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兩個字,加了重音。


    這瞎起哄看好戲的程度,簡直可以用“薑還是老的辣”來形容。


    許棉頭皮更麻了。


    她突然想,今天這頓飯,黃太太請她幹嘛?


    又突然想到,她為了那套珠寶的委托權改編的愛情故事。


    許棉:“!!!”


    她家江總這特麽不是暴露了!?


    她趕忙悄悄拽霍江逸的襯衫,後者低頭,她掩唇壓聲講了前因後果。


    霍江逸全程淡定,隻摟著她肩膀的手緊了緊:“沒關係,她知道也無所謂,老大那塊地快拍了。”言下之意,天大的簍子都快捅了,他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麽。


    他說沒關係,她終於也放了心,奇妙的是,有他在,她竟然不覺得這個晚宴太過難熬了,也全然不在意周圍的目光。


    又低聲問他:“你怎麽來了?”


    霍江逸將人圈著,就是給她圈出一片安全區,有他在,也果然沒什麽閑雜人過來攀談,更是礙於霍家的地位、從前霍家老大的威嚴、霍二少的神秘,不敢找上前造次。


    霍江逸回道:“榮哲給我發的消息。”


    許棉:“?”


    嗯,不對啊,他現在應該很忙啊,怎麽有的時間,怎麽有的功夫?


    難道這就結束了?


    也太快了吧!


    許棉下意識拿目光搜尋全場,沒看到人,更納悶了。


    這時候,黃太太口中那件“稍微貴重”一點的珠寶也閃亮登場了——一條翡翠項鏈。


    依舊是管家托著盒子放在手中,大家自由競價。


    而這條翡翠項鏈的起拍價是一百萬,加價幅度為十萬。


    一百萬,不少了,放在這些富姐兒富哥兒手裏,也夠敗一陣子了,這裏麵不少人恐怕到現在為止,連一百萬都沒賺到過。


    可對白聽羽這個丹舟的老板來說,一百萬,不是什麽大錢。


    他挑過視線往許棉那裏掃了一眼,甚至增加了這次競拍的籌碼:“不如這樣,今天拍下的珠寶,無論是誰拍的,送給誰,誰就給個麵子,戴著出門,怎麽樣?”


    怎麽樣?


    好啊!


    圍觀人群最怕瓜不夠大,競拍算什麽,戴著拍下的珠寶出門算什麽,最好這兩個男的為了美人惡言相向、大打出手,給大家增加茶餘飯後的談資,那才好呢!


    周圍人再次起哄。


    白聽羽不怕事兒大地伸手,先示意那條翡翠項鏈,又轉過方向,示意許棉:“我的,送給她。”


    臥槽!真杠啊!


    鼓掌、口哨、起哄聲此起彼伏。


    許棉默默地靠著霍江逸,要不是被身邊男人的氣場感染著還算淡定,此刻特別想化身一條噴火的巨龍,噴那姓白的一腦袋火。


    霍江逸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他甚至沒接白聽羽的話,直接道出了那條翡翠項鏈的出處:“16年,新加坡國際珠寶展上的一件拍品。”


    人群外的黃太太一愣,沒想到有人看一眼就能這麽精確地道出珠寶的由來,她笑了,忍不住誇道:“不愧是霍二少。”


    本來這個小插曲沒什麽,珠寶麽,翡翠項鏈麽,哪裏拍的有什麽關係,看他們兩個男人杠上才有意思。在場的外行們才不在意從哪裏拍來的。


    結果偏偏有更好事兒地揚聲來了一句:“白總,你好歹是丹舟的老板,業內人士啊,不會沒認出來吧。”


    白聽羽的臉色唰地落下。


    眾人挑頭往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正見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漂亮女人。她一頭卷發,紅唇瀲灩,眸色冷淡,抱著胳膊在胸前,一副餮足後好整以暇的慵懶模樣。


    正是白惜見。


    丹舟什麽情況,圈子裏大半都清楚,白家內鬥,這兄妹倆互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足為奇。


    奇的是,白惜見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那男人大家何止眼熟,是誰都認識、誰都知道,圈中赫赫有名的鑽石王老五,榮氏獨子,榮哲。


    這兩人怎麽在一起?


    白聽羽自然也看到了,本沒把這堂妹放在眼裏,這會兒也不得不重新審視。


    就這麽幾秒一耽誤,另外一個方向傳來動靜:“一百一十萬。”


    霍江逸從容開口。


    管家跟著道:“好的,這邊一百一十萬。”


    白聽羽回眸,定了定神,先沒管白惜見那邊,集中注意力:“一百二十萬。”


    霍江逸跟著便道:“一百三十萬。”


    白聽羽:“一百四十萬。”


    霍江逸:“一百五十萬。”


