這樣親密的事情之後,她也不知該怎樣麵對他。


    “陸禦史醒了?”月夭正是出去看廚房裏為陸蒔蘭準備的晚膳,一回來便見陸蒔蘭張開了眼睛,立即上前詢問。


    月夭也有些擔心,她對陸蒔蘭一直很有好感,便道:“陸禦史餓了罷?七爺讓我們準備了飯菜,陸禦史吃點東西,可好?”


    陸蒔蘭坐起了身來,才發現自己穿的是女子的衣物,淡淡的水紅中衣,連鞋也是女子所用的明珠雪緞軟履,令她格外不適應。


    她便問:“我自己的衣裳呢?”


    坐起身的動作,卻是令她有些無措又窘迫地發現,有什麽又滑又粘之物,從她體內沿著她的腿根流出,令她頓時身體一僵。


    她不知是因霍寧珘留在她體內深處之物太多,先前並不能一下清理完全。隻知道,很不舒服,要去弄幹淨。


    便蹙眉對月夭說:“我……要去淨室。你將我的衣裳給我。”她已看到自己被整齊疊放在一旁案側的外裳。至於中衣,倒沒有看到。


    陸蒔蘭態度堅決,月夭也隻得先將衣物還她。


    因為腿軟的緣故,陸蒔蘭腳落地時險些跪了下去,還好月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步子走得有些慢,入了淨室,清洗的動作也慢。指尖摸著雙腿間的滑膩,還有些微腫,腦中閃過霍寧珘俯在她身上時的畫麵。令陸蒔蘭焦灼地閉了閉眼。


    見女子穿戴好從淨室出來,絲毫沒有問霍寧珘去了哪裏,隻說要走,月夭也慌了,道:


    “陸禦史,七爺說,你不能離開。七爺現在有些事出去了,你在此稍微等他,他回來了,你們說說話再走,可好?”


    七爺先前一直在屋裏守著陸禦史的,方才卻突然接到勤王軍的軍情急報,四萬多臨安關大軍突然衝擊京畿大營,與之前的戰報有變。


    又因不知陸禦史多久才會醒來,七爺隻有先去處理那邊。


    月夭清楚,追隨霍寧珘的人太多,聽他號令的人太多,都將他奉為信仰般的存在。無數人的身家性命,一生榮辱都盡托在霍寧珘身上。七爺其實,也不是為他自己一個人而活。


    陸蒔蘭倒是覺得,霍寧珘此時不在最好了。也讓她可以有喘息的機會,好好想想。


    陸蒔蘭知道祖父給了她帶著藥的酒之後,心裏更多了一層心灰意冷。雖然那酒裏的藥性其實很小,藥力時間也短,但終究是的確下過藥的。


    她便問了問月夭:“月夭姑娘擅長藥理,你這裏有避子藥麽?”


    月夭搖了搖頭。這種東西,霍寧珘沒有發話,月夭哪裏敢自作主張給陸蒔蘭。


    陸蒔蘭要走的態度很堅決,不管怎樣,她想要弄清楚,祖父為什麽要那樣做。


    月夭當然不敢放人。


    ***


    門房這時卻說了陸家來了人,陸連緯親自上門,要來找兒子陸槿若。


    霍寧珘現下卻不在侯府,而是去了驤騎營。


    王奚再霸道,也不可能不讓人家父子見麵,更何況陸連緯不見人不會罷休的架勢。


    知道陸蒔蘭之於霍寧珘的特別,這陸連緯可能是未來霍寧珘的嶽父,王奚也隻得讓對方先將人帶走,立即派人去稟報霍寧珘。


    陸蒔蘭沒有想到會是父親來接她,以往這個時候,對方大多都在賭博或是酒樓。


    陸蒔蘭被陸連緯塞進馬車,她很快發現,父親今天跟平時不大一樣,格外的沉默,而且居然沒有罵她。但是也沒有看她,而是始終垂著首,緊緊握著拳。


    第90章


    一路上車廂裏都很沉默,陸蒔蘭突然道:“爹,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知道她與霍寧珘……


    陸蒔蘭擔心陸連緯知道了會罵她的, 但出乎她的意料, 她爹的確是知道了, 卻並沒有對她顯露怒意。而是說:“你不要怕, 現在有爹在。”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陸蒔蘭一怔,突然想到, 既然祖父給了她那帶藥的酒, 那她爹知不知道這件事?可她很快又覺得, 她爹事前是不知道的。


