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那又能證明什麽?”


    “證明有人想偽造現場,把他殺偽裝成自殺。你不用再狡辯了,你想要證據,證據就是你現在的指紋,一定是尹玲的。所以你就是尹玲。”


    她恨恨地看著他,呼吸急促,眼中漫上了淚水,欲滴未滴。


    許久,她平靜下來,淡淡道:“對,是我殺了她,她裝成我,趁著仁國喝多了的時候和他睡了,然後以懷孕為名要和他結婚,逼著我們分手。後來發現她是假懷孕,仁國要離婚她卻以死相逼,無奈下兩人簽了協議兩年後離婚,可是兩年過去了,她居然又反悔了,即使起訴離婚她也不肯放手。無奈之下,我隻能回國……”


    “那就可以讓她替你去死嗎?你取代了她你就過得幸福嗎?”我忍無可忍,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那可是和她一起出生的親妹妹,世界上不會再有一個人和她如此親近了。


    “那本來就是我的,那樣的生活和仁國本來就是我的!是她不義在先。”她紅著雙眼,壓抑著憤怒顫抖地說道。


    “既然你是尹玲,有個人你是不是應該見一見?”李佐佑驀地插話道。


    “誰?”她愣了一下。


    “趙天明。”他冷漠地說出這三個字時,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瞳猛地收縮一下。


    這時,隔壁桌的一個男士,站起身,走了過來。原來他一直背對著我們,坐在那裏聽我們說話。


    他站在她麵前,精神恍惚,雙眼無神地看著她,他苦苦找尋的她,深深愛著的她,竟毒如蛇蠍,人麵獸心。


    “天,天明……”尹玲手支撐著桌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麵對著趙天明,她淚水終於抑製不住,悄然滑落。眼淚滴落的瞬間,掠過她蒼白而美麗的臉頰,她是那麽脆弱,那麽淒美,所謂紅顏禍水,便是如此。


    “雖然不想打斷你們的相見,但是,我還有話要說。”李佐佑搖了搖紅酒杯,雙眼深邃地望著那如血般暗紅的顏色。


    他的話,讓我們都引起了注意,他淡淡道:“真正讓尹俐吃下藥的人,不是你,是鍾仁國。”


    “誒?”我仿佛看不清人心了。


    一環扣一環的陰謀,一重又一重的人心,仿佛世間的哀歌,永不停歇地被頌唱著。


    第38章 包庇


    “不……”她失魂落魄地搖著頭,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李佐佑也站起身,冷漠地看著她,淡淡道:“這是事實。”


    “不,你錯了,人是我殺的,不是他。”她呼吸急促,淚水止不住地從臉頰流下。


    “大家都忽略了一點,對於鍾仁國來說,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一個是睡在他枕邊兩年的人,他怎麽可能分不清。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也參與了這件事。”李佐佑直接說到重心。


    我仿佛如夢初醒,真相竟如此殘忍。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趙天明,繼續說道:“還有,鍾仁國到了尹玲家之後和尹俐在十一點半時走的,但是和他走的那個人,不是尹俐,而是尹玲。真正的尹俐,已經躺在床上吃了安眠藥等死呢。”


    尹玲終於支撐不住,扶著頭一陣暈眩,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李佐佑漠不在意地看著她的崩潰,依舊陳述道:“鍾仁國來了之後,你就出去了,再回來時已經十一點二十了,然後十一點三十五,你就和鍾仁國手挽著手出來了,所以,喂尹俐吃下藥的是鍾仁國,而你回來用十五分鍾的時間把現場擦幹淨,寫下遺書後,兩人便離開了。”


    “不,不……不是這樣的……”她依舊硬著頭皮,無力地反駁著。


    趙天明看著她的樣子,緊緊地咬著牙,不讓淚水流出。他深愛的女人,深愛著別人,寧願背上殺人罪名也要維護他。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總之,你和他都會受到法律製裁。”他的話冰冷至極,“最後,還有你的母親,天下任何人都能分不清你們姐妹,但是你的母親可以,她沒有揭穿你或許是不想再失去一個女兒,所以隻能裝不知道,把你當成尹俐。”


