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短暫地恢複了寂靜。


    許棉想了想,終於還是開口道:“江總,你今天有空嗎?”


    霍江逸從電腦屏幕上抬起視線,食指指腹推了推鏡框,看她回來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解:“怎麽了。”


    許棉其實很想用輕鬆的口氣說,她想介紹他和她哥認識,大家一起吃個飯,但她覺得以霍江縱的目的來說,一旦見麵後開始試探,最後她家老板還是會發現真相。


    與其一步步走向麻煩,不如她開始就說清楚。


    別最後把好好一件事越弄越複雜。


    於是許棉將霍江縱約吃飯的前因後果簡單地說了一遍,末了道:“所以他想今天吃飯見個麵,確認一下,嗯,就是這樣。”


    霍江逸在許棉開口說第一個字的時候便放下了電腦,認真地聽,榮哲則繼續癱在沙發上。


    等她說完,霍江逸略有驚訝,榮哲已經笑倒在沙發下。


    “哈哈哈,這什麽鬼的世道啊,我一個總裁ceo找不到女朋友,這邊一個正正經經花錢請員工的老板被員工親友質疑是不是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江逸也露出無奈的神情,感慨道:“人生第一次。”


    許棉忙道:“也是我哥不放心我,江總你不會生氣吧?”


    霍江逸笑笑:“沒有生氣,為什麽要生氣,你自己也說了,是你家人關心你,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家人不放心,這也是人之常情。”


    許棉:“那見麵的事……”


    霍江逸大大方方道:“見麵不方麵,畢竟還在蟄伏期,消失這麽久,家裏那邊也快開始找我了。從你哥昨天在拍賣會的購買力來說,應該也不是普通中產,是生意人吧?海城生意圈說大不大,一露麵消息可能就要傳出去了。這樣,你把他微信給我,我和他聊聊。”


    許棉沒想到他遇到這種事非但不覺得麻煩,沒生氣,還耐心地想出辦法打消她這邊親友的疑慮。


    友善度高得完全不像是她的老板,反倒是像個關係很好的朋友。


    許棉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就覺得——


    他真好,真的太好了。


    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霍江縱的微信名片。


    霍江逸拿起手機,點開名片,添加好友。


    許棉也低頭發消息給霍江縱,不便解釋太多,便說老板這邊有點事,吃不了飯,但可以先加個微信聊一聊。


    霍江縱回了兩個字:“也好。”


    又道:“但願是我想太多,但我真的不太放心你,希望不會因此讓你不高興。”


    許棉:“不會的,我都明白。”


    那邊兩個男人加了微信,地上的榮哲也爬了起來。


    霍江逸示意安靜,自己需要思考,榮哲也沒廢話,站起來晃晃悠悠往餐廳去,又轉身朝許棉打了個響指:“走吧小許,喝咖啡去。”


    所謂的喝咖啡,就是許棉給他再泡一杯。


    這當然沒問題,一杯咖啡而已,人榮總把自己豪車借出來的時候可一點沒猶豫。


    許棉把手衝壺的那套裝備從櫃子裏拿出來,盒子裏抽出一張咖啡濾紙,展開。


    旁邊靠著流理台的榮哲抱著胳膊在胸前,閑聊的口吻道:“聽說忠正國際那邊有消息了?”


    許棉背對他忙著手上的活兒:“是啊,下周當場驗貨交錢。”


    榮哲:“你一個打頭陣衝鋒陷陣的女孩子還是多小心,敢當騙子撈錢的人,某種意義上都有亡命徒的屬性。”


    許棉:“知道,反正到時候江總在,榮總你家司機也在的。”


    榮哲喲了一聲:“這你都知道,你家江總還真的什麽都不瞞著你。”


    這話說得,許棉心裏嘖一聲:愛聽。


    榮哲卻忽然站近,挨著許棉泡咖啡的這邊的流理台,繼續抱著胳膊看她:“小許,你看看我。”


    許棉正用手衝壺衝咖啡,聞言側頭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繼續衝咖啡:“怎麽了。”


    榮哲一本正經道:“你看我,有沒有覺得,其實你榮總我還挺玉樹臨風的。”


    玉樹臨風?


    這個詞用古人身上可以,用小說影視劇裏也行,用身邊一個男人身上,總感覺怪怪的。


    但總裁嘛,老板嘛,她能理解,大概就是想聽好聽的話。


    “嗯嗯嗯。”她連點三下頭。


    榮哲順著流理台邊沿往前輕輕一挪,再靠近些許:“做男朋友的話,我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熱水浸滿大半張濾紙,咖啡順著濾杯底有規律地緩緩滴下。


    許棉放下手衝壺,抽紙巾擦了擦手,也側過身。


    作為一個心中有人且困頓在愛情入門階段的小姐姐,她嚐試和遇到相似問題的榮哲探討一下某個世紀難題。


    “如果隻是從經濟條件、長相上來說的話,應該是。”


    榮哲:“是吧,我也這麽想。可結果呢,你也看到啦,女朋友一個沒談著,撈女遇到仨。”


    許棉:“那如果性別對換一下呢,你們男的遇到一個長得好看,還算有錢的女人,一定會喜歡,一定會追求嗎?”