    她突然道:“爹, 這裏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陸連緯終於看向她, 說:“還回去做什麽?不回去了。”


    陸蒔蘭微微一愣,不回去了?那去哪裏。


    陸蒔蘭被陸連緯帶到了一處隱蔽的民居, 她的繼母和二妹陸蒔安竟然也在這裏, 當然,她的季嬤嬤也在。


    一看這情形,陸蒔蘭就知道是京裏要出大事了, 要不就是陸家要出大事了。聯想到霍寧珘要出京的時局, 陸蒔蘭覺得,還是京中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就是不知道,她這紈絝的爹爹是如何知曉的。


    季嬤嬤一見陸蒔蘭,激動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聽陸歧暗中說,今晚上要變天了。見到她家姑娘回來了, 她才放下心來。


    季嬤嬤知道,她們這些女眷,多半是在此暫避,不久就會被送走。


    陸連緯隻拿了一個藥瓶給季嬤嬤,說是益氣的藥,讓她拿水服侍陸蒔蘭吃藥。就先離開了。


    這其實是避子藥,在車上時,陸連緯已告知過陸蒔蘭。


    陸蒔蘭看了看那暗紅色的丹丸,接過白水來,接過藥丹仰頭吞下。


    這地方窄,大家都暫時擠在一起,陸蒔蘭見陸蒔安不住咳嗽,臉蛋漲得通紅,似是染了風寒十分難受。


    她便道:“安安怎麽染了風寒,吃過藥了麽。”


    陸蒔安見了陸蒔蘭,卻是沒有什麽好臉色。


    她已經很久沒與這個哥哥打照麵,對方似乎成日忙得腳不沾地的,她便輕哼道:“哥哥根本就沒有愛護過我這個妹妹,此時又何必假裝關心。”


    陸蒔蘭的繼母林氏一愣,道:“安安,你瞎說什麽呢!”


    陸蒔安心中始終梗著一根刺,道:“我說錯了麽?他明知道我想代替大姐嫁給寧珘哥哥,結果呢,他時常出入首輔府中,多的是為我倆牽線的機會,可他從來沒有為他妹妹的終身大事出過一分力!這還叫好哥哥?”


    “現下……寧珘哥哥要去蜀中,天各一方,我就再也見不到他!”陸蒔安越想越氣悶,也再顧不得別的,便在母親和哥哥麵前發泄道。


    陸蒔蘭垂眸片刻,若是隻有他們兄妹兩人,她當然會教訓陸蒔安,但她的繼母此時也在,她便不好逾過對方去教訓人。


    林氏果然生氣,正要訓斥陸蒔安。便聽不知何時又折回來的陸連緯一聲暴喝:“閉嘴!”又道:“沒大沒小,不知廉恥!”


    陸連緯這兩句,駭得陸蒔安大氣也不敢再出,險些哭出來。


    陸連緯沒有多說什麽,隻說:“既然你們已會和,外麵的車也備好,就快些走罷。”


    說著催促人一幹女眷做著喬裝,送上了車,陸蒔蘭疑惑道:“父親,發生了什麽事,必須立即離開嗎?”


    陸連緯看著陸蒔蘭,隻道:“晚些再跟你細說。”他知道她是牽掛阿眸,道:“放心罷,阿眸自有江照英看顧。”


    他又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先護著你自己就不錯了。”這個女兒隻適合生活在盡然有序的和平時代。萬一京城真的亂起來,陸蒔蘭若落到他人手中,識破她女子身份,不知是怎番情景。


