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秒的安靜之後,洛輕雲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小慫包。”  洛輕雲把鎮痛劑收回盒子裏,抬手一扔,正好落在談墨的腦袋上。  他從正門離開了談墨的公寓。  談墨傻坐在床上,他沒那麽天真以為洛輕雲笑了就表示他說的話是開玩笑。  相反,那是來自洛輕雲的警告。  呆坐了十幾分鍾之後,談墨清醒了過來。  洛輕雲看上他了!  洛輕雲說要做他的男人!  洛輕雲還威脅他不能勾搭其他男人!  談墨有生之年竟然會有這樣的待遇?這不是明擺著拿錯了劇本嗎?  媽的,既然這樣……怎麽想象中洛輕雲強迫,而自己奮力堅守監察員底線的場麵怎麽沒有出現?  洛輕雲果然不是人,這跟狗血電視劇裏的根本不一樣啊。  這有點失落,是怎麽回事?  談墨煩躁地拽了一把自己的衣領,銘牌貼在他睡衣的外麵,他意識到了什麽,低頭一看……搞沒搞錯!洛輕雲的牙是鋼鑄的嗎?  竟然把名牌咬出了明顯的齒痕!  談墨沒來由地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跟其他人有什麽關係被洛輕雲發現了……估計是哢嚓一聲脖子被他掰斷吧?  那齒痕越看越覺得深,也越看越覺得心癢,談墨的指尖在上麵來回摸了好幾遍。  他歎了一口氣,現在隻有自己還是監察員的時候,他和洛輕雲之間才是平等的。真要去炸灰塔,炸完了又怎樣?讓洛輕雲到開普勒世界裏開疆辟地,他在一旁拍手助威嗎?  那個結局談墨都能猜到,他們最終會被開普勒世界吞噬。  而談墨,更喜歡現在這個偶爾有點瘋,又瘋得恰到好處的洛輕雲。  就這樣來來去去地折騰,到了早晨六點半。  通信器響了起來,談墨嚇得牙刷都掉在了地上。  再仔細一看,是高炙打來的。  “喂,老高?什麽事兒?”  高炙的聲音給談墨帶來了安全感,“你醒了?我還以為你會睡個天昏地暗,想要提醒你今天不要遲到。來給我們開會的是中心城的領導和專家。”  “知道了,我不會遲到……那個老高……”  “怎麽了?”  “有人要拱你養的白菜,你會保護你的白菜嗎?”談墨問。  “……我隻記得自己養了一頭豬。誰要誰牽走,要是做成了紅燒肉,記得分我一盆。”  “……”  談墨覺得很孤獨,高爸爸不理解他這一整晚的輾轉反側。  “還有其他事嗎?”高炙問。  “沒有。就是你千萬記得我的賬戶密碼,你是我排第一位的遺產繼承人。”談墨真誠地說。  “你都是負債,哪裏來的遺產?”  高炙的話讓談墨無言以對。  到了該出門的時間,談墨把自己的銘牌拿出去又放進來,一想到那個齒痕和自己貼著他的脖子,就覺得不自在;把它拿出來又覺得被人看到了問東問西很麻煩,  “他為什麽要咬我的銘牌……感覺就像他也做了和我一樣的夢?”  又或者……那是同一個“客我”世界。  會議的召開時間是九點,八點二十的時候洛輕雲出了門,他抬起手本來要敲自己鄰居的門,無奈隔著門他都能聽見這位鄰居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裏打轉。  洛輕雲閉上眼睛笑了一下。  凡事不可太盡,他決定給談墨留一條生路。  談墨站在陽台看著洛輕雲開車走了,他這才放下心來,離開了家門,坐上了前往灰塔的班車。  整座城市空曠寂靜,天空高遠,了無生氣。市民們還在隔離地點,早高峰的堵車盛景暫時是看不到了。  一張報紙迎風而來,拍在了車窗上,報紙首頁的照片還是深宙集團的董事長薑懷洋。  真是……世事無常啊。  談墨到達了灰塔門口,首先是血液檢測,江心源親自為他采血。  “談副隊,你手顫得有點厲害?你該不會在緊張吧?”江心源問。  是的,他就是在緊張。  他能感應到薑懷洋的“白駒停隙”,他還被洛輕雲帶入了開普勒世界,搞不好已經感染了。  當然,這些隻能放在心裏,談墨笑著回答江心源說:“什麽克萊因之瓶還有鏡像橋我都見過了,驗個血我緊張什麽?今天早上沒吃飯而已。”  這時候,有人將一塊巧克力麵包直接摁在了他的臉上。  眾人齊齊看了過去,隻見穿著一身灰塔製服的李哲楓從談墨身邊走了過去。  他臉上的表情冷硬,漂亮的五官自帶威懾力,吸引著視線卻又杜絕了一切遐想。  李哲楓瞥過談墨的目光裏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意思是“給老子好好吃飯”,因為長期在外沒時間打理的半長發一絲不苟地紮了起來,不顯柔美,反而增添了幾分利落。  