    榮哲想了想:“這還真不一定。”


    許棉立刻問:“那什麽情況下會追?”


    榮哲:“有感覺的時候,比如我最近遇到的一個女孩子,我就對她有那麽一點感覺,雖然說不上多喜歡,但也願意嚐試,她也符合你剛剛說的那兩點,漂亮,有錢。”


    許棉:“她不喜歡你嗎?”


    榮哲對著廚房的空氣露出一個生無可戀的輕哼,長歎道:“別提了,人家除了有錢,還是藝術咖,而我隻有錢。”


    許棉心說那不就是她和老板的翻版嗎,立刻道:“那如果性別互換,男的除了有錢還是藝術咖,女的隻有錢呢?”


    榮哲:“大概一樣吧,和性別沒關係,還是感覺的問題。”


    頓了頓,又補充:“還得聊得來。”


    感覺,聊得來。


    許棉默默在心裏記下這兩點。


    咖啡剛好也衝完了,她把壺裏的咖啡倒進咖啡杯,輕輕擺在流理台上推過去。


    榮哲:“謝謝。”又感慨:“最近真是要多鬱悶有多鬱悶,就隻剩下來你們這邊喝這一口咖啡解解悶了。”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驚訝地揚眉:“這麽快就得你老板真傳了,不是親眼看到,我還以為是你老板泡的呢。”


    許棉笑笑,眼神往廚房外飄去,看得榮哲又覺得哪裏怪怪的,可還是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


    怪了,他看霍江逸覺得不對勁,看許棉也這樣,是最近追求真愛追傻了麽。


    *


    許棉後來才知道,她的老板其實非常忙,並不像平常看到的那樣閑散,喝咖啡不止是習慣,也為了提神,看電腦也多是在看需要的文件資料。


    怎麽知道的?


    她晚上用u盤去拷貝老板給他的拍賣規則資料的時候,無意間掃到了桌麵文件。


    大大小小無數拍賣行業相關的內容。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些,跟著才意識到,他真的很忙,不單單隻是蟄伏期不出門這麽簡單,也是真的沒有太多時間。


    可即便如此,他竟然也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微信上聊天,以此消除別人對他的質疑和誤解。


    “ok,是我多慮了,你好好工作吧。”霍江縱給她發消息。


    又高度讚許道:“你沒說錯,是個很不錯的人。”


    許棉驚訝:“你們竟然聊了一個下午?”


    霍江縱:“本來沒想聊很多,發現他也是國外念書,還上過同一個老教授的課程,就多聊了一會兒。”


    許棉:“你們是校友?”


    霍江縱:“不算是,隻是在同一個老師那裏修習過課程。”


    許棉:“那胸針的錢?”


    霍江縱:“和他說好了,你幫我暫收吧。”


    許棉:“我?”她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他都已經送她一對圍棋罐了,再來個一百多萬?


    霍江縱:“暫為保管一下,以後有機會,我或許會和你老板合作,投他的拍賣行或者藝術公司也說不定。”


    真的?!


    許棉眼睛都亮了。


    是時正是晚飯之後,她已經換了睡衣洗澡睡下了,看到霍江縱的話,一下子從床上翻身起來,跑到門口才想起,她找他能說什麽,都到晚上了。


    她走回床邊坐下,兩條腿抬起來,放下,放下,抬起來,做著這點毫無意義的舉動。


    過了一會兒,她拿起手機,還是沒忍住。


    “老板,你在哪層?”


    “一樓。”


    許棉看到這兩個字,立刻站起來往外,到門口又轉身回來,跑到鏡子前照了照,這才轉身出去。


    到一樓,霍江逸依舊是老位子,沙發,咖啡,電腦。


    “你還不休息嗎?”


    霍江逸已經摘掉了眼鏡,鼻梁兩側壓出明顯的兩塊痕跡。


    許棉剛走近就看到了,有點心疼。


    他卻渾然不覺時間已經是晚上,看了看腕表才道:“原來已經九點了。”


    許棉坐下,又看到了茶幾上喝剩下小半杯的咖啡:“你在國外也這麽喝嗎?晚上也喝咖啡?”


    霍江逸合上電腦,隨意道:“困了就喝,要提神就喝,沒什麽事可能也會喝,和有些人抽煙的感覺差不多,習慣了,喝了不會覺得怎麽樣,不喝會覺得難受。”


    許棉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小聲道:“這習慣不好,是有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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