    她聽到她的母親,最後的防線也崩潰了,捂著嘴痛哭起來。


    這時,一個人從旁邊走來,我看到那人便是鍾仁國。


    “我們的殺人凶手終於登場了。”李佐佑端起紅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


    尹玲一聽鍾仁國三個字,立刻站起來,然後看著一臉憔悴的他,她滿眼的絕望。


    鍾仁國雙眼直視著尹玲,仿佛在對她說一樣,“對,是我殺的。那天,我不知道尹俐在她家,我去找她時,尹俐便知道了我們有來往,所以就和我吵了起來,我讓尹玲出去一會,讓我們處理一下。她走之後,尹俐的胃疼病犯了,我就把很久之前準備好的‘胃藥’給她吃了,後來,我們說著說著又吵了起來,我便又勸她吃了一次,然後她漸漸冷靜下來,繼而就睡了……我怕她會醒來,於是又喂了她一次……”他滿眼悲傷地說著,可是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悲哀,他居然會那麽平靜地一次又一次將她往死亡的深淵推。那天他送花給尹玲的畫麵猛地闖入我腦海,當時兩人笑得如蜜一樣,現在才知道,那笑容的背後是汩汩的鮮血,那鮮豔的花朵是尹俐用生命染紅的。


    “夠了……別說了……”尹玲顫抖地拄著桌子,精神崩潰地喃喃著。


    鍾仁國站在桌子的另一端,看著尹玲,一臉釋然地說道:“說出來就好了,不然我也愧疚,每天都睡不好覺……有時候看到你我也會想起她……”


    李佐佑看了看時間,淡淡道:“現在,警車應該在樓下等著了。兩位享受完這最後的宴會,就去贖罪吧。”他話音剛落,鍾仁國從桌邊繞過來,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為她撫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走吧,無論走到哪裏,都有我陪你,這一次我不會放手的。”


    尹玲點了點頭,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然後兩人便向外走去。自始至終尹玲都不曾看趙天明一眼。這場孽緣裏到底是誰錯了,是不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不該強求?是不是一步錯了就會步步錯,越陷越深?是不是越不愛就會越殘忍,越得不到就會越執念?


    他們的誓言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們誰都不能拯救誰,隻能擁抱著彼此墮落進深淵。


    尹玲和鍾仁國走了以後,趙天明頹然地靠牆站著,雙眼早已無神木訥。


    我突然好想問,“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尹玲,你還會調查真相嗎?或者,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她會為愛至此,仿若嗜毒,你還會愛她嗎?”我不敢問,因為這太過殘忍了,而且,我也知道答案,那就是——沒有如果。


    李佐佑抬起手,伸到我麵前,輕聲道:“現在,輪到我們的時間了。”


    我驀地移過視線,仰望著他。剛剛的悲哀情緒還未褪去,我的眼中似乎還能看到尹玲的崩潰和趙天明的絕望。李佐佑全部都看在眼裏,輕撫一下我的額頭,笑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我們隻要關注真相就好,其餘的情感就由她們自己承擔。”


    “對啊,他們自己做的事,自己去承擔就好了,我就算覺得悲傷又能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這就是李佐佑的‘不問人心,隻問真相’。”我想著,心裏的壓力稍稍緩解了許多。


    趙天明踉踉蹌蹌地,仿佛丟了魂魄般,轉身從會場的後門出去了。


    李佐佑冷漠地看了一眼,輕聲道:“你再不站起來,我的手都要舉酸了。”


    我一愣,看了看他依舊舉在我麵前的手,然後呆呆地問了句:“你是讓我拉著它嗎?”


    他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微笑,眉毛一揚仿佛在說當然了。


    然後我很戒備地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叔,這隻手牽一次多少錢?”他聽著,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看在你今天穿這麽漂亮,就免費吧!”


    我眉毛一皺,故作思索的樣子,喃喃道:“那怎麽辦,我今天這麽漂亮,牽我的手,我可是要收錢呢!”