談墨把袋子拆了,狗腿地笑著咬了一大口,巧克力奶油擠到了臉頰上。  “白癡。”李哲楓走了進去。  無數的目光追隨著李哲楓的背影。  “李隊回來了……氣場就是不一樣!”  “你是沒看到李隊一把黑火燒了地鐵站裏的開普勒生物,真他麽的厲害!”  “嘖嘖,李隊回來了,談副隊又要每天叫疼了吧?”  “是哦是哦,談副隊哪裏經得起李隊的折騰啊。”  談墨皺起了眉頭,不滿意地回懟:“什麽意思啊?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每天叫疼了?”  “哎喲,談副隊你有本事格鬥室裏遇上李隊的時候,不要原地滑跪痛哭流涕啊!”  談墨很嚴肅地反駁:“那也是充滿愛的指導,這麽能說是‘折騰’呢?”  朋友們,“折騰”這個詞不能隨便用在己方戰友身上!  “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唄!”其他人笑著附和。  江心源扯了一張餐巾紙,示意談墨擦擦嘴角的奶油,“談副隊,你的血液檢測沒有問題,請進行細胞掃描。”  談墨呼出一口氣來,走進了掃描通道,無數光線掠過他的身體,他心跳得有些厲害,直到他走出通道,看到顯示屏上的“正常”,他終於可以完全放下心來。  來到最大的那個會議室門口,談墨探著腦袋往裏瞅,不為別的,就是要確定洛輕雲在哪兒,自己得找個離他遠遠的位置。  這次的會議出席人數很多,除了輪值和在外執勤的部隊,其他部門,上至銀灣市灰塔管理層、外勤部隊、治安部隊、裝備處,下至後勤保障部門,全都到齊了。  近千人都穿著統一的製服,還真的挺難找到洛輕雲的。  “這樣的話,隨便坐就好啦!”  特別是找個靠門的位置,會太無聊了就直接遛去別的地方打遊戲!  談墨鬆了鬆領口,剛直起背,耳邊拂過一陣溫熱氣息,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我看了你十多分鍾,你到底在找什麽呢?”  談墨頭皮一麻,向後一退,後背撞上了某人的胸膛,對方穩得很。  談墨立刻向前一步拉開距離,不需要回頭也知道那人就是洛輕雲。  “我看……看李哲楓坐哪兒。”談墨說。  洛輕雲的雙手揣在口袋裏,低下頭湊向談墨,明顯知道談墨撒謊,故意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哦——然後呢?”  談墨猛地想起洛輕雲對他的警告,如果他敢去釣別的男人,包括李哲楓,洛輕雲就會把對方的腦袋擰下來送給他。  談墨得保護好自己的發小,立刻解釋說:“當然是他坐哪兒我就不坐哪兒,省的被他妨礙我開小差。”  “我還以為你在找我。”洛輕雲還是靠得很近。  談墨匆匆瞥了一眼,對方的眼睛抬起的時候,眼睫毛就跟要掃過他的眼球似的,談墨一陣心顫,臉上表情卻正常的很,“我沒找你。”  “那我很遺憾。我還想你坐我身邊。”洛輕雲的聲音平靜得很,好像隻有談墨一個人在心虛。  “不不不,我習慣坐後排。向您這樣的重要人物得坐前排刷存在感。”  談墨又後退,差點撞到儲水器。  洛輕雲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從口袋裏拿了出來,扣住了談墨的後背。  “談副隊小心一點。”洛輕雲的手將談墨向前帶了帶,感覺談墨站穩了就立刻放開了。  克製,有禮。  “謝謝,我沒事。”  “我知道你撞一下不會有事。我是怕你碰瓷儲水器。”  談墨向後摸了摸儲水器,尷尬地笑了一下。  他還寧願自己脆一點,被儲水器撞碎了了得了,那就不用開會了。  “談副隊怎麽都不敢看我?”洛輕雲又問。  走廊那頭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中心城的專家來了,可他倆還在這裏聊天。  “洛隊,您這麽好看,我怎麽會不敢看呢?沉魚落雁、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以下省略萬字讚美。”談墨彎著眼睛笑著,“洛隊,差不多得了!我作文寫的一直不大好。”  談墨知道,洛輕雲就是故意想要中心城的人看見他和自己副隊長很親近,關係很好。  這就像是一種示威,中心城曾經剝奪了洛輕雲作為普通人的能力,而洛輕雲想要中心城的人知道,這世上還是會有人和他談笑風生,與他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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