    陸蒔蘭才經曆過那種事,她的腿心至今還疼著,深知男女力量之懸殊,便不再說話。


    季嬤嬤與陸蒔蘭兩人一輛馬車,被送往城東的朝安門的方向。


    現在這個時辰,城門的出入檢查已十分嚴格。不過,陸家早就布著自己的人在此,倒是過關了。


    出了東城門,又登上在外接應的馬車。


    陸家女眷順利出了城,但是,城中有不少人,隻晚那麽一步,就沒有這樣幸運了。


    陸蒔蘭她們還不知道,今晚的京城會成為無數人的不眠夜。


    蕭衝鄴奪嫡上位之時,是霍寧珘帶著大軍壓城,他本人則偽裝成侍衛入宮,射殺了蕭真,再迎蕭衝鄴入宮登基。


    那一次,兵臨城下卻並未入城,整個京城沒有經曆戰火,就完成了權力巔峰的交替。城中百業得以完好無損地延續,經濟沒有受損,大小民宅亦無一處受到侵襲。


    有很多百姓,甚至都不知大戰一觸在即,上麵的皇帝,就換了人。


    然而,這一次……


    在霍寧珘要離京的消息確切後,各方勢力就蠢蠢欲動,打算先發製人,蕭衝鄴不想讓霍寧珘放虎歸山,其他勢力則是打算著,趁蕭衝鄴向霍寧珘下手的時機,趁虛而入。


    ***


    南城門的異況最先傳來,霍寧珘手底下有人來稟,道:


    “七爺,西城門那邊燒起來了,那個大火,怕是輕易難以撲滅。”


    便有將官道:“連七爺都決定退讓,皇上卻不憐惜自己的子民,非要掀起戰火。這等行為,與暴君有何異,實在是不堪為天子。”


    霍寧珘道:“並非一定是皇帝。這個時候,都有可能。”


    果然,又有人來報道:“七爺,壽王已失去下落!”


    藺深這時也來稟:“七爺,陸禦史被她的父親陸連緯帶走了,我們的人跟著陸禦史,卻被陸連緯狙殺。整個陸家中,陸伯爺也消失。”


    藺深又道:“原來大名鼎鼎的玉腰樓,便是陸家的產業,是其在京中的情報收集地之一。陸家所謀,絕不簡單。”


    說著,他拿出一個手環遞給霍寧珘,道:“陸禦史的手環沒有帶走。”


    霍寧珘接過被他拋到角落的手環,此時細看,倒是發現了這並非自己送陸蒔蘭的那一隻。


    因這手環小巧,內中機括也極為精細,要仿造本就較難,還能仿造得能這般近似,令他也一時失察,卻是更難。


    藺深說這番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霍寧珘的神情。陸禦史這樣消失,七爺的心情可想而知。


    為了迷惑人的視線,陸家的家業都被陸連緯“敗光”,陸家一直都生活相對拮據。甚至連調陸蒔蘭回京,都要托上霍寧珘才行,向外展現的,一直都是過得有些艱難,在世家中能力與財力都上不了台麵的形象。


    果然是從許久以前就在謀劃了。


    霍寧珘的神情隱在暗影中,有好一會兒沒有動靜,才語氣莫辨地慢慢道:“也難為陸家偽裝了這樣多年。”


    他目光微凜,又道:“既然所有人都不希望我去蜀中,那我便不去就是。立即去通知四哥,按我們的第三個計劃行事。”


    陸蒔蘭既然是被陸連緯帶走,陸家又實則是深不見底的實力,自然不會輕易出事。而霍寧珘手底下,卻有將性命係於他的將士。這個時候,自是迅速決斷,沒有一絲猶疑。


    就在此時,卻又人來稟:“七爺,國公爺向您求助,要你帶著人去增援霍家在京畿大營的軍隊。”


    京畿大營駐紮部隊也是三萬多人,臨安關大軍雖然也是三萬多,但京畿大營裏如今的兵力卻並不隸屬於一人,而是京城戍衛軍有一部分,霍牧恩帶回的部分兵力也暫時安置在那裏。實際是各位其主。


    京畿大營的副將與這李秋堅勾結,出其不意殺了京畿衛戍將軍。


    京畿戍衛軍的士氣低迷,隻能聽令於那副將,與臨安關軍隊一起,前後困住了霍家隸屬於肅國公的軍隊。


    至於那李秋堅等人到底屬於哪一方勢力,尚不可知。


    果然是大亂了。


    ***


    季嬤嬤總覺得陸蒔蘭今日有些不對勁,時常出神,偶爾還有些恍惚。


    看她終於在馬車裏睡著了,便去給她掖被子。這馬車中比不得室內,這個天氣寒意侵人,看那陸蒔安不是就染了風寒麽。


    拉好被子,她便借著罩燈裏昏暗的光線,打量著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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