    李佐佑居然沒有生氣,眼裏也盈滿了笑意,他俯下身,低頭在我耳邊柔聲道:“閨女,你好像忘了,你整個人都賣給我了,所以這手麽,也是我的。”


    我滿臉黑線,三年期限,才過去半年,感覺前途一片黑暗。我把手搭在他手上,狠狠一握,發泄一下我的不滿。他就像沒有感覺一樣,拉著我的手,挽到他的胳膊上,帶我走向會場中央。


    這時,梁子瑞形色匆忙地迎麵走來,在李佐佑身邊低聲說道:“白夢瑤也來了。”


    李佐佑淡淡地回應道:“我早就知道她會來。”然後就輪到梁子瑞一臉驚訝了。


    就在這時,遠處一位端著酒杯的女人款款走來。她身著一襲白色抹胸裙,香肩半露,鎖骨處透漏著一絲性感。一層一層堆疊起來的裙擺下,一雙白皙的雙腿顯得格外修長挺拔。她的身上沒有太過華麗的裝飾,一頭青絲隨性一挽,幾縷垂下的發絲,帶著微卷的弧度自然地劃過耳際,她眼波流轉,一顰一笑都盡顯清麗動人,猶如仙骨般。


    她走到他麵前,輕柔一笑道:“李佐佑,好久不見。”


    一旁的梁子瑞看了看我,眉毛一挑,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就轉身離開了。


    李佐佑接過侍者遞過來的酒杯,輕輕與她碰杯,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白家千金。”


    她聽到他的打趣,笑意更深了,然後視線轉移到挽著他的我身上,眼波一動,舉起酒杯對著我笑道:“我是李佐佑的未婚妻,白夢瑤。”


    我微微一愣,然後也拿過侍者托盤上的紅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杯,皮笑肉不笑地應道:“陶熙橙。”說完,我倆便相視著輕抿一口酒,算是打了個招呼。


    未婚妻這三個字,像個魔咒般縈繞在我心頭,纏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愛的人不是女人,就算有個名義上的未婚妻也不會是我,我隻不過就是他的寵物而已,與愛情無關。似乎所有人都可以站在他身邊,與他平等相待,隻有我,不可以。


    喝下這口酒的瞬間,我眼底的一絲悲傷輕易地流了出來,這種從心底裏猛地竄出來的失落,是沒法在一瞬間掩飾下去的。我看著她,似乎看到了一絲笑意。


    喝了一口後,我隨手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李佐佑似乎注意到了什麽,一轉身,擋在我和白夢瑤之間,麵對著我,抬起手指輕撫我的臉龐,劃出我抿住的發絲,低頭在我耳邊輕語道:“她還不知道我喜歡男人,所以不要告訴她。”


    “誒?”我突然愣住了,這算是向我承認他的性取向嗎?他親口說出來的話,再也沒有任何質疑了,他真的是彎的。不知為何我竟有點開心,或許是腐女心作祟,我寧可讓他和梁子瑞在一起,也不想看到他和他未婚妻在一起。


    他說完,便又轉回去,站在原來的位置,看著白夢瑤禮貌地紳士一笑。在他躲開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了白夢瑤眼中的一絲冰冷,我清楚地收到信號,她討厭我。但是,她應該討厭的人是梁子瑞啊,他才是你未婚夫的真愛。想到這裏,我竟然覺得她有點可憐,她還不知道他是個彎的這個事實。


    可是不久以後我才發現,當時,最可憐的人是我,被騙的人,是我。


    白夢瑤直視著李佐佑,仿佛很久不見麵一樣,眼神停留在他身上舍不得離開,“你還打算繼續經營你的偵探事務所?不打算回家?”


    李佐佑輕鬆一笑道:“事務所就是我的家,我哪裏都不想去了。”


    白夢瑤嘴角扯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又輕聲邀請道:“我們到那邊安靜的地方聊一聊吧!”