    拍賣是個拉鋸戰,你來,我往,你追,我趕。


    霍江逸和白聽羽,都是業內,都是行家,都在拍賣場上見過大場麵,所以這次的競價,沒有過多的糾纏,純比心力與財力。


    廳內,大家也默契地將主戰場留給了兩人,沒人攙和,靜靜地圍觀。


    價格一路上漲,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


    許棉站在霍江逸身邊,一直默默地側頭抬眸看著他。


    男人有弧線完美的下頜,深邃俊美的五官,她曾經在他身邊從各個角度仰視他,今天卻覺得,這個曾經,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印象裏,香港回來之後,他們再沒一起工作過,從前在別墅裏的日日相伴,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過去,他一直在蟄伏,一直在低調,她做什麽事的時候,他似乎永遠都不在她身邊,最近的距離,還是耳機之間通訊網絡的兆寬。


    她曾經遺憾過,但沒有多在意,如今忽然有這樣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的時刻,做夢一樣,不真實。


    他在身邊,在眼前,在眸光深處,在湧動的心潮之上。


    從過去到現在,從去年到今年,仿佛橫跨了她與他的整個前半生。


    她也才想起,好像努力了這麽久,她才等到這樣一個他們可以站在一起的機會。


    許棉的眼眶忽然就熱了。


    不是為自己,不是覺得自己委屈了或者怎麽樣,而是心疼身邊這個男人。


    需要承受多大的壓力,需要多厚重的心理建設,才能熬過那麽長久的創業失敗、困頓、隱忍和蟄伏期。


    回國之後的這條路,他走了多久,走得多難。


    可明明他原先不該繞這麽多路的。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要幫江縱,要拍那塊地,又被重新拉入霍家的漩渦中,他或許早已東山再起、事業騰飛。


    許棉突然眼酸,忍耐下的身體開始輕微顫栗。


    身邊的男人感受到,立刻低頭詢問:“怎麽了?”


    許棉連忙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怎麽也不想做那個拖後腿的,反而兩隻手抓住他的胳膊,堅定認真地看進他眼底:“拍下來,我就要那條翡翠項鏈。”頓了頓,表達了更為堅定的想法:“等訂婚的時候戴。”


    霍江逸在拍賣場永遠是沉著的,他隻分出小半絲注意力關注競拍,用抬手示意他應價,目光則專注地凝視著許棉。


    她眼眶紅紅的,神色間帶著幾分楚楚的憐意,眸光堅定認真。


    她說要,他當然要拿下,隻是她突然露出這般委屈的樣子,他都無暇去管什麽白聽羽、黑聽羽還是綠聽羽了。


    隻想趕緊拿下項鏈,早早帶她離開,去個沒有其他人、隻有他們的地方,擁抱她、親吻她、聽她傾訴。


    他其實也自責,今日的邀約,他本來是知道的,隻分公司事多,近期又頻頻出差,沒有顧上。


    他如果早點來,白聽羽別說什麽珍珠耳墜,一根毛也別想拍了送過來刷存在感。


    許棉倒也沒哭,可這將將要哭、卻不哭、還努力平複心情的模樣,落在男人眼底才是心尖掃羽毛。


    他恨不得現在就拉著她甩手走人,親吻她發絲、額頭、眼睛、唇角,用一切可以溫柔以待的方式安撫她、寵溺她。


    這邊霍江逸給許棉圈出一片隻屬於他們的自留地,問題是,周圍這些人又不是什麽擺設,各個都是大活人。


    眾人見霍江逸這邊摟個漂亮妹子卿卿我我,應價都不出聲,隻抬手了,全都瘋狂拿眼珠子亂瞥。


    喲喲喲,這是怎麽了?幹嘛呢?做啥呢?!


    許棉也很快意識到他們人前這樣是不是太親密了,連忙提醒:“你競價啊,別管我。”


    霍江逸的眸光從她眼睛上落到唇角,又抬起,輕輕一笑:“好。”


    競價。


    剛好那邊白聽羽出完價,四百四十萬。


    霍江逸抻起後背,目光平視,氣場半開,緩緩抬手示意:“一千萬。”


    許棉:“?????”


    白聽羽:“………………”


    所有人:“!!!”


    一千萬?


    一千萬!?


    站在宴會廳邊上的黃太太都驚呆了,她這翡翠項鏈兩三年之前在新加坡拍下的,當時也不過三四百萬,競價到現在,四百多萬,她已經覺得有點多了,霍家這二少爺竟然直接應價一千萬?


    一千萬!?


    他知不知道一千萬是什麽概念!?


    還是他霍家太闊綽,隨隨便便就能讓一個兒子一夜之間瀟瀟灑灑敗這麽多錢?


    全場反倒是白惜見和榮哲那邊最淡定。


    兩人挪去沙發上圍觀,榮哲一聽那一千萬當場就笑了,白惜見轉頭瞄他,看他笑得那傻樣,忍不住逗他:“笑什麽?難道霍二少出不起,等會兒要找你買單了?”


    榮哲剛剛才在休息室被姐姐治得服服帖帖的,此刻滿心開花,哪兒會反駁,反而哄道:“我隻是笑,那項鏈如果是你要,我拍,怎麽也不可能現在才叫到一千萬,剛開始我就喊一千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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