    “好啊。”李佐佑很淡定地接受道,來者不拒的樣子。


    我聽著,很識趣地抽回挽著他的手,禮貌地笑道:“你們聊吧,我就不打擾了。”雖然這樣說著,心底還是有一絲失落。說完,便轉身打算離開會場。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橙橙。”我循聲望去,幾步之遙處是馬嘉,我忽然才想起來,他是這個公司的總經理。


    他突然在這種場合叫我橙橙,我一時覺得尷尬,想走近他,跟他說不要叫我,卻沒想,剛邁出一步就踩到了裙角,接著就是腳腕一歪。


    第39章 誠實


    踩到裙角,我一個踉蹌,身體失衡的瞬間,一隻手有力地握住了我的胳膊,然後抱住了我。他身上清冽的香氣是我熟悉的味道,我知道是李佐佑。


    “見到他就這麽激動嗎?”他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可是我無心顧及,隻覺得腳脖一陣疼痛,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皺在一起。


    他無奈地輕歎一聲,扶著我站好,然後蹲下身撩起我的裙角。我一陣慌張,立刻彎腰要捂住裙子,他卻冷冷地問道:“疼嗎?”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揉了揉我的腳腕。


    我紅著臉,應了一聲。


    “怎麽穿了這麽高的高跟鞋。”他似乎很不開心,語氣中卻是滿滿的擔心。


    他的話讓我一時無法回答,我隻能低頭看著他,心裏慌亂不停。


    “脫下來。”他一邊說著,一邊要抬起我的腳。


    我完全愣住了,會場上那麽多人,我感覺他們都在看著我們。一位西裝筆挺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為女人脫鞋,這是多麽尷尬的一幕。我紅著臉,尷尬地說道:“為,為什麽?”


    他無視別人的眼光,甚至將剛剛約好要安靜聊一聊的白夢瑤都扔在了一邊,繼續冷冷道;“快點。”


    他的語氣不容反抗,我稍微彎下腰扶著他的肩膀,抬起一隻腳,他扶著我的腳腕輕輕地把那隻鞋脫了下來,然後我光著腳站在地上,繼而他又冷冷道:“另一隻腳。”


    我感覺自己忍耐尷尬的能力已經到極限了,可是我也沒辦法反抗,隻能換隻腳,讓他把那隻鞋也脫下來。他拎著鞋站起來舉到我麵前,眼中夾雜著半分不滿和半分無奈地看著我,淡淡道:“拿著。”


    於是我低著頭,盡力掩蓋著自己紅透的臉,乖乖地接過鞋。腳上傳來的地毯觸感並不好,這種略微紮腳的感覺更讓我覺得狼狽。


    李佐佑看著我,輕歎一聲,不由分說地把我打橫抱起。我頓時感覺頭重腳輕,雙手立刻慌張地樓住了他的脖子。


    “你幹嘛?”我反射性地脫口而出。


    “怎麽,不喜歡公主抱?”他居然用冷冷的口氣調侃道,我頓時無言以對。


    然後李佐佑抱著我轉過身對著不遠處正在和美女談話的梁子瑞說道:“子瑞,我們先回去了。”梁子瑞看了看我們,微微一笑,點了一下頭。接著李佐佑又衝著臉色不太好的白夢瑤禮貌地笑了一下,似乎在說我們先走了,然後便抱著我朝著著會場大門走去。


    這次不是感覺,而是所有人真的都在看我們。我暈乎乎地掃了一眼周圍,隻能紅著臉把頭埋到他的脖子上,裝作什麽都看不見的樣子,任由他抱我出去。


    出了會場,剛剛進電梯,他又冷冷地說道:“不要對著我的脖子喘氣。”


    我很慫地應了一聲‘哦’,然後把頭往旁邊移了移,把臉衝著外麵。這一動,幾縷發絲垂了下來,弄得我臉癢癢的,由於我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於是隻能在他脖子和臉頰上蹭了蹭。


    “不許蹭。”他又冷冷地命令道。


    我委屈地‘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叔,你生氣了?”


    “沒有。”簡單的兩個字,完全說明他已經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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